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大人。”
這一聲輕呼猶如一聲驚雷炸響在已經絕望的羽林心中,頹廢的身軀猛然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望!
“羽大人。”那城衛軍又小聲的呼喊了一聲:“您沒事吧?”
羽林這才艱難地抬起頭來,把口鼻從泥土微微露出一絲縫隙,虛弱的問道:“你是?”
那名城衛軍警惕地張望著四周,手中的大刀作勢著在羽林身體上方撥弄著,嘴里還嘀咕道:“娘的,這里草這厚。”
隨即他低頭小聲急促的說道:“我是唐狼,是白副會長派我來的。”
羽林這才明白過來,問道:“你是白副會長的密諜?”
唐狼微微點了點頭:“還請羽大人日后保密,唐狼一家老小性命皆懸于此。”
羽林不敢動作太大,只得稍稍把頭側在泥土之中,喘著說道:“替我謝謝白副會長救命之恩,羽林日后必將回報。”
唐狼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委屈大人了,大人只怕還得保持這個姿勢,待會我會替你引開城衛軍。”
“嗯,多謝唐狼兄弟了。”
唐狼低聲道:“羽大人既是白副會長的朋友,那便是唐狼的朋友,唐狼不過是盡份內之事。”
“羽大人,此次前來,白副會長還托我轉告您:如今城主大怒,已向白帝城呈報此事,生造了西鳳叛逆罪名,現如今白帝境內所有城池都在通緝您。希望您能好好避上一陣。”
羽林正要答話,突然不遠處一個城衛軍叫喊起來!
“唐狼!”
羽林的汗毛瞬間全都豎了起來!
唐狼揮刀的手僵直在半空,斗笠下的臉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紛紛滾落。
大概過了一瞬,他才緩緩的轉過了頭,壓低了斗笠,強壓顫抖的聲音地問道:“隊長,有何吩咐?”
“我說你小子別偷懶啊,在那里半天沒動了。”
唐狼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緊握的鋼刀也松了松,他把頭點得猶如小雞啄米一般,諂媚的笑道:“隊長,您放心,我馬上加快速度,剛才這里茅草厚了點。”
“你小子眼睛睜大點,別看漏了,那小子跑不遠!”
待得轉過身來,唐狼才偷偷抹了一把大汗。
“羽大人,這里情況萬分兇險,長話短說。”
說完,他小心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袋子,輕輕的順著自己大腿扔了下去,踢到了羽林跟前,說道:“這里是一百個金幣,白副會長希望能解一下大人燃眉之急。白副會長還囑托了,現在大道全部都封鎖了,大人若是要想逃亡,還需改頭換面換個身份才行。”
“換個身份?”
唐狼輕聲道:“據傳大陸上有不少大師能制作易容道具,但天狼傭兵團財力薄淺,一時竟無法弄到,所以,只得委屈大人在山中躲避一陣,到時副會長會為大人解決。”
羽林想了想,輕聲應道:“謝白副會長美意了,只是羽林有要事在身,怕是不能久留。”
唐狼想了想,一步跨過羽林的身體,繼續朝著前方的茅草中巡視著,低聲說道:“白副會長說,若羽大人將來實在無處可去,可試著去白帝城找天狼傭兵團白淵會長,天狼傭兵團永遠是大人的朋友。”
聽到這句話后羽林的心中不由的涌上了一股熱流。
他與白涯之前不過見了兩面,第一次見面時雙方是敵非友,在天狼實力占優的情況下白涯不僅沒有刁難天牙傭兵團,而且還大度的主動示好,這種胸襟氣度本就極其難得。之后自己還因為舒克貝塔的原因不小心偷走了白涯的錢袋,現在想來以白涯的實力何至于被兩只一級魔獸不知不覺間把貼身之物偷走,多半是想出手相助又顧及天牙眾人面子故意被盜的。
第二次見面時雙方的梁子尚未解開,白涯就寧愿得罪城主兒子為天牙解圍,雖然其中包含了他想招攬羽林和在傭兵界收買人心的私心,但其氣度和做法卻讓人不由折服。若羽林只是一尋常游蕩武者,定當投身于白涯麾下,此人論謀略論心性論實力,都已有成為一方的潛質!
而這一次,不僅冒著得罪暴怒的城主的風險,還不惜暴露密諜來營救羽林,要知道,想要順利潛入一個密諜有時甚至需要數十年時間!
而這一切,只是為了一個有潛力的武者。
白涯如此對待麾下,麾下哪個不誓死效忠?天狼如何不興盛?
不過極個別走后門的家伙,在天狼內可是享受不到這待遇咯。
不過白涯對他們越差,天狼其他傭兵越是覺得心中解氣,白涯在他們心中的地位越發的親和與崇高。
只是不知白涯自己是否發現此中奧秘,他對待天狼頭領親屬的態度到底是否刻意而為就不得而知了。
對于很多人來說,白涯此舉是否刻意而為并不重要,一個狠心且野心勃勃的頭領正是他們想要追隨的。
唯一不足的就是天狼和白涯如今的實力還是略微低了,真正的高手不是僅靠著這些手段就能招攬得到的。
而此時白涯的所做之舉,對于羽林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羽林在心中暗暗發誓,今后天狼若有什么需要他幫忙的地方,他定當萬死不辭。
唐狼交待完便又裝作仔細的模樣朝著后面草叢中探去,腳下暗暗使勁把長長的茅草踩往羽林身上遮去。
大約過了七八分鐘,唐狼折返而回,一手擦汗朝著隊長喊道:“我說隊長啊,那小子多半是逃了吧,這方圓百米內我們都仔細搜查過了,除了這件破衣服,毛都沒發現一根。”
此話一出,立馬有士兵應和道:“是啊,這都逃了一夜了,以他們那種實力,估計早就逃走了吧。”
隊長聽到士兵們嘰嘰喳喳的附和聲,冷冷的環視一圈,眾士兵噤若寒蟬,立馬低頭不再言語。
看到士兵們此時乖巧的模樣,隊長重重哼了一聲:“副統領接到的線報還會有錯?這血衣在這,那小子跑不遠!”
線報?
聽到線報這詞羽林心中頓時一凜!
自己的位置竟然還有第三人知道?難道白涯送自己出城的時候被別人發現跟蹤了?白涯會不會因此受到連累?
想必以白涯的實力和地位,城主也不會對他太過分吧。羽林思忖道。
正當羽林還在猜測時,隊長又開口了:“沒想到那小子實力如此強橫,中了城主大人的絕招還能重傷馬克大人逃走。馬克大人這等頂尖高手都傷成那樣,整條右臂都快廢了,我們這等小嘍啰估計也就一抬手的事情。唉,這破差事,晦氣!”
馬克重傷?這奧爾良城還有人傷得了馬克?難道是白涯?可是那時馬克分明已經放自己離開了。
羽林天資聰慧,電光火石間便想通了緣由,馬克必定是為了讓自己逃走才自斷一臂的。
羽林心頭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實在找不出言語來形容那個叫馬克的男人。他一直看不起馬克,看不起這個內心正直無比卻又甘心成為惡霸護衛的人。
他腦海里第一個念頭并不是對于救命之恩的感激,而是反反復復浮現出馬克在面對惡少施暴時皺眉而又坦然的臉,在對自己動手前敬重和誠懇的眼神,以及在聽到“武者之心”后落寞的神情。
羽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城墻下的那番話激起了馬克的正義或者是決心,讓馬克選擇用這樣大的代價放走一個只有兩面之緣的敵人,他只覺得那個固執剛毅的身影在茫茫塵世中顯得那樣脆弱和孤獨。
或者,這樣的人,才真正配得上被稱為武者吧。
羽林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隊長心中也泛起了難。
說句心里話,他是一萬個不愿意去追捕那個亡命之徒的,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個高手,一有不慎自己小命不保。但是他又不敢違抗統領命令,特別是如今血衣都找到了,有如此線索還抓不到人統領定將治他失職之罪!
特別是他還要維護自己在小隊里的面子,裝作大義凜然奮不顧身的樣子,其實內心早就把羽林和統領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了。
他眼睛轉了轉,突然想出了個好辦法,佯裝咳了兩聲,隨即大喊道:“嗯,那血衣在這,人多半是跑不了。這樣,你們就把剛才的地方仔仔細細來回檢查,直到太陽下山。就這樣,今天我們就不去其他地方再找了。”
這個消極拖延的命令卻讓羽林叫苦不迭。
唐狼聽到這個命令后也是心頭一震,豆大的汗珠瞬間就滾滾冒下,隊長還奇怪的看著他,問道:“唐狼你沒事吧?你小子該不會這個天都中暑了吧?”
唐狼支支吾吾卻不知道說些什么,眼瞟著開始有士兵懶懶散散的朝著羽林潛伏的方向準備繼續巡查,他手中的刀已經微微抬起。
突然,不遠處的一個山坳一片嘈雜!
“哪里跑!”山坳里有城衛軍大聲喝道。
“嘿!有人打了頭陣!”隊長高聲大喊:“兄弟們,立功的時候到了,給我沖!”
近在羽林咫尺的城衛軍呼喊著朝著山坳奔去,只有暗自慶幸不已的唐狼跟在隊伍最后,走前仍心有余悸的朝著羽林潛伏的地方深深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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