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云看著武市中人漸漸稀少,便信步回客棧,用過午飯,再回轉(zhuǎn)來聽消息。張家?guī)煚斈贸鲆环萜跫s,對飛云讀一遍,讓飛云簽。
飛云拿過來一看,是一式兩份,兩份的字都一樣,寫明護(hù)院職責(zé)所在,和薪銀待遇。一簽兩年,首月薪銀十兩,以后每月多一兩,月底支付,若中途自行走人,不得領(lǐng)取當(dāng)月薪銀,若主人家開除,則一并支付當(dāng)月及下月薪銀。
飛云看畢,拿筆寫下“曹云飛”三字,在印朱砂按下指印。名字寫得工整有力,師爺有些吃驚。簽完后,師爺收起一份,剩下一份交由飛云保管,然后給飛云五兩銀子,算是預(yù)支半月薪銀,當(dāng)做安家費(fèi)。張家提供食宿,另外的用度還需要自行花錢。
飛云問師爺是否還需做雜活的人,師爺問起是誰人,飛云臉紅地說是自己媳婦。師爺便說可以去做些洗衣掃地的事情,薪銀不會高。
飛云欣喜地謝過師爺,領(lǐng)一個家丁到客棧幫忙收拾,當(dāng)天就帶著行李住進(jìn)張府。張府十分寬大,有正門后門,還有三扇側(cè)門。正門只有兩迭臺階,每迭三級,旁邊兩個石獅子也只有半人高,門和柱子上的紅漆有些斑駁,唯有門盈上的匾額略顯氣派。
外面樸實無華,走進(jìn)里面卻是另一番風(fēng)景。張家?guī)状?jīng)商,也出過秀才,自命儒商,是安江縣的一個大家族。通幽的曲徑,被兩側(cè)一些松柏、梅樹遮得似斷非斷,連接起數(shù)個小拱門,直到里面的院子。
家丁領(lǐng)著兩人,從門口曲曲折折地走了有一炷香,才到住所,一路上說了好些張府的規(guī)矩,與尋常的大戶人家無異。小青收拾住房,飛云隨家丁去見老爺。
路上走過一個園子,當(dāng)中一條河通過,兩端都看不見盡頭,這河想必穿過整個張府。河在園子中變寬,成了一個小湖,湖中種滿荷花,滿眼都是碧色。一座九折的小橋連接起湖岸和湖中的一個亭子,亭子八成是叫湖心亭。
張老爺五十來歲模樣,下巴垂著一綹胡須,衣著華而不艷,說起話來慢條斯理,不像精打細(xì)算的商人,與那王知縣又幾分相似。飛云去見時,他正練書法,抬頭看一眼,低頭繼續(xù)寫字,便問身手如何、出身如何,家丁一一稟報,便點頭揮手叫人下去。
家丁帶飛云下去,一路上再講張家的事項。張府住著張家長房,家眷有十余人,其余人分家后都另置家產(chǎn),離開張家。家丁、丫環(huán)、護(hù)院、賬房、管家零零總總加起來有一百余人,每天夜里有兩個護(hù)院分別帶著三個家丁巡夜,巡夜護(hù)院和家丁都是輪流著做。
庫房要地自然又派專人把守,外松內(nèi)緊。張家西側(cè)門是要多巡視的,只因西側(cè)門出去便是一排店鋪,對著熱鬧的躍馬街。躍馬街寸地寸金,張家占了五家店面,賣著各類藥材。是以西側(cè)門來往的人最多最雜,免不了有宵小之輩。門也十分氣派,比正大門還寬。
當(dāng)夜吃過飯,飛云便跟著一名護(hù)院,還有三名持著棍棒的家丁,開始巡夜,跟飛云講哪些地方可去,哪些地方不可去。
幾個人前后都隔開十幾步遠(yuǎn),每到一院落,家丁分散開走旁邊小徑,護(hù)院走中間那條道,以便看查各個角落。兩撥人各走各的,偶會遇上。一趟曲曲折折走下來,足有半個多時辰,幾人坐下休息一陣,喝幾口茶,再起來巡查。
第三趟完了后已過半夜,到護(hù)院房中擺下幾個糕點,一名家丁拿出經(jīng)過廚房時拿的雞和牛肉,就著茶水,美美地吃了一頓。吃完又走了兩趟,天有些蒙蒙亮,起早的人已經(jīng)有響動,巡夜的人各自回房歇息,可睡到午后再起來做活。
經(jīng)過這一夜巡視,飛云頗覺勞累,以前客棧值夜還可睡覺,而現(xiàn)在則要走一整夜,幸好五天才輪到一次。回房倒頭便睡,連打坐都不顧。
小青出去時,飛云略有知覺,只是不愿睜眼。待小青回來叫醒他,已經(jīng)是晌午,去飯?zhí)糜行┩恚皇O滦埐耍瑑扇穗S意吃一頓,還覺得美味。
小青幫著收拾碗筷,飛云則回住處休息,巡夜的護(hù)院第二天通常都是空閑。飛云回住處才發(fā)覺護(hù)院的住所都挨著,隱隱圍成一個院落,中間是一塊稍微寬闊的平地,鋪滿青磚,擺放著十八般兵器,還有大小不同的幾個石鎖。
這樣一個小小的練武場,讓飛云十分舒適,自顧著練了一趟拳,只是興之所至,不太講究章法。
旁邊一人拊掌而來,微微笑著:“閣下果然好身手,拳法飄逸之極啊。”飛云停下收息,抱抱拳:“我是新來的護(hù)院曹云飛,昨日才來。未請教?”那人答道:“在下張慶才,當(dāng)護(hù)院多年,與府中人等具都相識,方才見閣下面生,故而打擾一下,勿怪勿怪。”
見他如此客氣,飛云急忙擺手說無妨。張慶才又說要較量一下武藝。飛云推脫不得,只得擺好架勢。張慶才見飛云赤手空拳,也不拿兵器,握起雙拳便迎上來。
張慶才招式并不出奇,不過招招狠辣,飛云打打退退,毫無還手之力。三十招過后,飛云已經(jīng)繞場退了兩圈,運(yùn)起全力,才不至落敗。
張慶才打得興起,把堪堪抵擋又能偶爾反擊的飛云當(dāng)做陪練,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拳、掌、爪、勾、腿,屢屢變換招式。又過十余招,飛云覺著張慶才氣息不穩(wěn),下盤看似扎實,進(jìn)招時卻是虛浮。
張慶才一招猛攻,飛云大退一步,假意力衰,被擊退。張慶才見此,雙目一睜,腳下發(fā)力,大步向前,一招餓狼撲食直攻要害。飛云用力迎上去,將其雙手帶偏向一邊,再一個靠山倒,撞得張慶才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張慶才笑笑:“拳怕少壯,我一個不慎就要敗給你了。”說完,又想繼續(xù)。兩人交手許久,早有一些個下人圍觀。一個家丁上前來,到張慶才旁邊:“張爺歇息一下,而公子找您去牡丹閣,您還是先過去吧。”張慶才放下手,揉一揉:“也罷,二公子找我,我不得不去。曹兄弟,咱們下次再打個痛快。”說著便跟家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