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在柳家莊又住了七八日。聽聞烈陽陣隊均已安然回返各地,遂悄悄囑咐祁剛幾句。祁剛與慕容艷二人返回豫地,只是未帶走任何烈陽勇士。只因柳家莊一役,折損了三組烈陽陣隊,已抽不出人馬回返豫地。
祁剛臨行之際,眾女與祁剛道別后,慕容馥將祁剛二人送出十余里。姐妹兩個依依不舍,珠淚連連,相互抱著痛哭。直到慕容艷見祁剛等得過久,方才與慕容馥道別。
楚天見山莊漸趨正常,生意已稍微理順且大部恢復,又將奇門陣略作改動補充。仔細查看后,見再無任何遺漏,方才辭別柳邙、柳虹飛、孫元坤及袁嘯等,領著司徒艷等七女一路向西南而來。
“咯咯!老爺,不知你領著七仙女欲往何處?”秦素素笑問。
楚天一笑,神秘道:“現下江湖暫時平靜,我等無事可做,老爺忽地想起早些時候欲做的一件事。趁此寧靜之際,略作探查,呵呵!”
華玲玲急道:“小爺爺,不知我等去探查何事?”
楚天道:“死丫頭休問!到了地頭,你等自然知曉。此行,與你等將有極大關系,或是有極大好處。如事情僥幸,我等或可成仙得道!”
如煙嫣然一笑,道:“弟弟言語之中,盡透著神秘!如姐姐猜想不錯,弟弟定是欲往黔地!”
楚天眨眨眼睛,詭秘道:“姐姐如何知曉我欲往黔地?如已知曉,便再忍耐一時,省得群情激昂。凡事貴在自然而然,順勢而成,刻意而為往往是無功而返。”
眾女愈聽愈感覺神秘,好奇心漸起。慕容馥問道:“我等這是欲往何處,干嘛弄得如此神秘?”
楚天道:“不可說、不可說。你等盡管趕路即可,到時自知!”
眾女見楚天不言,雖是心中疑惑,便不再相問。跟在楚天身后,沿著官路,取道安慶,直向黔地而來。
楚天偕眾女一路而來,又引起眾多江湖人物側目。只是不如前次,跟隨之人寥寥無幾,恐怕是擔心惹禍上身,再出現如剿殺闖王義軍的血腥。
楚天等人見此,亦是欣喜不已。少了尾巴,說起話來,甚是愜意隨性。眾女一路說笑,一路歡暢,不知不覺便已到了湖湘與黔地交界處澧州大庸縣。
大庸縣地處武陵源地處武陵山脈中段。武陵山脈橫亙湘、鄂、黔、蜀等地,唐代詩人王維曾有詩云:“居人共住武陵源,還以物外起田園”。大庸縣奇景眾多,雄、奇、險、秀、幽、曠等千奇百怪,絕佳勝景,美不勝收。
楚天等人走到景色優美處——金鞭溪時,不禁被天然形成的一條美麗的溪流所吸引,不由駐足觀看。眾人面對美景,唏噓不已,俱都感到自然之神奇。溪水彎彎曲曲自西向東流去,溪水兩側,滿目青翠。流水潺潺,微風習習,伴著聲聲鳥語,陣陣芬芳。
金鞭溪因流經金鞭巖而得名。絕壁奇峰之間,樹木繁茂,濃蔭蔽日。真乃山水畫廊、人間仙境。有詩贊曰:“清清溪水青青山,山似畫屏人似仙。仙人若在畫中走,一步一望一重天”。
穿行在峰巒幽谷之間,千峰聳立,高入云天,跌宕多姿。溪水明凈,小魚游弋其中,溪畔花草鮮美,鳥鳴鶯啼。人沿清溪而行,勝似在畫中游。五彩斑斕的各色卵石在水中閃亮,陽光透過林隙在水面灑落斑駁的影子,顯得安謐靜美、秀麗清幽。
景色雖美,但時值深秋,游人寥寥無幾。抬眼向側峰望去,滿山層林盡染。溪流兩側,地處山谷低處,仍是綠色茵茵。
楚天等人俱都陶醉于美景,流連忘返。七位仙女般的女子,蓮步輕盈,或急或緩,沙裙飄動,飄飄若仙。漫步溪間,美人美景相映成一幅絕美的畫卷。看著眾女白嫩粉紅的嬌面,在綠茵里愈加顯得清澈出塵,楚天心中不由蕩起漣漪。
偶然有一兩個游人經過,早驚得駐足觀看。猶似身處仙境,看著楚天及眾女緩緩而去,幾疑天女下凡。神情好一陣才從驚愕中回復,一直到楚天等人消失在綠茵之中,才極其不舍地離去。
走著走著,在溪水盡頭,出現一座涼亭。涼亭建在巖石上,兩側山石嶙峋,險峻奇崛,處于其上的涼亭,顯得突兀異常。
抬眼看去,涼亭中坐著一位身著灰色長袍的老者,面目慘白,瘦削清癯。稀疏而灰白的亂發,在山風吹拂下,蓬亂不堪。
此老者,一動不動地只是靜靜地坐著,眼神凝視遠處,像是心事重重。楚天見之,冥冥中似乎有種靈感,不由自主地邁上臺階,向涼亭走去。眾女看著楚天奇怪舉動,并未詢問。幾人細一打量,俱都停下。只秦素素緩步拾級而上,隨之而去。
楚天二人漸漸走近涼亭。而老者似乎并未察覺楚天二人,仍是眼望前方,好似靜止一般。側面看去,老者細長的眼睛,空洞而呆滯,無一點光芒。
楚天與秦素素并未打擾老者,在老者側方,雙雙坐了下來。二人對視一眼,一邊看著老者,一邊順著老者目光,向前看去。
但楚天二人如何看,也未看出任何端倪,心中甚是納悶。靜靜地,楚天神識微動,霎時,元嬰自天門倏然而出,瞬間便到了老者極目之處。金芒一閃,便見在兩山之間一凹陷地方,隱隱閃動一點微弱的金光。
元嬰隨意念而動,神識到處,元嬰即至。只見兩座高聳巍峨的半山腰上,巖石凹陷里,在巖石縫隙中長著一顆枝葉碧綠、枝干殷紅的朱草。枝干頂端,是一顆金燦燦的仙果,晶瑩玉透,鮮嫩欲滴。
楚天渾身一震,元嬰已倏然回歸本體。神情微動,腦中急速電轉。驀地,楚天心神劇烈震蕩:萬年朱果!
恐是被楚天精神所牽引,那老者身子輕輕一顫。片刻,端坐的身形急速地晃動起來,眼中已充滿了無限期盼的神光。雙手不由自主的撮弄著,蓬亂的頭發根根豎起,好似勁風吹起的亂草。
良久,老者慢慢轉身,灰白長長的眉毛隨風而動,雙目之中純然空泛,早沒了神韻。老者仔細地看了楚天一眼,身心不由一顫。雙目忽地一怔,一絲驚愕之情一閃而逝。
楚天平靜地看著老者,面上無一絲表情。但如深潭般的雙目,空洞得好似無底的深淵,似能裝載整個宇宙,而使任何人見之均有一種渺小而低微之感。如幻如夢似的面容隱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飄渺。
老者怔怔出神,稍顯憔悴的臉上微微變色。楚天露出一絲笑意,溫和柔婉,似能化盡一切。老者心神一動,凝重道:“如老夫未曾猜錯,少俠便是響徹大江南北的一代殺神楚天!”
楚天輕輕一笑,輕緩道:“老丈所言甚是,不愧是火眼金睛,洞明世間事,胸中有乾坤。請恕晚輩無禮,閣下便是江湖人稱頌數十年的天下第一神算‘無相神卜’卜無奇卜老前輩吧!”
老者愕然,開口道:“素聞少俠英名蓋世,功冠宇內,實乃人中之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依老朽觀之,少俠身具仙靈之氣,胸羅萬有,浩瀚如海,直令老朽感佩。”
“哈哈!”楚天一陣大笑,朗聲道:“晚輩自出道,少有人夸獎。所言無不是詛咒、謾罵,即便夸獎亦是膚淺之語,與前輩所言不可同日而語。前輩洞若觀火,堪透世事,空靈近仙,晚輩甚為敬佩。”
“無相神卜”卜無奇神色欣然,輕笑道:“少俠當是特為尋找老朽而來,呵呵!不知少俠欲找尋何人?”
楚天道:“依前輩慧眼,見人便能入木三分,前輩既知晚輩為尋人而來,恐早已知曉晚輩心中所想。”
卜無奇道:“老朽雖對一般世俗之事莫不知曉一二,但如今見少俠神韻內斂,廣深無邊,心中已無從判定。”
說罷,看一眼遠處的眾女,笑道:“少俠艷福齊天,眾女風神玉貌,幾似天仙,恐怕是得少俠滋潤之故。今見少俠性命雙修,花圓果正,精神凝結,陰陽相配,已到半仙之體,但仍是差了少許。如老朽猜得不錯,少俠當是為‘陰陽仙人’而來!”
楚天面上微露一絲詭秘之色,道:“人言前輩算無遺策,果然是名不虛傳。不瞞前輩,晚輩時感塵世喧囂,難以靜心,苦尋解脫之法,卻始終未得。找尋前輩便是為尋陰陽仙人,以求自然之道。”
卜無奇緩緩地搖晃著站起身形,凝望一眼遠方,幽幽道:“老朽已行將就木,不久于人世。如能尋得奇珍靈藥,或可再活幾載。而今看來,天數已盡!再說出陰陽奇人亦是打擾他人清修,唉!不說也罷!”
楚天眼色一閃,笑道:“晚輩觀察此地形貌,見地上踩踏痕跡甚是明顯,此亭當是常有人來此。如晚輩猜想不錯,恐怕均是前輩經常來此所致!對否?”
卜無奇一怔,訝然道:“少俠真實慧眼如神!老朽只是感念時日無多,才久居此處,清靜度日。不想,在此已十年有余!盡管隱藏行跡,絕跡江湖,卻仍是逃不過少俠法眼。老朽慚愧!”
“哈哈哈!”楚天一陣大笑,轉頭看一眼眾女,又仔細地瞧著卜無奇,神秘地笑道:“江湖人稱前輩上知天、下知地,通陰陽、曉八卦,既熟知前五千年,又可斷后五百年。不知是否料到晚輩會來此處?”
卜無奇尷尬一笑,旋即,平和道:“少俠所言,老朽確是未曾料到。只是冥冥中心神不定,猜想怕是有異象發生。卻原來是少俠光臨,不知少俠何以尋到此處,又聽聞哪個言說老朽在此?”
楚天道:“晚輩遣派門人經多方打探前輩,發現前輩一生只在寥寥幾處停留。黃山、五臺、終南、衡山以及此處,其他幾個地方未見前輩身影,怕是必在此地!遂竟奔武陵而來。不想在此處得遇前輩,真令晚輩頗感欣慰!”
卜無奇略微驚訝。隨即,笑道:“少俠尋人方法既很笨拙又很貼切。世人能找到老夫之人已是少之又少,可說現已無一人能夠找到老朽。非是老朽不愿見一些江湖俗人,而是陽壽已盡,實不愿江湖人知悉而已。”
楚天笑道:“據晚輩觀之,前輩陽壽非但未到,更是長壽之象,呵呵!”
卜無奇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道:“少俠何來此語,望少俠言明!”
楚天看著卜無奇,雙目有意無意地看向前方山巒,笑道:“前輩在此,恐怕并非是因陽壽之故,而是等待一件重要物事。”
卜無奇眼睛忽地睜大,輕輕顫抖一下,隨后,勉強笑道:“少俠話中之意究竟為何,老朽行將就木,又有何事所圖?”
“非是前輩不圖重要物事,而是受功力及體力所限,無法將那重要物事據為己有而已,不知晚輩說得對否?”
卜無奇面色大變,吃吃道:“據聞少俠心狠手辣,行事常常出人意表,不知少俠之語深意,尚望明言!”
楚天笑道:“前輩勿需慌亂,晚輩并非為此物而來。雖然此物對晚輩而言,如能用上些許,便能祛除體內痼疾。但前輩所愛之物,晚輩卻無任何覬覦之心!”
卜無奇看著楚天笑意盈盈的面容,任其如何思索,亦無法看透楚天內心。心中直覺得眼前的殺神深邃如海,無從琢磨與把握。
楚天又道:“想當年,前輩據各莊派參與圍剿晚輩恩師沈寒冰之功績,將各莊派排定座次,才有一宮、五莊、九寨之說,各莊派亦因此而受江湖愛戴。而今,各莊派如能隨其所愿而剿殺晚輩,并再次經前輩欽定座次,前輩將會更加倍受尊崇。”
卜無奇聽得渾身一震,訕然道:“昔年排定座次,只是老朽幾句戲言,不曾想被江湖謬傳。今觀少俠天庭飽滿,神韻斐然,氣旺神精,當是神功大成之象。怎會因老朽幾句戲言而耽擱少俠一飛沖天之勢。”
楚天輕笑,道:“往事已矣,再度言起,亦是毫無意義。”說著,看一眼卜無奇,見其仍有些忐忑,笑道:“不瞞前輩,晚輩此際愈來愈感到心神不屬,氣脈屢有震顫,如晚輩不曾猜錯,此地定有奇珍異寶。”
“少俠可曾猜想是何奇珍異寶?”卜無奇緊張道。
楚天假意笑笑,暗中對秦素素傳音。秦素素看著二人說話,并未插言。聽罷楚天傳音,嬌軀亦是輕輕一顫。便聽楚天道:“前輩,此奇珍異寶甚是怪異,晚輩一時難以說清,不若勞煩晚輩賤內詳說如何?”
卜無奇早便看到站在楚天身側的秦素素,其內心亦曾驚震不已。未曾想到天下真有如此美女,偌大年紀確是不曾見過這般美艷的女子。聽楚天言語,不由仔細地看了一眼秦素素,笑道:“不知這位姑娘怎生稱呼?”
楚天笑道:“前輩知天知地,或能猜出賤內是哪個!”
卜無奇又向站在遠處的眾女看一眼,稍微思慮,道:“依傳言而斷,面前這位佳麗當是‘色藝雙絕’秦素素秦姑娘,不知老朽可曾猜對?”
秦素素嫣然一笑,頓時,百媚叢生。盡管卜無奇年歲已高,但看之仍是感到心神震顫。“卜老前輩料事如神,小女確是秦素素。”說罷,微一施禮。
卜無奇笑道:“聽聞少俠眾美環顧,瀟灑飄逸,縱情逍遙,真當是神仙中人。老朽這大年紀,都有些艷羨了!”接著對秦素素道:“適才少俠請秦姑娘言說此地異象,不知秦姑娘有何說法?”
秦素素笑道:“小女夜觀天象,見此地偶有靈光升騰。遂說與我家相公,相公初始之際亦感覺毫無異狀,但卻于昨日牽動氣機,漸有潤化之象。小女百思不得其解,依我家相公所習烈陽乾坤內功之特性想來,此地定有溫潤之物。且非尋常凡品,極有可能便是千年奇珍。縱觀天下,有此神效之物,如非千年靈芝,龍涎靈草,便是萬年朱果!”
秦素素說罷,卜無奇之驚訝無以言表。心中暗忖:看情形此二人定是有所察覺,或許是專為朱果而來。再行隱瞞確是不妥,實不如直言相告,或許能有轉機。
思慮甫畢,爽朗道:“珍奇神物,人人皆可得之。不瞞少俠,此地確有奇珍異寶,便是那萬年朱果。此物千年為寶,食可強體,習武之人可增功力。但女子卻不可食用朱果,蓋因朱果是溫潤、清涼之仙品,與女子陰寒之體相克。這萬年朱果,功可伐髓,脫胎換骨,起死回生,百毒不侵。修真之人食之,或可羽化飛升,成仙得道。至于老朽食之,只是茍延殘喘,且半顆足矣!”
楚天道:“前輩是否正苦于無法采摘?”
卜無奇苦笑,道:“少俠一語道破天機,如老朽身子健朗,早便采而食之。只是朱果生長處甚難攀登,如非功力高絕之人,若想采食,也非易事!”
楚天道:“晚輩并非為此萬年朱果而來。既然前輩所說半顆足夠,而晚輩飽受烈陽內功陽氣所累,屢有性命之憂。如得前輩垂顧,晚輩便用上一些,或許能消弭劫難。不然守得眾多娘子,卻要時時擔心安危,心緒大是不安。”
卜無奇笑道:“久聞少俠狠辣萬端,既如此說,老朽尚有何話說。不知少俠怎生采擷?”
楚天道:“此事不難!”轉頭對秦素素道:“此事便請老七前去將萬年朱果采擷而來。”說著,伸手一指前方一座山峰,對秦素素道:“左側山峰半腰一凹處,離地約有三百丈高下。山峰之上,少有借力處,攀登時務要小心。待你將朱果采擷而下之際,便用濕潤之物將朱果遮掩,切不可曝曬在陽光之下!”
秦素素笑道:“請老爺放心,賤妾這便前去采擷!不知老爺還有何交代?”
楚天道:“沒有,只是要萬分小心!”
“放心!”秦素素應了一聲,看一眼驚愕的卜無奇:“請老爺與前輩稍候,小女去去就來!”說罷,未見秦素素如何作勢,窈窕的嬌軀便已凌空而起,未待卜無奇看清,眼中便沒了秦素素身影,只留下一絲美女的清香。卜無奇大驚,秦素素身法與功力,怎會如此神奇。
正自驚愕,便聽楚天道:“前輩凝神守候,賤內片刻便回。”而此際,即便楚天不言語,卜無奇也早已焦急地等待秦素素回返。楚天之所以如此說,乃是收攝心神,天門倏開,元嬰隨著秦素素疾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