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相見, 便再難狠心說出立刻分開的話。
西蒙站在金的身邊深深地看著他,心思紛雜百感交集,仿佛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與金訴說, 卻在出口的那一瞬間變成了不明所以的輕哼。
“西蒙?”金低下頭, 溫柔地看著西蒙, “你......有沒有......”
“什么?”西蒙踟躕了一下, 問。
“有沒有......”金輕咳一聲, 神色不自然地瞥了眼依然拄在原地客串電燈泡看戲看得樂呵呵的李斯特,臉上暈起一層淡淡的紅,“有沒有想我?”
西蒙微微尷尬地隨著金的目光, 看向李斯特,伸手揪住金的衣擺, 以外人幾乎看不出的幅度飛速地點了點頭。
金發(fā)現(xiàn)李斯特仍然還沒有識趣退開的意思, 嘴角抽搐了一下, 一記惡狠狠地眼刀便射向李斯特。
李斯特雙手高舉,極為曖昧地瞄了西蒙與金一眼, 故作無奈地搖頭晃腦道,“好好好,我這個電燈泡馬上就走!唉,見色忘友啊,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啰嗦, ”金哼哼地道。
“對了, 有件事我得在走之前提醒金一聲, ”李斯特正背對兩人離去, 忽然轉(zhuǎn)頭道,“聽不聽?”
被李斯特再度打擾了的兩人直直地盯著李斯特, 好奇他還能有什么話交代。
金更是心中暗自咬牙,如果李斯特他再找理由留在這里的話,金定要他以后萬分后悔今日的胡鬧。
指指身后的山林,李斯特笑著說,“大庭廣眾之下親熱不好,會帶壞小孩子的——那里有一間獵人小屋,里面該有的東西都差不多有。嗯,你們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多謝提醒,”西蒙被李斯特這么一說,反而恢復了一貫的鎮(zhèn)定與自若,面上平淡無波,但字里話間卻隱隱帶著抹不露聲色的邪氣,“我會感激您的,李斯特先生。”
“哈哈,啊,哈哈,”李斯特干笑著,慢慢后退,“不用感激了,只要你們方便就好,嘿嘿。那個,金,我還有些文件沒有處理,先走了哈。”
說吧,抽出一張磁力卡,白光一化便飛得無影無蹤。
“總算是走了,”西蒙注視著李斯特消失的方向,感慨道。
“就這么想與我獨處?”金眉毛一挑,戲謔地調(diào)笑道,“當初是誰那么狠心地非不讓我跟在自己的身邊?”
西蒙呼吸急促了一秒,長長地呼了口氣,伸手在金的腰部軟肉上一掐,“說什么呢你。”
金傻笑,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眉頭皺了起來。
“怎么了?”西蒙疑惑地問道,“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我在想,你看,既然小杰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的關系,”金慢慢接近西蒙,摟住他,“我們?yōu)槭裁床唤铏C......舉辦一個婚禮呢?”
西蒙訝異地瞪著金,不敢置信地問,“金,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算是吧,”金心臟怦怦直跳,縱使他在獵人世界里如何受人尊崇,此刻在心愛之人面前,他也不過就是一個等待愛人答案的普通人而已。
雖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對西蒙提出婚姻上的請求是他沖動之下做出的決定,但這樣的念頭卻的確在他的心頭盤桓已久,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時機提出罷了。
會不會有點太突兀?會不會有點太倉促?
話已出口那便是覆水難收,金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他現(xiàn)在才想起來,門琪似乎提過求婚必備的東西,像什么花什么婚戒什么氣氛,種種之類他竟是沒有一樣能夠當場拿出來。
西蒙愣愣地看著金,半張開嘴,過來好一陣兒才一臉無奈地半遮著臉,感慨道,“金,你總是這么不按理出牌。”
金訕訕地撓著后腦勺,尷尬道,“老毛病,老毛病。”
想到什么便做什么,這是富力士家族成員的通病。幸運的是,這個家族的男人通常都很強大,強大到可以幾乎完全達成他們想到的愿望。
“你啊,我該拿你如何是好?”西蒙喟嘆一聲,“相當大的誘惑,可是你覺得,我為什么要答應呢?”
金氣息一陣不穩(wěn),不知所措地看著西蒙,眼神絕望,灰暗無比,麻木地說道,“啊,這樣啊。”
他本想說這不過是個玩笑。但天可憐見的,只是方才那短短的四個字便耗盡了這位世界強者全身力勁。所有剩下的話全部都塞在金的嗓子眼,不上不下地咽不下吐不出。
伸手扯了扯金的袖子,西蒙仰頭道,“我要你永遠都不放棄我。”
“我絕對不會放棄西蒙,”金的眼中閃現(xiàn)出一抹名為希望的光,握住西蒙的手,他想他大概知道西蒙將要說什么了,“就算是放棄了整個世界,我也不會放棄你。”
西蒙臉色微紅。
看著這樣的西蒙,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西蒙不悅地跺了跺腳。
他似是忽然頓悟般,從右手邊巖石的表面揪下一根草藤,飛速地結(jié)了個環(huán),親手戴在西蒙的手上。
西蒙看了看草環(huán),又看了看金,再看看草環(huán),狐疑地問道,“戒指?”
“啊,嘿嘿,”金除了傻笑,此刻已然說不出其他任何話語,緊張得鼻尖直冒汗珠,拼命地點頭。
“真是不華麗,”西蒙偏側(cè)著腦袋,看向金,“不過看在金你一片誠心的份上,我就勉強接受了吧。”
故作不在意,但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怠慢,小心翼翼地將草環(huán)戒指護好,西蒙用念力在草環(huán)上覆蓋了一層薄膜,預防因為過多地接觸空氣,草環(huán)變得脆弱易壞。
推了把金,猛然發(fā)現(xiàn)金竟然正張著大嘴,笑得一臉白癡樣,西蒙面無表情地背過身,快步走開,心里漾著無法自已的幸福眩暈,整個世界都閃亮得如同天堂般美麗動人,“傻瓜。”
猛然回頭,西蒙狡猾地對金晃晃手指,“不過,結(jié)婚的話,我要小杰做花童。” 綠色小青蛙穿上白色小禮服,和奇犽站在一起的樣子,會是什么樣子呢?最好那時奇犽已經(jīng)把小杰拿下了,與奇犽交流總比與小杰交流起來容易溝通得多。
心情愉悅之下,西蒙踮起腳尖,在樹林之間穿梭前行。
不用感知便能知曉,金這個家伙,估計在自己身后要大為頭疼了吧?要把小杰那樣倔強的小孩子,拐到自己的婚禮上,還要令他成為一個花童。
“西蒙,等等我,”金呆滯半晌,回過神來見西蒙已經(jīng)遠遠走開,連忙呼喊著向前趕去。
他到底該不該放水讓小杰提前找到自己啊!
一片溫馨。
“我們?nèi)ツ睦铮俊逼鏍肴絻刹礁闲〗埽杏X到小杰平靜面孔下狂風暴雨般的情緒波動,擔憂地問。
“回鯨魚島,”小杰跺了跺腳,怒聲道。
“嚇?”奇犽嚇了一跳,他驚異地看著小杰,“你是要把金和西蒙的事情告訴米特嗎?”
小杰重重地點了點頭,“沒理由讓米特繼續(xù)再這么等下去,我們現(xiàn)在也是獵人了,應該可以給米特找到一個條件不錯的男人。”
話不是這么說吧,就怕米特對金放不開。
“我們都是男人,到時候可能照顧不了米特的心情,”奇犽眼睛一眨,便想起了一個許久未曾記起的人物——艾麗莎。
“奇犽你想說什么?”小杰好奇地看著奇犽,問,“米特很固執(zhí),如果找其他人來開導她,我擔心她會拿菜刀將對方趕出家門。”
“我問你,你是不是很在意西蒙和金的關系?”奇犽不答反問道。
小杰猶豫地點點頭。
靜下心來,他不得不承認西蒙的話有幾分道理,但他慣有的倔強卻不允許他向西蒙隨意低頭。
西蒙與金在一起,其實也算是不錯。最起碼他知道西蒙對自己很是照顧,自己也與西蒙相處過一段時間,總比金與一個自己壓根不認識的陌生人在一起要好得多。
問題是小杰就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憑什么米特在鯨魚島近乎無望地等待了那么多年,最終卻只得一場空夢,夢醒了無痕?
“吶,西蒙之前的身份你還記得嗎?”
“艾麗莎小姐的貼身執(zhí)事,”小杰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他的愿望你還記得嗎?”
“好像是......輔佐艾麗莎小姐,成為艾麗莎小姐的丈夫?”小杰不怎么確定地說,“這有什么關系嗎?”
“關系可大著呢,”奇犽神秘地湊到小杰面前,“你說,讓艾麗莎小姐與米特再見上一面怎么樣?”
“啊——奇犽,你這是什么爛主意啊!”小杰失望地說,“米特受到的刺激已經(jīng)夠大了,還要用艾麗莎小姐來更進一步地刺激她嗎?”
“怎么是刺激她呢?可以讓艾麗莎小姐多勸勸她嘛,相信艾麗莎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西蒙的人,”奇犽不滿地敲了小杰一個暴栗,“她又是女人,又認識西蒙和米特雙方。我們到時候再帶幾個好男人回去,給米特隨便挑......”
“幾個?”小杰有些暈眩了,“我們到哪里去找?guī)讉€好男人啊!”
“拜托死胖子上網(wǎng)查查看嘍,”奇犽不負責任地一甩手,道,“反正他一天到晚泡在網(wǎng)上,給他點活干,省得死胖子的腦袋里永遠被手辦游戲一類沒用的東西填滿。”
默默點頭,小杰抿唇看向奇犽,久久不語。
“怎么了?”奇犽不安地摸出面鏡子,看了看自己,沒發(fā)現(xiàn)自己有什么異常的地方,不由問道,“我沒有什么怪異的地方啊!”
“奇犽。”
“叫我做什么?”奇犽問。
“奇犽。”
“你怎么了?”
“奇犽。”
“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啊,說。”
“奇犽。”
“說啊,你不說我怎么會知道呢?”
“奇犽,你在我身邊,真的很好。”
奇犽臉紅了。
輕咳一聲,遮住半邊臉,奇犽不自在地扭過頭,“廢話,本大爺肯陪著你,當然是最好的了!”
道格家族,艾麗莎專屬的書房內(nèi)。
“艾麗莎小姐?”一個面容憨厚的少年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新主人,艾麗莎小姐。
“沒什么,”艾麗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順手從桌上紙盒中抽出一張紙巾,輕輕地擦拭了一下鼻子。
怎么會突然打噴嚏?莫非是什么人在念叨著自己嗎?或者干脆便是什么人在算計自己吧?
如果自己面前的是西蒙,遞紙巾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自己動手。調(diào)——教新人還真的是很討厭的事情。
不知道西蒙在外面怎么樣了,沒有了道格的束縛,他想必早就一飛沖天了吧?
“啊啾,”再度小聲地打了個噴嚏,艾麗莎按了下鈴鐺,“管家,取一點感冒藥過來。”
看著自己背后呆立不知所措的新執(zhí)事,艾麗莎不由地感慨起來。
明明都是人,怎么這人與人之間差距如此之大呢?
這個新來的,要是有西蒙一半的好,她就心滿意足了!
“艾麗莎小姐,有您的電話,”管家捧著手機,在書房外敲門道。
“拿進來,”艾麗莎應道。
一邊喝水服下感冒藥,一邊隨意地捏起手機放在耳邊,艾麗莎溫和地對著電話彼端道,“喂,請問您是哪位?”
“艾麗莎姐姐,是我,小杰。”
哦,金.富力士的兒子。
艾麗莎立刻反應了過來,聲音更加溫和了,“小杰有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幔空埍M管說吧,艾麗莎姐姐能做到的事情雖然不多,但只要是力所能及,姐姐絕不推脫。”
“艾麗莎姐姐,你還記得西蒙嗎?”
西蒙?
艾麗莎的手微顫了一下。
說不想念西蒙,那是假的。
但她已經(jīng)在金的要求下,放了西蒙自由。
現(xiàn)在金的兒子專門為了西蒙的事情找自己,莫非在這件事情上自己還有什么地方?jīng)]有考慮周全嗎?
不動聲色地將書房內(nèi)所有人揮退,艾麗莎關切地問道,“當然記得了,縱然他現(xiàn)在不再是我們道格家族的執(zhí)事,但我們依然將他視作自己的家人一般。小杰,西蒙怎么了?”
小杰吞吞吐吐地將西蒙與金的事情告訴了艾麗莎,即使隔著電話,艾麗莎也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小杰對這件事情的態(tài)度。
默默地嘆了口氣,艾麗莎瞬間便決定下來自己該站在哪一邊。
如果金最后得知自己在他的兒子面前說他的情人壞話,道格家族還要不要生存了?
轉(zhuǎn)過身,緩緩地坐到書桌前,“愛情這東西,總要兩情相悅才好。”
沒有永恒不變的愛情,當初沒有抓住,命運便偏離了方向。
金與西蒙,就讓那兩人相伴下去吧。
那個為了爺爺寧愿犧牲一切的男孩,總算是得到了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