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屠飛一聽,登時一驚,滿腔的欲火早沒了蹤影。匆匆拿起一件外套,顧不得當啷著**,急速將假肢套上。只一個跨步,便來到門口,伸手便將門外之人拽進房內。
“到底如何,快快講來!”屠飛已急不可待,劈頭便問。
那被拽進來的嘍啰,齜牙咧嘴,滿面痛苦,顫聲道:“大爺,請松松手,小的快要被大爺捏死了!”
屠飛聽罷,將手一松:“休得啰嗦,快快講來!”
那嘍啰眼見屠飛半是的身子,嚇得一陣顫抖。極力壓抑情緒,張大嘴喘上一口氣,道:“大爺,此院到另幾處駐扎地之間的暗哨好似都已被殺。死去之人各個均是身首異處,慘不忍睹,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屠飛猛然一怔,厲聲道:“你這狗東西,說話怎地不著邊際!何謂好似,是否確實被殺!”
嘍啰滿臉驚駭,顫抖著道:“小的尚未接到其他人馬有何訊息,只是大院以外的暗哨都已被殺。不知其他駐扎處的哨探是否也一同被殺!”說罷,那嘍啰看著陰沉狠戾的屠飛,更加劇烈地哆嗦起來。
“啪”地一聲,嘍啰臉上便挨了一巴掌,一側臉頰立時紅腫起來。屠飛怒道:“沒用的東西,不會再向遠處探查嗎!”
嘍啰摸著滾燙、被打得紅腫的臉頰,膽戰心驚地道:“小的正要找人前往探查,可整個大院之中好似無人一般,沒有一點生息,不知出了何事!”
“哎呦!”一聲慘叫,嘍啰另一面臉頰也挨了一巴掌。屠飛已是怒不可遏,狠聲道:“胡說!大院之中駐扎三四百人馬,怎會沒有生息!”
“小的不敢胡言,大院中確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響動!”嘍啰目露驚恐,顫抖著答道。
屠飛乍聽之下,不由大驚。正在怔神之際,鼻端好似聞到了一股股血腥之氣。不由左右四顧,急道:“快快出去探查,看看究竟發生何事!”
驀地。
“不用探查了,所有人均已魂歸地府,現只差你尚在喘氣!”一聲低沉的語音傳來,將房中幾人驚得一震。
屠飛心念電轉,極力壓下驚慌,冷聲道:“何方鼠輩,鬼鬼祟祟地深夜造訪老夫,給老夫滾出來!”
“哼!”隨著一聲低沉的輕哼,房門好似自動而開。屠飛看時,心神在驟然間已緊縮成一團。眼中現出無限恐懼,好似看到了真正的死神。
但看來人那神態、步伐、氣度,尤其是那已無一絲生氣的眼眸,深含一股股似要操渡整個天地的冰冷,沒有一絲人間煙火。
屠飛強自壓下心中驚懼,怪笑道:“想不到天下聞名的殺神,亦是這般鬼鬼祟祟之人。想找老夫亦不用如此,既然找到老夫,卻省了老夫許多功夫。”
楚天輕蔑地笑笑,道:“死在眼前,猶自裝腔作勢。昔日劍下游魂,有何顏面再言往日之勇!如我是你,便自動引頸就戮,尚來得磊落些。而今,本殺神念你一世名聲來得不易,特準你自裁!”
“啊!殺神楚天!”早便嚇得躲在墻角的鶯鶯與碧玉,冷丁知曉面前之人便是殺神楚天,已嚇得渾身發抖,本來紅紅的口唇已成了青紫色。眼睛睜得大大的,似要凸出眼眶,肥碩的身子顫如篩糠。
而那嘍啰,乍聽面前之人便是殺人不眨眼的殺神楚天,早已癱軟在地。一股刺鼻的異味漸漸充滿了房間,原來是被殺神之名嚇得屎尿皆出,失禁當場。
屠飛眼見面前情勢,一雙怪眼疾速掃了四周一下。
“哈哈!”楚天大笑一聲,道:“不用費心了,屋外已被團團圍住,任你是大羅神仙,也休想逃出生天!”
屠飛一張老臉,面色不定,怪眼快速轉動。陰笑道:“老夫稱雄江湖數十年,一生怕過誰來,豈會做那卑劣之事。我兩個兄弟的性命均死在你手,今日,老夫要為兩個兄弟取回代價,以慰藉兄弟在天之靈!”
楚天輕笑:“這才像個人物!”
屠飛緩緩向后退了兩步,功運雙掌,凝神戒備,眼珠亂轉,暗思脫身之計。楚天隨意地走了幾步,看一眼地上的嘍啰及卷縮在墻角的鶯鶯與碧玉,冷聲道:“快將衣服穿上,立刻滾出房間!”
鶯鶯與碧玉一聽,好似如臨大赦,急忙起身。但起了幾次才勉強站起來,顫抖著胡亂套上衣服,慌亂中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上,便慌慌張張地跑出門去。而那已嚇傻的嘍啰,仍自茫然地看著楚天。
楚天漫不經心地揮揮手,那嘍啰便已疾速飛出房間,但聽撲通一聲,嘍啰已摔落屋外,昏死過去。
楚天慢悠悠地踱著步子,一語不發。沙沙的聲響像是催命的咒語,敲擊著心房,愈來愈讓人難以忍受。屠飛緊緊地盯著楚天,仿佛楚天的每一次邁動都好似要向自己襲來一般,愈這樣想,心中便愈感到緊張。
忽地,楚天停止移動,眼睛斜斜地看著屠飛,一絲語音自口而出,卻已無一點生氣:“難道你想長此等待下去嗎?你的命已活得夠長!即使你有耐心,小爺我既無時間也無耐心再陪你了!”
說罷,楚天悠然地面對屠飛,平靜地盯著,面上既無狠辣,又無怒色。好似眼中沒了任何有色之界,面對屠飛,視之猶如無物。這種并非刻意的輕蔑神情,已將屠飛鎖定在空泛而又好似有形有質的虛空之中。
屠飛心神一緊,壓力陡增。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有過此種感覺,讓人無從琢磨,無法逃避,無所遁形。愈是如此,屠飛愈是不敢稍有動作。身體輕顫幾下,未來得及穿妥的衣衫內,那黑紅的**已抽縮成一小團,掩藏在濃密的毛發之中,再無一絲堅強。雙目之中雖仍是陰沉狠戾,但卻暗含一股股強烈的不安。
時間愈久,壓力愈大,心神已快凝結。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下,精神愈來愈緊張,身體愈來愈僵硬。
屠飛的身子已經微微顫抖,平日里的堅毅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之下,已失卻了原有的鎮定。心知,再不出手便極有可能喪失出手的時機與勇氣。忽地,好似有何征兆,楚天神識一動,斜刺里,屠飛已飄然掠進,掌如利刃,疾速攻向楚天。
楚天面無表情,只微微顫抖幾次身形,屠飛狂涌而至的掌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屠飛心中大駭,自己提足功力,奮力而發的掌力何等強悍,力可削金斷玉,柔可化石為粉!但在楚天不經意的閃躲下,卻毫無著力之感。屠飛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這殺神身法已好似無形無質,玄妙異常。出手之下,毫無著力之處,楚天是否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
屠飛一掌甫出,乍見無功。身形驀然疾旋,電光石火的瞬間,又已拍出不下七八十掌。綿密如雨,勁力如鋼,掌勢幻成了光影,開山裂石般的暗勁,疾涌而至。
楚天又是輕微晃了一晃,快得好似從未移動分毫,那如山的勁力劃過身體兩側,倏然而逝。但窗戶卻遭了殃,嘩啦一聲,盡數被剛猛的勁氣擊得粉碎。
眼見兩次襲擊無功,屠飛心中更加驚駭。雙足一墊,“呼”地一聲騰起身形,在半空中一個急旋,而在這無與倫比的疾旋里,身體四周倏然幻化出萬千掌影,每一掌均有萬鈞雷霆之威,勁氣如狂飆,風雷乍起,房屋已經顫動。
銳利奪魂的掌影宛如一抹疾速飄蕩的閃電,已在瞬間拍向楚天。“哼!”地一聲,楚天身形暴起,猶如靈蛇一般穿入滿天掌影之中。
霎時,一團柔和的光團暴閃,凝聚成一張毀天滅地的巨網,在瞬間將屠飛的萬千掌影吞噬在光團里,快速絕倫,肉眼難辨。隨即,屠飛那一溜溜、一股股、一條條掌影,便又消失得沒了蹤跡。
掌影甫一消失,屠飛雙掌倏然分開,利刃般的雙掌乍分乍合。掌影恍如匹練也似地擰成一束刺目的白光,攪纏如梭,快逾閃電,疾攻而至!
楚天冷冷一笑,右手輕揮,食指急伸,“嗤”地一聲銳嘯,一縷穿金熔鐵般的勁風電射而出,直向屠飛雙掌射去。猛撲而至的屠飛,驟感指風毫無阻滯地突破自己的真氣,哪顧得再行撲擊,急忙收掌,身軀猛地側旋,疾速蕩了出去。
屠飛將將躲過催命的勁氣,目中已是慘厲充血,同時泛起驚懼與狠辣之色。深吸一口氣,雙掌恍如刀光,匹練似地交織成數十道寒芒罩向楚天。勢可撼山震岳,其速如隕石經空,狂風暴雨般地疾攻而至!
楚天依然悠閑地站在原處,在屠飛掌力臨近的霎那,身軀好似迅疾輕顫閃晃一下。立時,楚天渾身四周像是忽然迸射出萬千條奪命的利劍,嗤嗤鳴響大作,快逾電閃的剛猛勁氣向周遭疾速飛射。頓時,空氣都已顫動,狂飆般的暗勁,如山洪爆發,又似天河倒懸,有如千萬流星劃過蒼穹,猝然狂泄而出。
屠飛亦可算是老江湖,勁氣未至,便已倏感暗勁及體。不由亡魂皆冒,使出全力,快的不能再快地向后疾躍。就在屠飛將將避開銳嘯的勁氣,一絲僥幸的意念尚未泛起之際,無知無覺間,便覺肋下、肩部倏然傳來一陣焦灼的刺痛,一股焦糊的氣味吸入鼻端。再看肋下與肩部,焦黑的傷口中,鮮血已如泉涌出。
楚天冷哼一聲:“享譽江湖數十年的滇緬人屠便只有這些伎倆嗎,真是酒囊飯袋!可惜小爺我這烈陽三味真火與烈陽玄冰指用在你身上,卻是有些浪費!也罷,小爺念你偌大年歲,仍能日夜御女,如此精鋼般的身子,也可消受得起烈陽三味真火與烈陽玄冰指,便請你嘗嘗烤肉與凍肉的滋味!”
說罷,未見楚天如何作勢,刺耳的銳嘯倏然響起。一股、兩股、三股、四股......縷縷勁氣先時尚不迅疾,但隨著勁氣逐漸增多,其速也逐漸迅疾起來。
屠飛早驚得亡魂大冒。拼出十二分真力,疾速躲閃,而愈躲閃愈感到勁風愈多。楚天站定身形,看著瘋狂躲閃的屠飛,眼中的笑意漸漸變成冷芒。于是,銳嘯的勁氣漸漸失卻了聲響,變得無聲無息,無影無形。好似已無處不在,無所不包,漸趨將整個房間籠罩在綿密如絲的絲網之中。
—瞬間,屠飛只感到有千萬條利劍自四面八方向身上疾射而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已分不清哪條是真,哪條是假。條條勁氣時而炙熱如焚,時而極寒如冰。屠飛真真切切地感到,任何一條勁氣,均如奪魂的利劍,觸之立亡,挨上必死。
楚天沉吟道:“屠飛,開始之際,你尚有逃生的可能,現在已無任何生機。在你臨死之際,楚某便讓你死個明白!這無處不在的勁氣便是江湖上失傳一千多年的‘萬穴封神’!練就此法,周身各處均可任意發出奪魂的真氣。配合烈陽三味真火與烈陽玄冰真氣,任是大羅神仙,也要被萬千勁氣化為齏粉!”
說罷,楚天神識一動,萬千勁氣漸趨向內紐結、攪纏。至最后,勁氣中已形成一股強霸無儔的漩渦,空氣都已緊縮,嗤嗤作響,詭異絕倫,神妙萬端。
此際,屠飛哪還聽得清楚天言語。無處不在、交錯縱橫的勁氣已將屠飛緊緊裹在其中,騰挪的空間愈來愈小。
楚天悠然輕笑,面上祥和無比,見屠飛充血的雙目以及愈來愈加緩慢的身形,意念忽起,立時便見屠飛本已零散破碎的衣衫已化作點點塵屑,飄落四處。在撲撲聲響中,地面出現了無數的火點,猶如磷火,即閃即滅。
屠飛,這個肆虐江湖數十年的一代巨孽,已感到生命在漸漸消失。勁力好似被抽絲一般地被層層剝去,肢體上不斷傳來絲絲如蚊蟲叮咬的刺痛。但刺痛過后,已是骨折筋斷。
一點點地,麻癢刺痛中,下肢愈來愈短,雙腳已變成血水肉末,灑落在地,點點滴滴。隨即,那飽嘗人間美色的黑紅**,也漸漸化作點點肉雨血滴。接著,雙臂亦隨之漸漸消失,甚至連那精鋼制成的假肢都難逃粉碎的厄運。
屠飛大腦漸漸神志迷失,雖然自己已不能移動,但殘余的身軀仍在半空中不疾不徐地旋轉,只是身軀愈轉愈少,愈轉愈短。
直至萬千綿密的勁氣穿過腦際,頭顱在瞬間也化作點點碎骨碎肉之際!一絲尚存的靈覺方才溘然飄逝,一代梟雄就此撒手人寰,甚至點滴不剩......
鳳陽府潁州城外東南。
一處叫做“趕王集”的鎮子。山色優美,三面環山,一面平坦開闊。兩條山谷交匯在“趕王集”,地勢平坦,林深樹密。
“趕王集”鎮。多日前,忽然住進眾多人馬。往日冷清的鎮子,忽然住進兩三千人馬,鎮中百姓不知是官兵還是其他,均是閉門不出。過了幾日,見所來人馬日趨減少,鎮中才稍微恢復正常。
鎮后一處廢棄的老宅院,只有幾間草房。經年失修,好似搖搖欲墜。如同搖搖欲墜的草房,房內眾人的心情亦是低落到極點。
心情不但低落,簡直就是沮喪、頹敗。天幻宮兩大副宮主“雙雷掌”雷震天與“開天掌”萬嘯天,右使“陰煞掌”廖青云,八大護法之中,除魏環、蕭易與梁天奇已戰死及被廢除武功外,只來了“開山斧”仇盛、“斷魂掌”白羽飛。幾人坐在草房中,俱都愁眉不展。
好久,副宮主雷震天方道:“梁護法及所屬近七百余人被殺,無一活口,簡直是駭人聽聞。即便數千大軍圍剿,亦不可能盡數殲滅這多人馬!如是烈陽余孽所為,確是相當可怕!”
萬嘯天疑惑道:“據探馬所報,在豫境確是發現幾小股疑似烈陽余孽之人。但其他地方,并未發現烈陽蹤跡。能在一夜之間盡殲我七百余人馬,確非幾小股人馬所能辦到。”
廖青云道:“幾年中,我天幻宮死在楚天及烈陽余孽手中已有二千五百余人。乍聽起來,確是駭人聽聞!若放在一般門派,早已毀莊滅派,煙消云散了!這烈陽不滅,天下永無寧日!”
“斷魂掌”白羽飛幽幽道:“我宮護法八去其三,人馬折損三去其一。如此下去,怎生是好?”
雷震天輕輕擺手,面色一整,道:“現在,宮主尚不知梁護法等被殺之事,如若知曉,不知將作何感想。早上探馬來報,范家莊人馬已快折損近半,卻仍未將柳家莊剿滅。尤其是滇緬人屠駐扎處,三百余人在不知不覺間被斬殺殆盡!”
“什么,三百余人被殺,卻沒有任何動靜?”萬嘯天驚訝道。
雷震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頹然道:“非但三百余人被殺,連滇緬人屠自身也已尸橫就地。準確地說,而是被楚天不知用何功力,化成萬千肉沫,凄慘已極!”
“那范家莊人馬如今怎樣,是否仍在圍剿柳家莊?”一直未言語的“開山斧”仇盛急忙問道。
雷震天苦笑道:“范如坤現在已焦頭爛額,已不知所措。進亦不是,退亦不是。而范家莊自身人馬大約六千余人,現已折損近兩千余。范不凡那老閹狗如知曉此慘狀,定會抽身而回,以保全實力!”
未等他人說話,雷震天又道:“不過,烈陽余孽也遭受重創。據估計,柳家莊壯丁護衛死去四百余人,烈陽陣隊亦折損一百幾十余人!而這又多虧范不凡制作的霹靂雷火彈!”
萬嘯天忙道:“既然霹靂雷火彈如此霸道,我宮怎不效仿,多制作些,以便對付烈陽余孽。”
雷震天道:“霹靂雷火彈制作起來,極是麻煩。且危險重重,一個不好,便會當場爆炸。范家莊制作霹靂雷火彈,便已死去十數人。可見其威力及制作的難易!”
“那我宮便僅憑眾多人馬圍剿烈陽余孽嗎?”白羽飛接口道。
雷震天面露一絲笑容,道:“范老閹狗已將制作之法告知我宮。宮主正命人趕工制作,不知現在進境如何!”
廖青云道:“雷副宮主,此處人馬將如何行止?”
雷震天微微沉思,道:“今晨,我已命人飛鴿傳書給宮主,明日一早便會有消息傳來,請各位稍安勿躁,耐心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