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這句話說出不打緊,茜兒聽了大驚。騰地站起身來,美目直直地看著楚天。旋即,神色黯然,垂首不語。素素面帶微笑,起身拍拍茜兒。只見茜兒嬌面已成痛苦狀,未等巧玲相勸,便已淚如雨下,極其傷心地哭泣起來。
楚天三人莫名其妙,僅是隱隱約約中感到茜兒心中定是有種莫大的委屈與痛苦,不然怎會如此傷心!幾人并未勸阻,任由茜兒哭泣。好久,茜兒漸漸停止了哭泣,但仍是抽搐著,看著凄楚可憐,甚是揪心。
待茜兒平復,素素輕輕摟著茜兒,勸慰了一通,茜兒這才漸漸恢復神態。嬌面掛著凄婉之色,有些茫然。
巧玲笑道:“傻丫頭心中有何不快,盡管說了出來。若是憋在心里久了,抑郁成疾便可惜了這幅樣貌!”楚天聽了,頓感這巧玲確是沒得挽救。不過細細想來,巧玲說得甚是有理。
茜兒看一眼三人,欲言又止。低頭沉思了好一陣,方才抬頭,幽幽道:“老爺說得不錯,小女確姓司馬,賤名司馬茜,與那禽獸不如的司馬良乃是一......家人!不過......不過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說著,看看天際,面現怒色,又恨恨地道:“這司馬良人品卑劣,簡直便是披著人皮的禽獸!”
“怎么回事?看著司馬良那副嘴臉就不似好東西!”巧玲插言道。
茜兒平復一下心緒,道:“司馬良乃是我二娘吳氏所生。據娘親言說,爹爹在娶二娘之前,早有妻室,不知為何,小女卻從未見過大娘!爹爹如今快至八旬,司馬良是爹爹現在唯一的兒子。自小嬌生慣養,稍微懂事后,便已專橫跋扈,為所欲為。這幾年更是變本加厲,整日花天酒地,吃喝嫖賭,已完全是個不折不扣的市井無賴。不光在外沾花惹草,而且......而且......”
說到此處,又已哽咽起來。茜兒哭泣了片刻,弄得面上易容胭脂已去了大半,姿容盡顯。稍緩,又道:“這該死的司馬良見爹爹臥病在床,雖說是二娘作主,但那畜牲幾乎把持了全家。有恃無恐,做威做福,簡直是不可一世。不但娶了十八房妻妾,猶嫌不夠,但凡在外見到有些姿色的姑娘便都弄回家中,幽禁起來,百般凌辱。已有七八個姑娘不堪忍受折磨,不是懸梁自盡,便是絕食而亡。”
茜兒稍停,復有說道:“既如此也便罷了,近幾年,其每月均到潯陽城中尋花問柳,光是吃喝嫖賭便花去了百萬兩銀子。二娘眼見其難以約束,氣得大病一場,雖僅是四旬多點年紀,表面看來已好似花甲之人。更未想到的是,近五年來,那畜牲見小女漸趨長大,不斷騷擾。最近一年多來,更是得寸進尺,欲行不軌!
茜兒說到此處,滿面悲憤。旋即,又道:“五年前,小女在山中玩耍,無意中遇到師傅。并時時藉師傅威名,方才暫時逃過了司馬良的魔爪。但這人面獸心的東西,見不到小女,便將怒氣撒在娘親身上。也怪娘親姿色超眾,激起了那畜牲獸性,對母親也動起手腳來。我母女兩個日日提心吊膽,簡直難以承受這種日子。小女見你等走后,便偷偷跑回家中,將娘親送到師傅居處。辭別了師傅與娘親,便追趕你等而來!不想卻遇到天山......”說罷,茜兒又哭泣起來。
“這天殺的狗東西,老爺怎不將他殺了!”巧玲氣得小臉發白,恨恨地道。
素素聽得一陣悲傷,眼中亦是滿含清淚。楚天心中雖是深有同感,但并未有何傷情。看遍天下宵小嘴臉,早已見怪不怪。腦海中閃現出茜兒所說的花去百萬兩銀子,暗道:何種豪強能有如此手筆,光是吃喝嫖賭便花費如此之巨。
見茜兒平復些后,問道:“不知茜兒家中作何生意?”
茜兒怔道:“小女實在不知家中作何生意!爹爹及娘親從不與小女言說家中生意等事務。并嚴令小女既不可打聽,亦不可隨處走動。但爹爹及娘親只是嘴上說說,對小女很是疼愛!”
“呵呵,你所說之疼愛,怕不是驕縱吧!”楚天笑道。
茜兒有些尷尬,并未回答。“既然家中不許隨意走動,不知茜兒從何處覓得出山的路徑?”楚天好似隨口問道。
茜兒猶豫了一下,道:“小女小時經常到處玩耍,偶然發現一處山崖底部有一灌木掩藏的縫隙,可直通山內。小女憋悶得緊,便時常出去,也因此在玩耍迷路之時,遇到師傅。小女為找尋回家之路,師傅帶小女轉了好幾日方才找到那處山崖。至于家中之人如何出山,小女確實不知!”
“唉!”茜兒嘆息一聲,看一眼楚天,復又憂郁地道:“老爺言中深意,小女心中明了!那日老爺與師傅言說探查一秘密莊派,恐怕便是為了探查小女所住之處!”
楚天沒來由地一震,看一眼茜兒,平和道:“非是我等刻意探查茜兒家事。而是據探馬回報,你家乃是叫做無名山莊。如探查無誤,當與天幻宮有莫大關系。并極有可能是天幻宮在此設立的一個秘密轉運處。天幻宮與我烈陽門誓不兩立,為我烈陽門人生存大計,怎可置之不理,不知你能明了否?”
“無名山莊真的與天幻宮有關嗎?”茜兒凄婉道。
“沒有十分把握,但十有與天幻宮有關!”
茜兒看著楚天,神情凄楚可憐,好似無家可歸的孩子。啜啜地道:“若是無名山莊真的與天幻宮有關,老爺便會將山莊剿滅、斬盡殺絕嗎?”
楚天盡力緩和口氣,慢慢道:“此事一時難以斷定!若是無名山莊真的是天幻宮秘密所在,并且與天幻宮一道,必欲剿滅我烈陽門,那便難說了!”
茜兒想起傳言中的殺神手段,幽怨地嘆息一聲,道:“小女家中是否與天幻宮有關,小女確實不知。爹爹臥病在床,娘親已走,小女已無甚牽掛。老爺盡管行事,只是到時千萬別傷了爹爹!”
楚天心中有些酸楚,征戰江湖,時時都要顧忌親情。天幻宮如此,逍遙莊如此,柳家莊因如煙關系已平和過渡。而今,無名山莊或許又要面臨抉擇。楚天心中雖已看淡恩怨,漸漸趨向大情大愛之境。但面臨眼前的情愛恩仇,仍是感覺有些棘手。
楚天一陣思慮,甫畢,沉靜道:“茜兒放心,若非十惡不赦之人,我自當網開一面。”
茜兒聽了,心中一陣感動,一行清淚又已順腮而下。素素見了,輕輕拉扯楚天衣角,笑著向茜兒努努嘴。楚天明了素素心意,但仍是猶豫了一下。隨后,大手輕輕放在茜兒柔弱的香肩,輕聲道:“世事無常,將你這精靈刁蠻的丫頭都折磨成了淚人。可見江湖之殘酷無情,已到了何種地步。”說著,心中似乎有一堵無形的墻,感到一陣憋悶。
終于,楚天猛然一震,鋼牙一咬,心中已漸漸泛起一股沖天的豪氣。稍頓,復有說道:“不知茜兒何去何從,是回返無名山莊,還是自行逍遙,甚或是......”
感受著大手的溫暖,茜兒一陣心慌。但聽了楚天后話,嬌軀忽地輕顫,看著楚天奇幻的眼神,心中甚感難以琢磨。眼神頓時黯然,凄愁之色又已浮上嬌面。
楚天看著美人,腦際中忽然閃現起無名山莊。心神一顫,泛起一絲齷齪之感,內心不由歉然。暗自嘆了口氣,看著茜兒仙子般的樣貌,滿含凄愁,內心一緊,不由輕輕一帶嬌軀。茜兒本能地掙扎一下,旋即,順勢靠在楚天懷中。
茜兒一時激蕩感傷,立時,抽泣有聲,眼淚又已涌出眼眶。這一行清淚,襯得嬌面更是如梨花帶雨,海棠標韻,不施粉黛而如朝霞映雪。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雖是抽泣,其聲卻如嬌鶯初囀,微風振簫!
楚天見了,心中不由升起愛憐之情。本欲問起無名山莊諸事,但見茜兒神色,便將剛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輕輕撫摸著嬌軀,道:“傻丫頭,莫再傷心!”
茜兒只感覺楚天一雙大手好似魔爪一般,倍感舒適。轉瞬間,便感到溫熱酥麻。一股不知名的感覺頓時襲上心頭,轉而向身體各處沖蕩而去。慢慢地,這股激流漸漸充斥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血流加速,嬌面已泛起絲絲紅暈,嬌軀不由輕顫幾下。
素素看著茜兒神色,內心一蕩,情知茜兒此刻是何感受。但看楚天似乎平靜的神情,心中又是一陣感慨:老爺隨性而發、自然流露的情感,已能在不知不覺間滲入他人心房,撩撥起萬千情潮。唉!雖說不計較再多幾個姐妹,但還是盡量控制些好,如何是好呢?轉瞬間,嬌面一松,恐怕心中已有妙計。
楚天感到茜兒嬌軀顫抖,遂拍拍茜兒后背,轉而對素素與巧玲道:“此地已無他事。昆侖闞江與點蒼昊鋒兩個老東西,便讓其在此先行逍遙幾日,看其情形再做道理!我等回返龍王鎮。!”
巧玲道:“老爺不再逍遙幾日?”
楚天笑道:“死丫頭就知道逍遙,門中大事急等待辦。神劍門即將現身江湖,天山悍匪蠢蠢欲動,應早作籌劃才是。”
巧玲伸伸香舌,做個鬼臉后,再不言語。轉頭向四處吁吁幾聲,便見兩只小貂不知從何處冒出,光影一閃,便到了幾人身前......
凄冷的夜晚,吹來一股柔和的暖風。
冬天即將過去,廣袤大地正在復蘇。
繁星閃爍,如萬千晶亮的眸子,看向大地,期待著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