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那不勒斯港
海浪拍打著礁石,破碎的水流聲嘩嘩作響,淡黃色的沙灘上,一位留著黃色單馬尾艦娘眺望著遠處的大海,手裡捏著一張寫滿文字的紙張。
“終於,到了這個地步,可惜沒能讓媽媽看到。”
“雖然沒有看到,但我相信,她一定會爲你自豪的。”
前衛轉過頭來,看到來人之後,立刻站直身子致敬軍禮:“華盛頓大人!”
“不必多禮。”華盛頓壓壓手,示意前衛放鬆一點兒,“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聊聊,不懂那麼拘束。”
“是。”
既然華盛頓都這麼說了,前衛自然也是放鬆下來,和華盛頓並肩而站,眺望著大海。兩人之間沉默地有些尷尬,尤其是華盛頓,心裡更是有很多話想說,可到了嘴邊卻總是說不出來。沉默了片刻之後,華盛頓還是抵不住心裡的悸動,率先開口:
“前衛,你媽媽的事情,我......”
“華盛頓大人,請不要再說下去了。”前衛打斷了華盛頓,“媽媽她已經做到了最好,我也十分佩服她的決定,那的確是當時能做出的最好選擇了。而且華盛頓大人不也是做好了獻身的覺悟麼?如果大人有類似於‘我的隊友死去而不是我死去。’或者‘如果再努力一點就能救下前衛吧’這樣的想法,還請您務必拋棄,這樣的事情不應該成爲困擾您的問題。”
“這,難道你就沒對我有半點兒怨恨?!”
“沒有,既然已經做出那樣的選擇,又有什麼好後悔的呢?再者說,媽媽的實力不如您,相比較而言,犧牲實力低的挽救實力高的也是鐵則吧,如果我遇到那樣的情況,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可我現在卻有些不理解......”
前衛皺起眉頭,神情有些憤怒,拿起權杖指著華盛頓:“爲什麼如此簡單的事情會成爲華盛頓的困擾,身爲艦孃的一方主將,既然會在現在這個要緊的關頭來找我這個閒人,明明有那麼多工作需要去做,華盛頓大人不應該全身心投入進去嗎?”
“不,我只是......”華盛頓有些慌亂,她一點兒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情況。
“華盛頓大人!我不知道大人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大人是以何等心態面對媽媽的戰死,但我還是要提醒您一下。艦娘是有感情的,而且是有豐富感情的,我們可以哭、笑、哀、樂,但作爲統帥一方艦孃的將領,你需要把這些感情全部捨棄,戰場上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等到戰爭結束,自然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宣泄感情,但現在,還請華盛頓大人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對抗深海中去,哪怕是催眠自己,也不能讓多餘的悲傷和喜悅干擾自己的使命和職責!”
前衛一邊說一邊向前,華盛頓一邊聽一邊後退,直到華盛頓的後背撞到巖石上才停住。前衛握住權杖,點在華盛頓額肩膀上,兩人的瞳孔慢慢靠近。
“華盛頓大人,您有決斷了麼?”
“......”華盛頓閉上眼睛沉吟一會兒,隨後便用一種調侃的語氣問道,“如果我說我還沒有決斷,你想怎麼做?”
“打你,用權杖狠狠地敲你的腦袋,反正做不出決斷的華盛頓大人也不過是一個迷茫的蠢丫頭,而且還會對我心存愧疚,既然如此那就沾些便宜,好好把你敲醒。”
“說話真是直接啊,前衛。”
“是,華盛頓大人,這是媽媽教的,想要什麼就說要什麼,不然媽媽不會給我買的。”
“唉......算了,我不是很想去糾結什麼。”
華盛頓拍拍臉頰,推開橫在她身前的權杖,重新恢復過去那副自信的神態。
“華盛頓大人,您擺脫困擾了麼?”
“當然沒有,你媽媽的死始終是我心裡的一根刺,倒不如說,那天晚上被圍困的經歷將會永遠紮在我心裡......”華盛頓閉著眼睛,像是在回想過去的事情,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沒有一絲猶豫,“不過正如你所說,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我對深海的恨意、對前衛的愧疚,全都被我埋在心底,這將會是我隱藏的動力。”
“是麼,那我就說另一件事了。”
“說吧。”
“華盛頓大人,我已經到了可以完成最後一步改造的等級,也已經遞交了申請表,不過按照工廠那邊的進度調整,我最早也得在三天後完成改在,我想申請提前改造,請大人允許。”
“也就是插隊嘍?”
“是的。”
“不允許,排在你前面的姐妹大多數都有比你更多的戰鬥經驗,改造後能發揮更多的優勢。再者說,現在是非常時期,但我不能非常對待,越是到緊要關頭就越不能做出違反規則的事情,不利於士氣穩固。”
“是,但我還是要爭取一下。改造後我的防空能力會提高很多,而且排在前面的幾位艦娘中有幾個並不是進行最後一步改造,我已經和其中一位談好了,調換的申請表也在這裡,還請華盛頓大人簽字同意。”
“......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都談好了還跟我申請什麼,直接把表給我簽字不就行了?”華盛頓無語地接過那張一直被前衛攥在手裡的表單,刷刷刷簽上自己的名字,“我已經簽字了,下午別忘了去工廠改造。”
“是!”
“我去處理別的事情了,先走一步。”
前衛點點頭,目送華盛頓離開海灘。等到完全察覺不到前衛的視線後,華盛頓終於停下了腳步,身子一閃,鑽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陰影擋住華盛頓的身體,靠在牆上的身體慢慢滑落,最後跌倒在地上。
“唔......沒想到,居然被後輩訓斥了......我也得趕緊調整好狀態......可是在那之前,給我最後一點兒時間,讓我軟弱一會兒吧。”
低聲的啜泣在昏暗的小巷裡響起,沒多久就停下了,華盛頓帶著堅毅的面容走出小巷,過去的陰鬱和迷茫消失無蹤,讓路過的艦娘和人類不由得讓開一處空白的地方。
“讓我想想,今天還沒有視察後勤部,岸防炮的檢查工作也沒做,時間有限,立刻行動。”
雷厲風行的華盛頓又回來了,在短短幾小時內就採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強守備力量,那不勒斯港的警戒等級再次提升,和外界的聯絡次數翻番,現在的那不勒斯可以說是固若金湯,所有能想到的突破點都被填補完畢,那不勒斯港的艦娘們有理由相信,無論是哪路深海前來進攻,都能保證固守一週以上。
“一週?這就是你們的探查結果?”Leopold拿起報告扇了扇,“離島棲鬼,戰艦棲姬,你們是不是過於高估那個地方了?我們可沒那個時間。”
“並非如此,總旗艦大人。”離島棲鬼迴應道,“一週已經是保守估計,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可能需要兩週才能攻下那不勒斯。那不勒斯雖然沒有百級艦娘駐守,但那裡是艦娘在地中海最大的資源基地和武器庫,岸防炮的數量和質量完超其他地方,而且周圍還有水雷陣布守,上次我和戰艦棲姬去那裡探查的時候,也耗費了不少力氣纔沒引起艦孃的注意。”
“我們現在兵力不多,可質量夠高,再把你、戰艦棲姬還有我算進去,這樣下來還是一週麼?”
“回大人,戰艦棲姬受傷尚未痊癒,發揮的實力不到一半,那不勒斯有專門的防空艦娘部隊和防空地面部隊,我的艦載機會被剋制地很嚴重,而且我們需要顧忌回防的艦娘和撤離問題,所有發揮出的實力再次削減。另外最重要的,我不清楚大人您的實力,所有計算攻克時間的時候沒有把您算進去。”
“吼吼,原來如此,那就這樣吧,我不是很想等下去了,趁太平洋的那個混蛋還沒找上門來......戰艦棲姬,離島棲鬼!”
“在。”
“大人請吩咐。”
“召集你們的軍隊,我們即刻出發,進攻那不勒斯。”
“是!”
Leopold揮舞槍管,朝天轟出一炮,赤紅色的炮彈在空中爆炸,點燃了深海心中的狂暴,沖天的咆哮聲震盪著海水,周圍的黑霧更濃了。戰艦棲姬和離島棲鬼瞇著眼睛,壓住心裡的那份暴躁,隨後兩人隱晦地對視了一眼。
“Leopold大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告退了,軍隊出動,後勤問題需要我去解決。”
“可以,你去吧。”
“是。”離島棲鬼行了一禮,躬著身子退下。
“你也下去吧戰艦棲姬,儘可能調養身子。”
“是,大人。”戰艦棲姬領命,也轉身離開了。
看著離去的戰艦棲姬,Leopold的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另一邊,離去的戰艦棲姬並沒有返回自己的基地修養,而是來到一處隱蔽的角落,沿著漂浮的標記,找到了一塊鬆動的巖石。
“咔咔~”
輕敲幾下,巖石被從裡面推開,戰艦棲姬走了進去,見到了離島棲鬼。
“這裡能擋住總旗艦大人的意識麼?我可是被大人附身過。”
“哼哼哼~”離島棲鬼冷笑一聲,挺了挺貧瘠的胸部,“當然擋不住!”
“你!”
“不過你放心,就算總旗艦偷聽又怎麼樣,我們難道有背叛總旗艦的意思麼?我估計在總旗艦眼裡,我們就是兩個想搞點兒大新聞的熊孩子,鬧不起什麼太大風浪,頂多就是打一頓唄~”
“......你說的有道理。”
“好了,別哭喪著臉了,該談談正事兒。”離島棲鬼嚴肅起來,“看大人的意思,這次對那不勒斯會進行一次全面進攻,所有的兵力都會派上去。那不勒斯的防衛力量有多強你是知道的,強行進攻的話,傷亡肯定不小。無論戰鬥結果如何,我們都會變成孤家寡人。”
“是啊,不過那不重要,沒了兵力還能再招募。我擔心的是大人剛得到新的身體,那種興奮的心情隔著老遠我都能感覺到,上戰場會不會......”
“那就要你和我能不能攔得住了,而且我相信大人有分寸。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出去吧,待得時間久了不好。”
戰艦棲姬點點頭,一炮轟在堵門的巖石上,在離島棲鬼無語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真是暴力,推開門是會死嗎?!你到底是多擔心總旗艦大人懷疑你啊?”
儘管如此抱怨,離島棲鬼也沒有別的想法,畢竟也是私下議論,雖然自己沒有反叛的心思,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儘快表表忠心還是很重要的。
半天后,那不勒斯港
“什麼!巡邏隊沒有回來?!”
“是的華盛頓大人,有兩支小隊失去聯繫,我們要不要派出去繼續尋找?”
“......不用了。”華盛頓回絕了,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扭頭看了看窗外,大半的天空已經被夜幕覆蓋,“深海......通知下去,讓守軍做好夜戰準備,給其他基地發消息,就說這裡遭遇深海進攻。”
“啊?深海?”
“對,你就這麼去傳命吧,一切都有我擔著。”
送走傳令的艦娘,華盛頓深呼一口氣,下一秒,藍白相間的艦裝覆蓋全身,華盛頓已經做好戰鬥準備。
“深海,選在這個時候進攻,只是突襲?還是說......”
那不勒斯港外,赤紅色的光影若隱若現,Leopold帶著戰艦棲姬和離島棲鬼,率領著近千的精銳深海,伴著瀰漫的黑霧來到距離艦娘基地不遠的地方。
“Leopold大人,艦娘似乎猜到我們要來了。”
“沒關係,無論展開多少防守陣型都是無用的,她們根本不清楚力量的差距。”
“Leopold大人,請允許我作爲先鋒出戰。”戰艦棲姬主動請纓。
“好,不過介於你的傷還沒好全,就讓離島棲鬼和你一起去吧,帶上五百深海,突破艦孃的水雷陣!”
“是。”
戰艦棲姬和離島棲鬼領命,帶著精銳深海伴著黃昏向直布羅陀突進,可是艦娘們早有準備,在華盛頓的安排下,發現深海的那一瞬間,防守用的岸防炮全炮發射,千數枚跑到精確地向深海部隊射來。
“注意規......”
“無妨!全軍突擊!”
離島棲鬼話沒說完,Leopold大吼一聲,舉起手裡的炮管對著天空就是一炮,赤紅色的炮彈射入天空,爆散成無數小炮彈,迎向了艦孃的齊射。
“轟!轟!轟!!”
兩方炮擊在空中對撞,引發了連環的爆炸,可是Leopold雖強,但以一人的力量還是難以抵抗千數的炮擊,零散的炮彈依舊落入深海的陣地,帶走了十幾只深海的性命。
“切~看來有點兒逞強啊,不過算了,戰艦棲姬、離島棲鬼,給我帶來勝利!!”
戰艦棲姬瞇起眼睛,衝破了煙幕,徑直衝向那邊的港口。
“轟!!”
水雷爆炸,火光淹沒了戰艦棲姬的身體。
“戰艦棲姬......”華盛頓低聲說了一句,眼睛微微發紅,“所有人各司其職,今日,我們必要讓深海有來無回!把她們全都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