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發生心魔入體的徵兆，就沒有清醒的可能，這便是域外天魔的恐怖之處。

心中生魔，經由天魔加持，便會成爲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利刃。自身心魔是一個引子，域外天魔則是真正的殺機所在。

方文遠能夠清醒過來，紀德與老道都非常詫異，在他們的認知當中，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他分明是心魔激起，這麼一副喪失神識，殺人如麻的模樣，應該是天魔軀體，爲什麼還可以醒過來？

紀德與老道都不知道，甚至方文遠也不清楚，他體內存在一個魔念，而這魔念之所稱之爲魔念，是因爲它是域外天魔的化身，當年被雷道子鎮壓。

千百年後，流轉於方文遠的體內，是雷道子送給自己傳人的一個造化，這個造化，是爲了讓傳人心中無拘無束，心念中有一個狂熱的執著。這份執著，就是讓傳人走的更遠的依持。

面對清醒的方文遠，老道與紀德壓制心頭的疑惑，紛紛出手。老道身後的幡子飛了出來，呼嘯出陰風陣陣，一個個的面目全非，猙獰的鬼物從中跳脫出來。

方文遠眉頭一皺，神識第一時間就鎖定這些鬼物當中，其中一個看似尋常的鬼物，在它的身上，方文遠感受到了一絲威脅。

紀德周身氣息逸散，轟然爆發而出，那是築基後期的程度，竟然與老道的修爲旗鼓相當。看來，隱藏修爲的不止方文遠一人。

伸手向前一指，紀德背在身後的一柄劍頓時出鞘，此劍鏽跡斑斑，出鞘也毫無威勢可言，就像是一團廢鐵，晃晃悠悠的直奔方文遠而來。

面對無邊無際的鬼物，方文遠雙目一凝，雙手在身前虛畫，化作一個圓形，低聲喝道：“雷魂法身，破軍法！”

雷霆剋制鬼體，破怨氣、邪氣。運用於破軍法，更是變作一個大範圍的殺上利器。此刻施展出來，卻少了那麼一絲威能。

這倒不是方文遠實力不濟，而上他體內的元力近乎虧空，一連七日在這山野中廝殺，無奈是身體，還是心神，都疲憊不堪。

桃樹妖打的這是這個主意，消耗掉方文遠，那麼，他的奪靈妖術就不足爲慮。

饒是如此，方文遠這一擊，也將老道幡子放出的鬼物斬殺大半。

與此同時，方文遠腳下如同踏著清風，身如驚鴻，向後飄搖而去。

紀德的鏽劍這才飛了過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充斥著方文遠的心頭，令他瞳孔一縮，心頭震盪。

心道：“此劍頗有些不凡之處，看似如同凡鐵，卻能夠攝人心魄，直指丹田道基！若非我的道基特殊，定會在此劍所指之下顫抖！亂我元力，斷我神通！”

好在這鏽劍飛起來頗爲緩慢，方文遠輕鬆躲過，不過，他還是受到了影響，驚駭的發現，自己的丹田有了一絲不穩的跡象，蓮花道基自我保護，本來展開的蓮華，又收縮回去。

這便意味著秘境核心所化的蓮子，不再爲方文遠供應靈氣，如此下去，方文遠本來就近乎枯竭的元力，在紀德與老道的虎視眈眈下無法恢復。

甚至有可能就此隕落，這斷然不是方文遠想要的，他此行的目的，是爲了劫取桃樹妖的妖源，從而晉升金丹。

既然如此，方文遠只能做殊死一搏，身形頓時動如鬼魅，不再施法抵抗，而是在老道與紀德的神通下游走。

一邊用僅剩的元力，經過妖脈的轉化，形成妖氣，在手中凝結出一個小小的奪字符文。他心中盤算著，藉助肉身之力與二人抵抗，運用奪靈妖術來恢復自身實力。

然而，這一舉動方文遠做的十分隱晦，神識動用自身絕大部分神識來掩蓋，暗中將這決定成敗的奪字符文送入低下，落在桃樹妖根莖邊緣，一個修士的屍體當中。

並且，體內蘊含的封魂七針也隨之而出，落在那修士的屍身上面，將奪靈妖術掩蓋的更加深沉。

做好這一切時候，方文遠身形一頓，心頭猛然一跳，那股暴虐與仇恨的思緒又一次如同潮水般涌現。

僅僅在一瞬間，方文遠眼中的清明消散，取而代之的一抹癲狂與殺戮。沖天的殺氣，再次浮現而出。

老道與紀德頓時恍然若悟，同時笑了起來，看著方文遠的眼神當中，帶著一抹驚訝於肆虐。老道笑道：“還以爲他能夠在心魔之下清醒，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偶然罷了！”

紀德一邊操控著飛劍，一變附和道：“他這樣，只能是依靠本能行事，兇猛有餘，然變化不足，如此甚好，我等只需小心一些，就不必大費周章了！”

老道雙手捏訣，幡子中有走出不少鬼物，道：“紀道友說的有理，不過，貧道有一事不明，這小子與聖樹大人有何等淵源，竟然令聖樹大人放棄此次進山修士的精血，也要將其斬殺！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紀德面色一變，看了看身後的桃樹妖，觀止沒有變化，才放下心來，沉聲道：“聖樹大人諱莫如深，我等不要妄加猜測，還是不要隨意交談的好，若非聖樹大人陷入沉睡，你我將它惹怒，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說罷，紀德眉頭一挑，身形向後猛然一推，低呼道：“道長小心！”

一道紅光從紀德方纔站著的地方掠過，在地上留下一個足足蔓延了三十丈的裂痕，鏗鏘之聲不斷。卻是方文遠氣喘吁吁的出現在那裡，如同野獸般低吼，道：“殺...殺...殺...！”

而後身形一動，霎那間消失，便在此時，老道聽見了紀德提醒，當即不敢猶豫，立刻身形晃動，驀然躲開。

現在這種狀態下的方文遠，某種程度上，比起清醒的方文遠更加可怕，因爲這樣的方文遠無懼生死，出手之間不計後果，所以剛猛異常。並且，方文遠本身的修爲，也比起他高。

轟隆一聲。

沙石飛濺，方文遠白髮揮舞，血紅雙目，將老道方纔所處的位置，生生斬出一個大坑。

此時的方文遠，神志沒有全部喪失，而是在一種半醒之間，理智逐漸的佔了上風，經過小狐貍操控九月的幫助，他已經不再那麼癲狂了。

而他之所以還是這種狀態，只不過是爲了迷惑對方而已，畢竟他體內沒有了元力，只能依靠肉身之力。

暗中，方文遠拋出去的奪字符文，因爲害怕被桃樹妖發現，從而小心翼翼。聽聞記得二人的交談，他知道了桃樹妖陷入沉睡當中，故而放心大膽起來。

不過，並沒有太過張揚。

桃樹妖身上精純的妖氣，正在被方文遠暗中吸納。

對於桃樹妖的沉睡，方文遠心中也有所猜測。他一臉七日殺戮，這些都是桃樹妖的化身，異常消耗戰，他在消耗，桃樹妖肯定也在消耗。

並且，桃樹妖瀕臨死亡，奪取修士精血續命，自身實力自然大打折扣。

半響之後，方文遠已經疲憊不堪，行動變得遲緩不已。

老道與紀德顯得頗爲振奮，不再保守出擊，而是主動迎上方文遠，招招直奔要害。方文遠雖勇猛，卻難以招架他們的詭變，在二人痛擊之下，顯得狼狽不堪。

龍紋煉骨加持雷魂法身，令方文遠肉身堅韌程度，已經不是築基修士能夠打傷，但仍然嘴角溢血，疲態不減。

此時，暗中的小狐貍雙目流出血淚，準備絕地一擊。它額頭上的月牙印記，發出強烈的光芒。

本來迷離的方文遠突然眼中閃現一絲清明，體內恢復三成的元力，全部被他涌向妖脈，逆轉奪靈妖術。

將自身恢復的元力，全部轉化成妖氣，將奪字符文凝結更大，轟然一聲，方文遠感覺本來如同涓涓流水妖脈，頓時接通了一片汪洋大海。

強化之後的奪靈妖術，頓時毫不客氣的掠奪桃樹妖的妖氣。

頓時，方文遠變得妖焰滔天。

山巔，一股本在沉睡中的力量，陡然清醒過來，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嘶吼。

方文遠目光一閃，不管不顧，運轉龍紋煉骨，令自己的肉身瞬間恢復巔峰，伸手一掌打出。

不破手套發出妖豔的光芒，一股毀天滅地之勢，驀然直奔老道而去。

驚駭之餘，老道驚訝道：“你...”

他顯然是亂了陣腳，慌亂中拋出腰間的葫蘆，伸手捏訣，一股黑色的泥流噴涌而出，形成一面堅實的高牆。

但是，這不足以擋住方文遠的這一掌，高牆之上，轟隆一聲，出現一個巨大的掌印，直接將其貫穿。

老道身形飛退，雙目中蘊含著難以磨滅的驚恐，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又一個的靈器與符篆，藉此抵擋，但收效甚微。

更令他慌神的是，方文遠追了上來，掌印之後，又打出一拳。

低聲道：“方某殺過你一次，自然能殺你第二次！”

這一掌一拳，凝結了方文遠巔峰肉身的全部力量，碰到金丹初期，也夠喝一壺的。更何況老道只是一個築基後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