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隱身在大樹上,焦急地等待著。既盼著楚天早早得手,又擔心此處黑衣人突起變故,一直等到五更初,遠遠地便見如飛而來幾個黑影,待到近前時,方才看清是幾個黑衣人背著一銀色蒙面的黑衣人迅速躍進龍衣庵內(nèi)。
片刻后,便見龍衣庵內(nèi)響起凌亂的腳步聲。
忽然,自龍衣庵后庵堂急速竄出若干黑影,隨后,迅疾向庵外逸去。剛剛過了一眨眼的功夫,便聽聞火銃的轟然巨響,緊接著是聲聲慘嗥。
如煙心神一震,不好,這些黑衣人可能是逃遁,情急之下早將彷徨忘記,不由急速蕩起嬌軀,一聲輕喝,迅疾撲向外逃的黑衣人。如煙身影翻飛,掠入龍衣庵內(nèi)。
霎時,一蓬蓬暗器帶著銳嘯疾速而至,如煙嬌喝一聲,掌力突發(fā),將暗器盡數(shù)掃落,柳葉刀幻起一片森冷的刀光,倏然突進人群。
刀光到處,血雨飛灑,慘嗥不斷。如煙剛剛突破一群黑衣人的圍攻,立時又被阻在另一層刀林面前,一層層的長刀綿綿不絕,疾速向如煙壓到,如煙身形倏進倏退,間雜穿心指向黑衣人殺去。如煙初時的擔心、彷徨、甚至是一絲憐憫已在血腥的殺戮中蕩然無存。
四周火銃的巨響仍在不停地轟鳴,那是外逃之人遭到山莊護衛(wèi)的阻擊。如煙正自拼斗,卻見兩個銀色蒙面的黑衣人迅疾加入戰(zhàn)圈,如煙猛覺壓力劇增,不由后退三丈左右,提足十層功力驟然向二人攻到。
打過二三十招后,如煙漸感不支,右刀左指,四方游走,攻殺不止。一個個身體倒下去,但又是一撥黑衣人撲上前來,如煙愈來愈感到壓力沉重,根根白發(fā)飄蕩,嬌面已成粉紅,在激烈的搏殺中氣息漸漸粗重,嫩臉微微見汗。
龍衣庵外的火銃聲漸漸稀少,而庵內(nèi)的喊殺聲此起彼伏,如煙已無法面對一撥一撥如潮水的進攻,而是采取游走方式,在黑衣人群中飄蕩,潔白的衣衫已經(jīng)被血水染紅,雖是擋住了絕大部分暗器,但身上仍被幾枚暗器打傷,在奮力的沖殺中,身形已漸漸遲緩,但仍是緊咬貝齒,死命拼殺著。
“弟兄們,這婆娘快要不行了,快快將她斬殺!”銀色蒙面黑衣人邊叫邊加緊攻勢,彎彎的長刀帶著強勁的刀風,向如煙猛然罩下。
如煙此刻已無他想,迅速運起清虛幻渺身法,提足功力,柳葉刀脫手疾速射向銀色蒙面人,未等喘息,十指連彈,縷縷勁風倏然而出,幾聲凄慘的悲鳴,幾個黑衣人脖頸頓時出現(xiàn)有如拇指粗細的血洞,鮮血狂噴,如煙借勢急退,卻仍是被刀鋒掃到,手臂腰背同時受傷,幾寸長的傷口鮮血直流,順著衣角流下。
數(shù)十黑衣人眼見如煙受傷,攻勢更加狠辣,各個悍不畏死,踩著同伴的尸體,刀刀猛烈,招招沉重,如煙只仗著身法游走,已是險象環(huán)生。
驀然。
在圍攻如煙的黑衣人背后,一聲聲嚎叫猛然響起,待回頭看時,一團籠罩天地的瑩白光團迅疾無匹地向此處疾速滾來,飄起的血肉,滿天飛舞,慘嗥已漸漸不聞,只是來不及慘叫身體便已被光團絞成碎肉,兩個銀色蒙面黑衣人身形猛震,好似見到了死光,顧不得圍攻如煙,猛地攻出一招,迅疾抽身,恍如青煙,一前一后疾速向龍衣庵外遁去。
眼見要逃出庵外,卻見一溜光芒,倏然而至,一聲慘叫,落在后面的蒙面黑衣人已被劍芒掃過咽喉,一蓬血雨暴灑空中,身體帶著慣性,翻滾出墻外。而前面銀色蒙面人卻有些僥幸,整只臂膀齊肩而下,飄落在墻頭,離體的手臂在墻頭上滾動幾圈后,撲地一聲掉落在墻內(nèi)荒草之中。
黑衣人四散奔逃,然而,那似索命的劍芒,在龍衣庵中如幽靈,似鬼魅,劍芒到處,身體已不再是完整的身形,殘肢斷臂,四散紛飛。
終于,龍衣庵在幾聲火銃的鳴響中漸漸靜了下來,直到最后沒有一點響動。楚天疾速來到如煙身前,迅疾點住如煙受傷處的穴道。摟著如煙虛弱的嬌軀,佇立在庵堂前。二人望著滿院的尸體和遍地鮮血,只靜靜地凝視著,感覺剛剛過去的殺戮就好似一場夢,夢醒了,已是一片血腥。
楚天抱起如煙,慢慢走到龍衣庵外,三十個護衛(wèi)仍是驚恐地看著龍衣庵內(nèi)外的一切,血腥已將這些處在安靜生活中的壯士驚震得失去神志。
“你等將莊中死去的護衛(wèi)盡數(shù)抬回,不可留有任何遺物,快速辦妥,不得有誤!”震懾心神的聲音將眾護衛(wèi)從茫然恐懼中驚醒,看著黃臉漢子抱著受傷的自家小姐漸行漸遠,方才顫抖著料理后事。
如煙居處。
“妹妹,疼嗎!”
“女兒,感覺如何?”
柳邙與柳虹飛見如煙滿身傷痕,急急地問道,關(guān)愛之情盡現(xiàn)。當楚天抱著如煙回到山莊時,柳邙與柳虹飛正焦急地等待二人回返,只因楚天言說以防萬一,不便出莊,盡管聽著火銃的鳴響,卻只能守在莊內(nèi)。
當柳邙與柳虹飛見到如煙渾身是血,滿身傷痕時,柳邙不由老淚縱橫。如煙見爹爹淚流滿面,忍住疼痛,凄楚地道:“爹爹,女兒并無大礙,只是皮肉之傷,將養(yǎng)幾日便會痊愈,爹爹不要悲傷!”
柳邙擦擦眼淚,道:“女兒,不要說話,快快敷上金創(chuàng)藥!”
“爹爹,女兒現(xiàn)已無甚疼痛,血已止住,敷藥不在這一時!”
柳邙急道:“怎地不急,全身是傷,血水還在向外滲出,虹飛快去將金創(chuàng)藥取來,給你妹妹敷藥!”
“是,爹爹!”柳虹飛應(yīng)了一聲急忙取藥。
片刻,柳虹飛便手提藥箱急匆匆而來,急忙將藥箱打開,拿出金創(chuàng)藥,便要為如煙敷藥,當伸出手去時,不由一怔:妹妹是大姑娘了,幾處傷痕在身體各部,如何給妹妹敷藥呢!
如煙見柳虹飛微微尷尬,明了哥哥心意,雖然受傷,面色亦不由一紅,對柳邙道:“爹爹,女兒傷勢不重,卻在腹背等處,女兒想讓弟弟給女兒敷藥,爹爹你看好嗎?”
望著如煙疲憊的面容,柳邙心中哪里還計較男女授受不親之禮數(shù),愛憐地點點頭。看了看楚天,欲言又止。
楚天自抱著如煙回到房中,便一言未發(fā),此際見如煙如此說,開口道:“莊主,如煙姐姐讓楚天敷藥,本是不符老祖宗禮數(shù),但楚天已不止一次為姐姐敷藥,尚請莊主放心,待敷藥后,再將夜間情形說與莊主聽,如何?”
柳邙未再言語,平靜地一拉柳虹飛,不舍地出門而去。
待柳邙父子離開后,楚天急忙讓丫環(huán)端來清水,關(guān)上門窗,防止如煙受風。
隨后,小心地脫去如煙衣物,細看之下,如煙全身有十多處傷口,皮肉向外翻卷,不由心疼不已,慢慢地將傷口周圍血水洗去,耐心地敷上金創(chuàng)藥,整個敷藥過程甚是緩慢。
待全部停當,用去了一個時辰左右。看著楚天小心翼翼的樣子,如煙心里甚是甜蜜,逐漸忘記了痛楚,心中無限滿足。
中午時分。
柳邙父子來到房間,見如煙躺在床上,面色已大有好轉(zhuǎn),不由欣喜異常,拉過女兒的嫩手問道:“現(xiàn)在感覺如何,還疼嗎?”關(guān)愛之情溢于言表,極是感人。
如煙微微一笑,道:“爹爹,女兒現(xiàn)在好多了,但仍感覺有些疼痛,幾處傷口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看了一眼楚天,又道:“爹爹,此次如非弟弟及時趕來,女兒恐怕便要真的死去了!”
柳邙聽罷,內(nèi)心一陣酸楚,自己女兒幾次得楚天相救,而此次更是由于楚天在此才躲過一劫,沒有楚天,女兒以及柳家莊恐怕早已被夷為平地。想畢,向楚天抱拳道:“楚天,老夫在此向你致謝了,你對于柳家莊恩同再造,老夫甚為感激,先時不恭之處尚請原諒,萬勿掛懷!”
“呵呵,莊主說得哪里話來,楚天亦是適逢其會而已,這神秘黑衣人非但欲襲柳家莊,而又與楚天有著不解的仇冤,即使不在此處,但凡楚天遇到,也不會放過這些江湖禍害!”
柳邙見楚天如此說,便不好再言謝字,隨即轉(zhuǎn)口道:“盡管你如此說,但老夫卻不能不念你的恩德,你與小女情投意合,老夫替小女感到喜悅,小女既得你幾次相救,而又感情至深,老夫?qū)δ愣讼嘟缓翢o意見。整個柳家都是你所救,柳家的一切便是你的一切,忘望你勿再以客人身份自居!”
柳邙挑明了一切,言語中再無譏諷之意。楚天聽罷忙道:“莊主之意楚天甚是明了,楚天現(xiàn)在四處飄蕩,現(xiàn)時身在莊中,卻非久留之地,楚天尚有大事待辦。只待如煙姐姐傷愈,楚天便離去。”
柳邙眉頭一皺,道:“老夫知曉你的雄心壯志,亦深為佩服,但江湖之大,能人異士不知凡幾,尚應(yīng)謹慎為上,如需柳家莊從旁協(xié)助,盡可開口,柳家莊將不惜一切助你完成大業(yè)!”
“哈哈!”楚天不由大笑,道:“楚天先謝謝莊主深情厚意,莊主如是說,楚天甚為感激,但楚天卻不想給柳家莊增添任何麻煩,如非得已,楚天決不會讓柳家莊陷入江湖血腥之中,還望莊主明了楚天之心。”
柳邙道有些激動,道:“老夫原本當殺神楚天僅僅是心狠手辣,殘忍冷酷,然卻是這般體念他人,豪氣干云,老夫真是慚愧,還望你多多包涵!”
連如煙兄妹甚至是柳邙自己都納悶,這楚天明明是與自家女兒相好,本是自家準子婿,卻又如何變得如此客套,實無一點翁婿之間的味道,倒像是兄弟關(guān)系。柳虹飛對楚天是又敬又畏,父親都與楚天如此,自己又怎能以妻舅自居,且自家三兄妹,已有兩人跟隨楚天,關(guān)系實在不好確定。
此際,如煙開口道:“爹爹,女兒甚是奇怪,你二人怎地如何生分!”轉(zhuǎn)看楚天時,見楚天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羞澀道:“弟弟,既然爹爹將你做自家人,你又何苦如此客套,豈不有違你自然隨性心性,那多人都殺了,還有何可怕的,何苦又將柳家莊當作生疏之處!”
楚天笑道:“弟弟哪里是見外,有姐姐在此,弟弟焉敢生分,姐姐如此說,弟弟只當柳家莊為自家便了,呵呵!”
楚天說罷,如煙面上盡顯甜蜜之色,而柳邙與柳虹飛亦是內(nèi)心釋然。柳虹飛道:“楚天兄弟,此次多虧你在此相救,不然柳家莊恐已不復(fù)存在,不知來了多少黑衣人?”
“虹飛兄,據(jù)兄弟觀察,此次所來的黑衣人不足四百余人,兄弟等待一陣‘青巖二鬼’卻始終未見其身影,恐是沒有前來!”
“哦,那此次結(jié)果如何?”
“呵呵。”楚天一笑,道:“虹飛兄,今日官府仵作必會前去勘驗,晚間便會有訊息傳來!”
如煙見楚天未直接言說結(jié)果,假裝瞥了一眼楚天,對柳虹飛道:“哥哥,此次所來的黑衣人僅有幾十人脫逃,其余全部斃命!”
柳邙父子聽罷,俱都一驚,心中震駭不已。看著楚天一臉平和的表情,萬難看出夜間那慘厲的殺戮便是面前自然溫和的楚天所為,種種傳言不禁又浮上腦際。
柳虹飛愣了好一陣,方道:“楚兄弟殺人的手段天下早已耳熟能詳,即使聽聞都駭然失色,而妹妹此次亦殺了不少人,這‘白發(fā)魔女’之名恐是要再次名揚天下了!”
“莊主,此次襲殺黑衣人,楚天雖是刻意隱藏,但亦恐為江湖知曉,雖然柳家莊財大勢大,護衛(wèi)眾多,但對高手而言卻是無甚作用。此次護衛(wèi)死了三十余人便是明證,但不求主動攻伐,而求自保,確能支撐一些時日。”看一眼柳邙又道:“日后還望莊主妥善調(diào)度,好生布防,方能確保山莊無虞!”
柳邙經(jīng)此一晚折騰,似乎蒼老許多,面對突如其來的血腥,好似做夢一般,原本以為妥善周旋,甚至委曲求全可保山莊平安,卻不想血腥就在眼前,豁然看清了江湖,到處充斥著貪婪、利益、殺戮和血腥。尚存的一絲期望也隨著夜間的殺戮而蕩然無存,心中一陣悲涼,低眉不語。
還是楚天說得準確,未到晚間,州府衙門便已對殺戮現(xiàn)場勘驗完畢。此役共死去三百五十余人,俱都是黑衣蒙面,來歷不詳,身份不明,遂草草上報乃是江湖仇殺了事。
五日后。
揚州殺戮之事傳遍江湖。
言說令江湖感到無比神秘的黑衣人死去三百五十余人,死狀不是身首異處、支離破碎便是血洞滿身,任是白癡都會想到是楚天所為。江湖中高興的高興,震怒的震怒,不一而足。
楚天在柳家莊日日守著如煙,幫著換藥。
柳邙見楚天對如煙照顧的無微不至,心中亦是大為寬懷,初始幾日尚經(jīng)常看望如煙,但幾日后,便減少了探望。只因柳邙看出二人感情深厚,便不再打擾如煙二人,一應(yīng)照顧之事盡皆交給了楚天。
到第十日頭上,如煙的傷勢已基本痊愈,行動自如。但卻賴在床榻上始終不肯下地走動,楚天沒法,繼續(xù)幫著換了兩天藥物。
“姐姐的傷勢已無大礙,下地走動走動恢復(fù)得快一些!”
“姐姐累,身上酸軟,弟弟再服侍幾日!” wWW ?тт kдn ?c o
“姐姐,弟弟看看哪里還酸軟!”
“哦,別看那里,只是心里酸軟,就是不想起來!”
楚天也未再客氣,猛地將的如煙拉起抱在懷中,摸著差不多痊愈的傷口道:“姐姐,上好的金創(chuàng)藥真是靈驗,傷口已基本見不到疤痕,估計再過幾日便完全見不到了!”
“弟弟,這是爹爹花費重金才從‘不死神醫(yī)’莫非那里取得的金創(chuàng)藥,當然具有靈效了!”
楚天一征:“‘不死神醫(yī)’莫非?”
“就是,這‘不死神醫(yī)’遠居天山,隱蔽非常,江湖中人一般是只知其名不見其形,極是難找。爹爹亦是費了好長時間才找到,并費盡口舌才弄得這些金創(chuàng)藥。這‘不死神醫(yī)’非但所配藥物天下無雙,而論醫(yī)術(shù)更是冠絕古今!”
“怪不得姐姐的傷勢好得這般迅速!”楚天摸著如煙嬌軀上的傷痕,笑道:“姐姐,上次的傷勢比今次要重,何以毫無丁點痕跡?”
如煙面露疑惑,道:“姐姐亦不知是何原因,出得石槽后,身上的傷痕便已不見!”
看著如煙嬌美的容貌及嫩柔的肌膚,楚天道:“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姐姐之美麗,當比那杜詩圣所描述更添意蘊!”
如煙嬌羞一笑,拍了一下楚天道:“弟弟竟會拿姐姐開心,雪妹妹便比姐姐美上十分,另外......”如煙說到此處不由停下。
“另外如何?”
如煙神秘地笑道:“京師‘煙雨樓’那琴色雙絕秦素素據(jù)說更是美麗萬分,可稱得上是天下第一美人。雖說江湖傳聞雪妹妹是天下第一美人,姐姐估計或許是各有千秋,如弟弟有興趣,姐姐可陪弟弟前去探看一番!”
楚天聽罷,心中頓感愧疚,面色不禁流露出一絲尷尬,道:“姐姐如此說,卻是羞煞弟弟了,不瞞姐姐說,弟弟已去見過秦素素!”
如煙笑得更加詭異,道:“想必那秦素素亦被弟弟所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