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東西從馬叔的手電筒前一閃而過似的。
馬叔手里的菜刀在空中劃出來一道尖銳的破風聲,手起刀落,周圍的時間似乎在那一刻凝結(jié)。
但馬叔的菜刀卻停留在了半空中,絲毫不能向下再多動哪怕一公分。
狄修索站在馬叔身邊,一只手接下了馬叔拿著菜刀的那只胳膊,才避免了這場血案的發(fā)生。
“馬叔您先沉住氣,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嚴重。”狄修索淡定地說道。
墻角里那群人,早已在接憧而至的恐懼下一個個臉色蒼白,變得跟傻子一樣。
門外又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那些半夜里起來趕過來幫忙的鄰里們,一進院子就看到了整整一院子的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楊楓坐在那張老舊的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糾紛,只是不知為何,他眼前的眩暈感越來越嚴重,進屋這一會的功夫,他腳上的傷口又已經(jīng)在他身下留下了一灘殷紅的血跡,只不過他們都在忙著爭吵,好像已經(jīng)把他遺忘在了這個角落里。
楊楓聽著他們的爭吵聲越來越小,外面那群人的議論聲和腳步聲也是如此;同時,他眼中的視野也在逐漸變窄,馬叔手里那個明亮的大手電筒,現(xiàn)在在他的眼里變得跟一顆星星一樣渺小暗淡。
那感覺就像是在一股不可抗力的引誘下逐漸睡去一樣,這樣的感覺不僅僅體現(xiàn)在感官方面,楊楓覺得,自己的意識也在逐漸淡去。
“失血過多、風寒、低血糖、細菌感染……”
一系列詞匯出現(xiàn)在楊楓的意識深處,這幾個詞,就像是一道極其堅固的城墻一樣阻擋著楊楓的意識墮入到最深的黑暗當中,也就是說,這幾個從他腦海里平白無故冒出來的詞匯,正阻止著他真正暈厥過去。
這些詞匯像是一道透明的墻,阻擋著他眩暈過去的同時,他也從這堵透明墻的后面看到了兩個幽幽升起的紅點。
同時,他還聽到了一聲悶雷般延續(xù)而響亮的聲音。
像是天神的喘氣,每一次呼吸間都是噴吐著雷霆與火焰,又像是巨人在拉著大山行走。
面前,那對泛著幽幽紅光的亮點逐漸猛烈,像是火苗在風中肆意蔓延。
最終,它們變成了一對眼睛,一對能夠撕裂一切黑暗與罪惡的血瞳。
那對血瞳帶著一聲沙啞的低吼朝他飛來,像是惡鬼俯身一樣與他的眼睛融為一體;剎那間,楊楓體內(nèi)那股高壓電般的能量再次布滿全身,就像是打開了高壓電站的開關(guān)。
之前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楊楓總是能被那股高壓電沖擊得身子一顫,但這次,他挺住了,他蜷縮在那個不大的老舊木椅上,身子一動沒動,任憑體內(nèi)的洪流在那他脆弱的血管里橫沖直撞,乍一感覺,甚至還有點痛。
不過跟痛比起來,更多的是那酣暢淋漓的快感。
他體內(nèi)那個靈魂渴望屠戮,但楊楓也知道,那是個明辨是非善惡的存在,它想要用最干凈利落的手段,去斬落那些罪惡之人的腦袋,然后再吸取掉他們那對它來說近乎為零的能量,來同自己體內(nèi)的病毒作斗爭。
它也是從那個舊文明里存活下來的,它體內(nèi)也存在著那個毀滅了一整個文明的病毒,它也跟那幾個神族余孽一樣,需要大量的能量來維持自己的生命……
這就是獵神一直讓他獵殺更高等級獵物、提升自己實力的原因。
“亞格里勒夫公爵,刺皇——亞格里勒夫,獵神——亞格里勒夫……”
楊楓在意識中嘟囔著那個名字,這個第一次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拗口名字對他來說卻有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跟念自己的名字一樣,同時,這個名字在那個時代還是一種象征,一種實力象征,一種讓惡人和兇獸聞風喪膽的象征……
……
房間里的人誰都沒看到角落里的楊楓,他們吵得愈來愈猛,幾乎都已經(jīng)忘了楊楓的存在。
沒有人看到楊楓身上的異樣,楊楓的腦袋幾乎呈負的角度低著,看著就跟將臉貼到了胸膛上一樣。
只有少數(shù)紅色的火焰透過他臉和衣服的縫隙升騰出來,這一幕只被門外的一個村民看到了。
那村民稍微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便朝楊楓那走了幾步。
他站到楊楓屋門前的那一瞬間,楊楓抬起頭來,那對肆意升騰著紅色火光的眼睛,直勾勾地對上了他的目光。
村民愣住了,傻站在了原地。
第一次,楊楓感覺自己獲得了對那股力量的支配權(quán),在他的控制下,他的眼睛瞬間暗淡下來。
那村民傻站在門口,驚恐地揉了揉眼。
楊楓并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暈過去,相反,他覺得自己還進一步地覺醒了體內(nèi)的獵神之魂,而且還獲得了獵神之力的使用權(quán)和支配權(quán)。
自從他的獵殺等級晉升成為“狼王”級后,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出來自己身體上的那些變化,就像是獵神對他說的那樣,這次提升,不僅僅是從力量和速度上的提升,更讓他獲得了一些狼類的屬性,比如那天他所看到的“狼視、強化弱點暴露”等。
意識清醒后,楊楓腳上的痛感隨即又隱隱傳來,他將體內(nèi)那股高壓電般的能量運送到了腳上,瞬間就跟打了麻藥一樣,所有痛感瞬間消失,轉(zhuǎn)而變成了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就跟那天他晉升成為“劣狼”等級時,胳膊上的傷口自動愈合時的感覺一樣。
腳上的傷奇癢難忍,但楊楓知道,現(xiàn)在無論怎樣也得忍著,因為他一抓,腳上那些干涸的血跡就會脫落,到時候,人們就會看到他那恐怖的自愈能力,將他視為異類……
外面的村民們紛紛進來勸架評理,的確,如果楊楓真的因為失血過多而暈過去了的話,他現(xiàn)在隨時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險,那樣的話這群外村來客就真的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但現(xiàn)在,楊楓腳上的傷在瘋狂自愈,他的意識也已經(jīng)恢復過來了,再訛他們一頓真的好嗎?
“我的叔叔爺爺們啊……我們真的是想給你們修個排水溝,不然冬天下了大雪,雪一化開我們村還得遭殃,我就收他一千五,而且現(xiàn)在錢還沒到我這,還白白給了他們十七匹狼,這些狼哪怕是一只一百的話,還一千七呢啊……”鄰村領(lǐng)頭的那個壯漢被一群村民堵在角落里苦苦哀求。
“你TM還不醒事!我們在乎的不是錢!是小楓腳上的傷!你們把人傷成了這樣,還在我們村的大街小巷里埋陷阱,以后還不知道有幾個人會遭殃呢!你這就是在謀財害命!”馬叔歇斯底里地喊著,門外傳來了一陣自行車的聲音。
一個家里有自行車的村民被馬叔喊來看到楊楓腳上的傷后,當即決定帶著他去醫(yī)院,而期間,馬叔和狄修索,就一直在這里跟他們要錢和賠償。
“這樣!我就收你們一千,從下水口到我們村口的排水道!我找人給你們修!材料也是我們出!行不行!”帶頭的壯漢咆哮道。
“我們就是不要排水溝!也要你為今天做的這些事負責!現(xiàn)在車子來了,走,跟我們?nèi)コ抢锝o孩子看腳!”馬叔喊著,拉著那個壯漢走向屋外。
大概是他們的吵架聲吵醒了在楊楓床上睡覺的小狼,小狼一睜眼便看著這么多罵罵咧咧的彪形大漢圍在床前,嚇得畏畏縮縮地跑到了床角。
但緊接著,它似乎是聞到了什么特殊的氣味似的,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穿過那群爭吵著的大漢,跑向楊楓。
它是聞到了楊楓的血!
當這個“突兀”的深藍色小絨球跳到楊楓懷里那一瞬間,整個房間的氣氛都凝固了。
那群從隔壁村來的壯漢,直接看呆了過去。
“你你、你們這還帶養(yǎng)狼的?”領(lǐng)頭那壯漢說著,臉又“唰”地一下白了下來。
“這是狼?怎么這個毛色?”后面的一個男人也看到了楊楓懷里的小狼。
這段時間,楊楓一直將小狼當做寶貝一樣藏在家里不讓外人看到,就是擔心有人看到小狼后新生覬覦,只是沒想到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這是狗!”楊楓大聲狡辯道。
“行了小楓,別跟他們說了,來個人把孩子架到車上,得趕緊去醫(yī)院,都流了這么多血了你們怎么還有心思在這討論狼還是狗?還有沒有人性了?你們也是一群畜生?”馬叔惡狠狠地指著那群人罵著,扶著楊楓站了起來。
看來楊楓是不得不將這場戲演下去了,雖然現(xiàn)在他的腳上還是隱隱作痛,但經(jīng)過了這么一段時間的自愈,他能明顯地感覺的到血已經(jīng)止住了,如果他們真的要騎自行車帶自己去城里的話,恐怕到不了醫(yī)院,他的腳就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
“等等……”楊楓說著,輕輕從馬叔的手中掙脫出來,他一條腿蹦跶著回到了桌子前,從那個木匣子里拿出來了一小摞紅鈔。
“這是一千,你剛才說的話要算數(shù),排水溝認不認真修是你們的事,修好了對兩個村都好,給了你們錢我就沒錢治腳了,你們派幾個人和我一塊去醫(yī)院,外面的狼,可以分給你們幾匹。”楊楓對領(lǐng)頭的壯漢淡淡地說道。
那壯漢嘆了口氣,一臉不情愿地接過那錢,“行……我認栽……”
說完,他便跟著楊楓和馬叔走出屋門,只是楊楓沒看到,從小狼出現(xiàn)在眾人眼中的那一刻起,那伙人中就有一個家伙的目光一直黏在了小狼的身上,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貪婪,同時還有一抹淡淡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