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條魔影形色相貌猙獰奇特,從九天之上飛落而下。
“爹爹,那是什麼?”九天之中某處蒼莽羣山裡,一個全身粉白若玉琢的小童好奇看著由天而降的魔影,問向站在一塊墓碑前默默飲酒的男子。
“那是心魔六大主君的魔頭分身。”一頭花白長髮的男子低聲說著,他沒有擡頭,默默地看著殘破老舊的墓碑,眼裡閃過黯然和痛楚,忽隱忽現(xiàn)。
“心魔主君是什麼?”童子不依不饒地問著,邊說邊從腰旁的布帶中掏出一大把九葉靈芝扔到半空中,數(shù)只滿身仙氣的白鶴俯衝而下,先是恭恭敬敬地懸於半空向那白髮男子曲脖行禮,隨後將那些靈芝瓜分殆盡。
白髮男人回頭望向鼓著小嘴的童子,眸中浮起溺愛,指向那六隻魔頭淡淡說道,“心魔主君者,是穹宇上下萬萬億靈智已開的生靈心中的雜念所匯聚成的無形無情的怪物,自從開天闢地後,它們吸取修道者的心意雜念,日漸強(qiáng)大,可它們的本尊卻被限於九天之上,因此只能靠著分身魔頭降臨穹宇下。修道者自身的心意雜念稱作本心魔,而這六大魔君降下的魔頭則是外心魔,本心魔外心魔同時(shí)出現(xiàn),修道者若是不能摒棄雜念將它們驅(qū)逐滅殺,輕者成爲(wèi)心魔的奴僕若行屍走肉,重者被心魔吞噬吸收,一命嗚呼。”
童子水靈的小臉皺了起來,緊緊拽著男子的衣袂有些害怕地說道,“那我每日想娘想舅舅他們會不會也生出心魔啊,好可怕,爹你將它們?nèi)孔テ饋須⒘税伞!?
男子憂鬱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笑容,揉了揉童子的額發(fā)道,“你跟在爹爹身邊,給那心魔主君一萬個膽子它們也不敢動你。天地間自有法則平衡,只要人心在便有雜念心魔生,殺了它們也於事無補(bǔ),過個千百年又會重新生出新的魔君。”
童子眉頭還是緊皺著,看向千萬裡之外的那六隻外心魔擔(dān)憂地說道,“它們現(xiàn)在是去害人吧,被它們降臨的修道人真可憐,爹爹,既然看到了,就幫一幫那人吧。”
“丘兒,你這個愛管閒事的毛病什麼時(shí)候能改呢。”白髮男子嘆了口氣,手指微微掐算起來,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由得低聲說道,“只是一個道法微末只是地境的修煉者,爲(wèi)何六大魔君同時(shí)降下分身,而且都是通天初境的修爲(wèi)……奇也怪哉。”
眼見爹爹不置可否,男童歡呼雀躍著,伸手從白髮男子腰間掏出一把古舊卻五色繽紛的羽扇來,臉上閃過興奮的紅暈,揮手就向魔頭降臨的方向扇去。
絢若飛虹的五色光暈從羽扇射出,千分之一的彈指剎那後,萬萬裡之外的六隻魔頭慘叫一聲,光澤明顯黯淡了幾分,頭也不回,逃也似的奔走。
“可惜,才刷走了一層修爲(wèi),道尊境,和我一樣。”童子小嘴一嘟,將羽扇往男子手裡一丟,眼中閃過懊惱。
“誰叫你修煉那麼不勤快。”白髮男子看向興致又轉(zhuǎn)到那羣仙鶴身上的小童,微微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以你這性子,往後吃虧的日子長著呢。”
……
九天之上,六位心魔主君全身皆是一震,狠辣的目光穿越星辰浮雲(yún)落在那個兀自喝著酒的男人身上,心頭猛跳,目光不敢停留飛快地移到一旁。
“天殺的,那人怎麼也喜歡多管閒事起來。”幽魔君咬牙切齒地說道,聲音卻壓得極低,可當(dāng)它追隨著魔頭降臨的軌跡望去時(shí),眼中又浮起一絲惱火,“呀呀呀呀,又一個愛管閒事的!”
……
落雲(yún)巍峨望無際,白雪無涯覆千里。
落雲(yún)山,通天塔上。
渾濁的蒼目黯然無光的老者耳朵微動,轉(zhuǎn)頭“望向”由天而降的那六道虛影,嘴角劃過一絲冷意。
“七州之地莫非又出現(xiàn)了天才橫溢的武王境界強(qiáng)者,竟引得六大心魔齊降,還都是道尊境……心魔主君們,你們還真看得起我這七州武者。”
盤坐在他身後約莫七八歲的男童打了個哈欠,一頭火紅爆烈的長髮此時(shí)卻顯得病怏怏的,他無精打采地?cái)E起頭,看了眼老者悻悻地說道,“屠龍,你就只會說,有本事將那心魔都?xì)⒘税 !?
“那些魔頭可是大補(bǔ),殺了太可惜了。”屠龍老人淡淡說道,說話間,眼中卻爆出一縷精光,忽地伸手探出,百丈大小的虛影出現(xiàn)在半空,迎著那幾個分身魔頭狠狠一抓,魔影的光澤又黯淡了下分,已然降至地境頂峰。
手影縮回,若真若幻間,屠龍老人掌心中出現(xiàn)了六顆圓溜溜卻面目猙獰的頭顱,瘋狂地掙扎跳躍,卻始終無法逃離那隻乾枯的手掌。
“六大心魔,幽魔君主夢境,氣魔君主氣機(jī),神魔君主心意,欲魔君主六慾,情魔君主七情,亂魔君主倫理,卻是人心產(chǎn)生的魔頭所聚。你剛剛化形,修爲(wèi)不穩(wěn)心意紊亂,就用這六隻魔頭磨鍊道心罷,免得日後外魔頭降臨,節(jié)外生枝。”說完,也不管神色微變的紅髮少年,屠龍手掌張開,那六隻魔頭飛也似的躥入少年體內(nèi)。
“唔……”少年剛想開口,就感覺心神猛蕩,強(qiáng)自穩(wěn)住心神,少年眼中暴綻出火紅的怒意狠狠盯著屠龍的背影,卻沒再開口。
“去吧,去山外接著殺那些鳥人。殺夠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方能下山,你如今還早得很。”說著說著,老人的身影漸漸模糊,消失在這高聳入雲(yún)的通天塔上,也不知是上天還是入地去了。
……
“君,你怎麼了?”波光粼粼的運(yùn)河畔,客家娘一臉焦急地看著陷入瘋狂的周繼君,芳心猛地揪起,黑夜中,她並沒發(fā)現(xiàn)六道若真若幻的虛影正由天而降,死死地壓在上身赤裸的少年身上。
周繼君高昂著頭,眼底一片瘋狂流淌的血色,苦苦抵抗著外心魔的侵入。而本心魔早已突破了桎梏它們已久的心意牢籠,張牙舞爪地在周繼君體內(nèi)肆無忌憚肆咆哮,主宰藏象的本命紫君苦苦抵抗著圍繞在它身邊猙獰亂舞的本心魔們,周繼君心意早已被心魔偷襲吞噬,逃於體內(nèi)各處,沒了心意相連,本名紫君獨(dú)木難支,再者上體內(nèi)先天精氣亂涌無法操控,更是不堪。紫君被心魔撞地連連後退,狼狽無比,臉色已然慘淡若白紙。
牙齒咬破舌尖,鮮紅的血跡從脣邊緩緩流淌出來,周繼君努力使自己清醒著,心志堅(jiān)毅的他怎會屈服那幾個無形無情的醜陋魔頭,奈何他心意被本心魔吞噬得所剩無幾,心性漸消。半炷香的功夫,周繼君赤炎若火的眸子凝滯起來,瞳仁黯然無光空白一片。
六隻魔頭分身磔磔一笑,就在它們準(zhǔn)備降臨之時(shí),遠(yuǎn)處傳來數(shù)聲長嘯,三道蛇人恰恰趕到。眼見道主情勢不妙,三道蛇人也不墨跡,在半空扭轉(zhuǎn)身形化成白氣鑽進(jìn)周繼君體內(nèi),落於各自的丹田道種之上,濃濃的三道氣力從它們手心中涌出,堪堪抵擋住就欲侵佔(zhàn)周繼君身體的魔頭。
“紫君休慌,吾來助你!”總領(lǐng)三道之綱的玄道蛇人喉嚨翻滾,猛喝道,“咄~”
隨著古樸的天音,如無頭蒼蠅一般散落於體內(nèi)的五道先天精氣和一道金黃色未被完全煉化的精氣陡然間凝聚起來,隨著漫漫天音直落而下,猛地降於藏象內(nèi),一路上無數(shù)心魔崩潰瓦解,而那些圍攻紫君的魔頭也紛紛避讓。
一時(shí)間羣魔肅清,和周繼君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本名紫君慘白著臉喘著粗氣,也沒工夫向玄道蛇人道謝,急急張開緊握的手掌,一個晶瑩剔透若心狀的動心飛了出來,卻是被紫君苦苦保護(hù)的一顆心意。絕大部分的心意已被心魔吞噬,但只要有一顆心意在,便如同種子般會慢慢生根發(fā)芽,恢復(fù)心意清醒也只在數(shù)息間。
隨著那顆心意緩緩上升,越來越多散落在外的心意從四面八方飛來,凝聚融匯。玄道蛇人和紫君互視一眼,都是長舒一口氣,而此時(shí),周繼君眸中也溢出幾絲光彩,卻是心魔消退的跡象。
可當(dāng)周繼君目光飄過客家娘,身體卻陡然一震。古運(yùn)河畔的月光下,絕美女子包裹在散亂衣袍中的動人身體和白皙水嫩的肌膚落入周繼君眼中,剛剛恢復(fù)清明的眸子裡冒出一絲邪火,這火越燃越烈,看得客家娘心頭一緊。
磔磔的聲音再次傳來,那情慾兩魔頭眼見心意不穩(wěn)的少年慾火中燒,陰笑兩聲,趁著天大良機(jī),猛地躥入周繼君體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