四月二十日,密密麻麻的鐵騎從北方飛卷而來,禁軍、蒼南軍、國會軍的旗幟招展飛揚,氣勢凌人,但就在大軍相距商陽城約二十里外的時候,風繼行下令停止行軍,安扎營盤與黑石帝國軍形成了對峙的格局。
反倒是兩天以來義和國軍隊急速攻打商陽城,不但沒有攻克下城池,反倒是自己足足折損了兩萬多兵力,甚至死在盧衍部下的執法隊手里的人就足足有數千人,夜晚,整個義和國敗落的營盤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大帳內,秦毅坐在帥位之上,一旁的燭火在勁風吹拂下不斷閃爍,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一般,而秦煥、呂煬等人則盡數位列兩側,一個個臉色十分難看。
“不能繼續這樣攻打下去了。”
秦煥咬牙道:“否則的話,恐怕義和國最后的血脈也會全部死在這里,父王,我們不能繼續這樣被盧衍所節制了,盧衍此人心如豺狼,根本就沒有打算跟義和國合作,而是利用義和國士兵的鮮血消耗商陽城的重炮與箭弩,只要義和國失去了利用價值,盧衍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呂煬愕然,低聲道:“少殿下,小聲點,小心隔墻有耳……”
“哈哈哈……”秦煥忍不住的大笑起來:“我們這般的小心翼翼,還是當初的義和國嗎?想當初,義和國不是舉著以人為仁、眾生平等的大旗嗎?如今我們卻能安然的看著自己的子民被豺狼所屠殺,卻能安然的看著義和國的勇士被仇人所殺戮,我不甘心啊……”
“煥兒!”
秦毅抬頭看了兒子一眼,道:“你冷靜一下,沒有人愿意看到今天這個格局,但我們又能有什么辦法?”
秦煥道:“風繼行來,父王不知道嗎?”
“我知道。”
“那父王是否知道隨著風繼行一起來的人還有誰?”
“許劍韜和國會軍的眾將,以及風繼行的狗腿子章煒、羅羽等人。”
秦煥淡淡一笑:“父王知道一些,但并不全知道。”
“怎么說?”
“我已經派人打探過了,跟隨風繼行一起抵達明山行省的人還有義和國曾經的元帥丁奚,以及丁奚部下的丁三更等人,如今的丁奚是大秦帝國的后軍主將,一手經營著所有的糧草、輜重,掌握著大秦帝國軍隊的命脈。”
“哦?”秦毅眼睛一亮:“煥兒你的意思是?通過丁奚,擊潰大秦帝國?”
“不。”秦煥搖搖頭,眉頭緊皺道:“風繼行不能敗,如果風繼行敗了,我們義和國會瞬間煙消云散,盧衍、傅云這種小人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依我之見……此一時彼一時,我們與風繼行理當聯手才是,風繼行的敵人是盧衍、傅云等人,而我們的敵人,此刻也是。”
“不行,決計不行。”秦毅猛然搖頭:“義和國和帝國之間已經不可能再有任何合作了……煥兒,你就放棄這個念頭吧。”
“父王!”秦煥并未放棄說服,繼續道:“父王所慮的事情無非是十二年前的戰亂,但如今早就物是人非,帝國連續遭逢魔族、天霽帝國、黑石帝國的戰亂,他們受盡了戰爭的磨難,早就已經不堪戰爭之苦,他們對義和國還會有多少恨呢?反倒是現在,風繼行所部十萬人,而盧衍、傅云的兵力則在十四萬上下,絕不在風繼行之下,風繼行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如何以最小代價贏得戰爭。”
秦毅似乎有些疲倦,軟軟的靠在椅背上,道:“諸將認為如何?”
呂煬道:“或許……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另外幾個萬夫長一樣點頭:“請大都統圣裁!”
秦毅吁了口氣:“那么……議一議,該如何聯合風繼行?聯合的籌碼又是什么?”
“這個,需要先見到風繼行才行。”
秦煥皺眉道:“孩兒愿意星夜前往去見風繼行,……也請父王放一個人跟我一起去。”
“哦?說,誰。”
“林遜。”
“兩天前頂撞盧衍的林遜?”
“是的。”秦煥沉聲道:“父王有所不知,林遜是義和國上將軍林禹的堂弟,當初追隨過龍千林元帥,后來與丁奚元帥的關系也十分緊密,所以帶著林遜前往帝國軍的大營可能會更加的穩妥,畢竟,就算是丁奚不給我秦煥面子,至少他會給林遜這個故人一個面子。”
“但此行何等兇險,你們可知?”
“孩兒知道,但我愿意冒險。”
“準了。”秦毅輕輕的一擺手,道:“煥兒,你和林遜換上工匠的衣服,假扮成運送建造投石車的木材的苦力混出去,否則盧衍和傅云是絕不會放人的。”
“是,孩兒知道了!”
“一路上……多珍重吧。”秦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地心中一痛,他發覺自己的兒子已經開始懂得擔當的時候,卻也等于將他推上了絕路。
天色近黎明的時候,一行人推著平板車出現在大道之上,正是秦煥、林遜等人,他們換上了工匠的衣物,也逃過了一劫,否則恐怕就要變成黑石帝國的食物了。
林遜一雙眸子看向遠方,那里,一列騎兵正飛馳而來。
“少殿下,是大秦的斥候,眾人戒備!”林遜身為一名軍人,這種條件反應在所難免。
“不,等一下。”
秦煥低聲道:“不要反抗,你們都不用說話,我來說話便是。”
“是!”
夜色中,一枚枚泛著銀色、金色的紫茵花軍徽在馬背上閃耀著,轉眼之間禁軍的百名斥候已經比及,相比起義和國的斥候,禁軍的斥候簡直是太精銳了,訓練有素、劍甲鮮明,戰力自然也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風繼行練兵,精益求精,這是毋庸置疑的。
“什么人?!”禁軍百夫長低聲喝道。
“我們是本地人,本地人……”秦煥操著嶺南的口音走上前,恭敬道:“大人,我們只是運送木材的苦力……”
“運送木材?”百夫長瞥了一眼平板車,道:“木材呢?”
“已經送到黑石帝國的大營去了。”
“這么說是細作咯?”
“不……不是細作……”秦煥道:“這位大人,小人是丁奚將軍的親戚,喏……這位就是丁奚將軍的堂弟,丁遜。”
“丁奚將軍的堂弟?”
百夫長皺了皺眉:“你們來這里做什么,難道是探親嗎?現在大戰在即,容不得這等小事,你們速速離開吧!”
秦煥咬牙切齒:“可是我們要見丁奚將軍,或者,大人就把我們當做細作拿了,去交給丁奚將軍吧!”
“喲,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等死皮賴臉的要被拿的。”
百夫長微微一笑:“來人啊,搜查他們有沒有攜帶兵器,全部帶走,不是去見丁奚,而是去見我們的先鋒將軍章煒。”
“啊?!”秦煥大驚。
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章煒踩著軍靴、手握佩劍在營寨之中飛馳而過,遠遠的就看到了禁軍的斥候押送著一群人進來了。
“這些是什么人?”章煒皺眉道。
“我們懷疑這些人是細作,他們堅持要見丁奚!”
“是嶺南的人吧?既然堅持要見丁奚那就更加不能帶他們去見丁奚了,帶著跟我走,交給統領大人裁決便是了。”
“是!”
中軍大帳,一群細作被押送進來之后,風繼行馬上站起身來,瞇著眼睛看向其中一人,忽地笑了:“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貴客來了……秦煥少殿下,久違了,一晃七年過去了,風某人還以為少殿下已經掛在了龍形島上了呢……”
秦煥臉色鐵青:“風統領何必取笑于我,秦煥來只是當一個傳話的使節,我是代表父王秦毅來這里與風統領商談軍國大事的。”
“軍國大事?”
風繼行淡淡一笑:“只知道尋花問柳、逍遙快活的少殿下能商談什么軍國大事?”
秦煥咬著牙:“風統領對秦煥的成見太深了,秦煥此行只是想合作,并且帶給風統領一些您可能感興趣的消息,風統領自然是一代名將,但風統領恐怕不知道盧衍、傅云一共有多少龍騎士,他們的龍騎士棲息在何處,巨龍的食物來源來自哪里,他們的十五萬大軍糧草位于何處,水源從哪兒來的,這些……我卻十分清楚。”
風繼行正色起來:“那么,少殿下想怎么合作?”
“里應外合,殲滅盧衍所部!加上商陽城的項彧所部,便是三重兵力,定能一舉擊潰盧衍的軍隊!”
“那么,合作的籌碼呢?”
秦煥深吸一口氣:“讓我們義和國重回嶺南,得棲息之地。”
“做夢!”
風繼行冷冷道:“義和國的路只有一條,立刻跪下,對我臣服,對我大秦帝國臣服,否則我風繼行擊敗盧衍大軍的那天,就是你們的死期,或許……不需要等到那天,你們就已經成了盧衍的食物了!少殿下,你為何還不跪下。”
說著,風繼行的神力透體而出,仙鑄之格泛動著霸絕的光芒,領域瞬間鋪開,讓人如同置身于狂風煉獄之中一般。
“我……我……”
秦煥雙眉緊鎖,身體劇烈顫抖,卻忍不住的緩緩沉身,雙膝跪在了風繼行的面前,聲音顫搖:“秦煥……秦煥愿意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