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看著那玉盤,除了仙廷后宮的腰牌之外,還有一件寶物,那是一團毫光,似珠非珠,從中心綻放出萬道光芒,光芒卻很短,只有半寸左右。
想來這件寶物,便是人們口中的仙位。
自從武仙人收回仙劍,北冕長城上便沒有震懾大千世界的仙兵,有實力度過天劫飛升的人不在少數。
但沒有仙位,飛升也是毫無作用,只會被擒當做煉寶的材料。比如柴家的祖先謫仙人便是如此。
而且,隨著雷池洞天復蘇,人們又發現,即便渡劫了也不能飛升,反而只會留在下界,隔三差五便要渡一場劫!
仙后拿出一個仙位,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誘惑不可謂不大。
蘇云問道:“我若是不接娘娘這些寶物,會如何?”
仙后娘娘笑而不答。
水縈回冷冰冰道:“今天成道,明天出殯!來年今天,小妹當為圣皇割草上墳!”
白澤和瑩瑩眨眨眼睛,齊齊看向蘇云。
蘇云看著玉盤上的東西,過了片刻,道:“娘娘所賜,我反抗……嗯,推辭不得,所以我還想要一個免死牌。”
仙后微微一怔,大有深意的看他一眼,笑道:“下界草莽眾多,不乏有些英豪犯過一些小錯,不過飛升之后便很少追究了。蘇君要不要免死牌,都無關緊要。”
蘇云萬分恭謹,道:“我犯下的過錯很大,不得不求一免死金牌。”
仙后心頭微震,眼眸閃爍不明意義的光芒,輕聲道:“下界發生了許多事,都頗為引人矚目,只是仙廷而今自顧不暇,無暇過問下界。莫非這其中也有你犯下的案子?”
蘇云面帶微笑,沒有回答。
仙后看了看水縈回,輕輕咳嗽一聲。
水縈回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作聲。
仙后道:“縈回?”
水縈回這才開口,道:“娘娘是打算讓他接下,還是不讓他接下?讓他接下,何必問他出身?不讓他接,又何必拿出仙位和腰牌?”
仙后娘娘略略思量一下,笑道:“是本宮患得患失了。好,蘇君,本宮不問你從前出身,犯下多少案子,在本宮這里,都給你免罪。至于免死金牌,還是免了。”
她淡淡道:“本宮若是真的給你免死金牌,須得寫上你的功德功勞,問題是,你對仙廷有功德功勞嗎?”
瑩瑩和白澤面面相覷,心道:“娘娘還要功勞功德,士子(閣主)天天刨仙界祖墳,算不算功勞功德?”
蘇云顯然拿不出自己的功勞功德,只得道:“娘娘一言九鼎。現在,娘娘可以取來那塊應誓石了。”
仙后娘娘聞言身心大震,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
蘇云微微一笑,輕聲道:“娘娘若是不取出應誓石,草民如何聯絡混沌大帝為娘娘解開誓言?”
仙后娘娘很快清醒過來,喃喃道:“難怪,難怪天后對你也禮敬三分,原來你就是那個幫她揭開應誓石的人。你剛才向本宮討免死金牌,莫非是擔心本宮知道此事,對你發難?大可不必如此。”
她很快回過神來,道:“你若是幫助本宮解開混沌誓言,本宮感激尚且來不及,怎么治你的罪?”
蘇云笑道:“有備無患。況且在娘娘面前免罪,并非是針對這件事。草民犯有其他案子。”
仙后娘娘深深看他一眼,喚來一個女仙,悄聲吩咐兩句。
那女仙連忙帶著其他十幾個宮女去車中后殿,過了片刻,這些女仙合力,抬著一個玉盒出來。
那玉盒看起來不大,卻沉重無比,讓這十幾個女仙也顯得吃力萬分。
仙后娘娘抬手,輕輕捏起玉盒,噠的一聲打開合蓋,里面有混沌之氣溢出。
“蘇君請看。”
蘇云湊到跟前看去,只見玉盒中盛著一團混沌之氣,看起來并不多,但這玉盒乃是一件寶物,內有乾坤,想來盒中的混沌之氣比后廷混沌谷中的混沌之氣少不了多少!
仙后娘娘笑道:“這盒中的東西,便是應誓石。蘇君接好。”
蘇云自忖接不下這玉盒,咳嗽一聲,沉聲道:“玉太子何在?”
“玉太子在此!”
華輦外,一尊大仙君劫灰仙撥開車簾闖入車中,單膝觸地,從仙后手中接過玉盒,舉重若輕。
仙后娘娘驚訝的揚了揚眉,道:“仙界仙人化作劫灰仙的不多,還沒有仙君天君化作劫灰仙。你是何人?”
大仙君玉太子道:“我并非邪帝臣子,也非帝豐臣子。”
仙后娘娘聞言不由陷入思索,突然心神微震,深深看他一眼,道:“你是忘川的劫灰生物?劫灰生物,何時可以越過忘川了?”
玉太子詫異,卻沒有多說,徑自退出華輦。
蘇云擔心耽擱太久,會被仙后見到帝心,于是起身道:“娘娘,草民準備去見混沌大帝,先行告退。待到誓言解除,娘娘會有所感應。”
他正要帶著瑩瑩和白澤下車,仙后娘娘突然道:“蘇君能否告訴本宮,你都犯下什么罪和錯?”
蘇云停步,想了想,笑道:“我并未犯過什么最,也并未做過什么錯。娘娘,告辭。”
仙后娘娘看著他下車的背影,略略沉吟片刻,命宮女們啟程前往勾陳洞天。這時水縈回起身,道:“娘娘,蘇圣皇此人狡猾,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弟子前去監督蘇圣皇。”
仙后命人停車,看著車中的水縈回,淡淡道:“說吧,這個蘇圣皇到底是誰?”
水縈回沒有隱瞞,道:“他便是邪帝使者。”
仙后嬌軀微震,打開車窗看去,只見蘇云正在走往仙云居,一座座紫府從他腦后飛出,形成拱衛仙云居的格局。
仙后收回目光:“縈回為何不早說?”
水縈回不卑不亢道:“蘇圣皇此人活著比死掉更為有用。”
仙后輕笑一聲,道:“怕是你與他勾結吧?”
水縈回低頭不敢說話。
仙后娘娘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道:“邪帝使者?不過是尸妖半魔的使者罷了,邪帝已經不成氣候,不足為慮。你告訴他,他若是能為本宮所用,本宮封他個仙后使者又有何妨?”
水縈回稱是,下車去了。
華輦啟程,水縈回目送華輦消失,這才走入蘇云的閑云居。
閑云居中,帝心不在,蘇云喚來幾個在自己家蹭吃蹭喝的白澤氏,那幾個白澤氏道:“陛下,帝心被宋神君請去天府教書。”
蘇云呆了呆,失聲道:“帝心才三歲,便被請去教書了?”
“帝心修成原道極境了,因此被請了去。”
蘇云臉色一黑,臉皮亂抖,訥訥道:“原來原道極境了啊,唔,唔,很好,我知道了……”
水縈回走來,笑道:“蘇圣皇也有妒忌之人?”
蘇云嘆了口氣,道:“我閱覽元朔舊圣典籍,摸索原道境界,苦苦探求而不可得。有人三歲就修成原道,性靈純粹,猶勝于我。”
他還是有所不甘。當年他面對梧桐這等性靈純粹沒有半點污染的人魔,面對柴初晞這等道心穩固有如混沌磐石的奇女子,面對水縈回這等狠辣決絕的狠人,他沒有半點的膽怯,反而越戰越勇。
但惟獨帝心,讓他壓力倍增,總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努力,對方只要稍稍用心便超過了。
當然,帝心也有不如他的地方,在劍道上,帝心的成就便遠不如他。
“還有先天一炁,他也不如我。對了還有我最刻苦修行參悟的印法!”
蘇云很快便又歡樂起來,取出仙位,向水縈回笑道:“水帝使幫我在仙后面前隱瞞身份,并沒有因為敵對而揭穿我,作為回報,這仙位便贈與水帝使!”
水縈回目光落在那仙位明珠上,心中升起貪念,想要伸手去抓,卻又自強行忍耐下來,搖頭道:“我雖然很想得到仙位,但取之有道。我已經出賣了你,告訴仙后你便是邪帝使者。這仙位,我不能要。”
蘇云驚訝,隨即露出喜色,笑道:“多謝水姑娘幫我隱瞞身份!”
水縈回錯愕。
瑩瑩和白澤也松了口氣。
蘇云收起仙位,道:“水姑娘盡管放心,我答應的事,便絕不會反悔。”
瑩瑩小聲道:“也可以反悔。別忘了不踏足元朔。”
蘇云面色一黑,讓大仙君玉太子上前,取出仙后的玉盒。
蘇云打開玉盒,里面有混沌之氣溢出,水縈回見狀,不由激動起來,心道:“他如何聯絡混沌大帝?”
蘇云縱身而起,噗地一聲跳入玉盒中,把水縈回嚇了一跳,急忙奔到玉盒邊。
不料,她這一抬腳,才發現詭異之處,隨著她越來越靠近玉盒,那玉盒便越來越龐大,最終她來到玉盒邊,卻見那玉盒已經化作一個方圓百十里的立方體,矗在那里!
瑩瑩和白澤也奔到跟前,驚駭的看著這個玉盒。
突然,玉盒中的混沌湖泊劇烈翻騰起來,里面傳來陣陣吟誦之聲,晦澀玄妙,蒼茫古老,只見那盒中的混沌之氣越來越少,很快露出盒中的事物。
那是一座青銅山,山體上烙印著各種符文,從上往下看去,仿佛是人的大拇指。
“又是一根混沌大帝的指頭!”瑩瑩驚聲道,連忙向那青銅山飛去。
水縈回和白澤也跟了上來,只見蘇云正漂浮在青銅山前,打量山壁上的文字。
他們來到跟前看去,只見山壁上的文字是男女之間的山盟海誓,這對男女愛得轟轟烈烈,賭咒發誓,此生永不背叛彼此!
這對男女將他們的誓言烙印在混沌山上,沉入混沌海中,倒也算是海誓山盟。
蘇云看向落款,悠悠道:“是什么讓他們之中的仙后,背叛他們的海誓山盟,決心廢掉這混沌誓言?”
發誓的二人,一個叫做“步豐”,一個叫做“芳思”。
瑩瑩分析道:“芳思應該是仙后的名字,步豐則是仙帝的名字。他們之間應該是沒有感情了。”
水縈回目光閃動,四下打量,臉色微變,急忙道:“我們盡快離開玉盒!這誓言,仙后是絕不會讓人看到的!”
白澤醒悟過來,這青銅山誓言牽扯到仙后與仙帝的感情,以及仙后的背叛,仙后豈能讓人知道她對仙帝的背叛?
她不會讓知情人活下來!
眾人立刻騰空而起,向玉盒外逃竄,就在此時,突然玉盒的合蓋噠的一聲蓋了下來,將眾人鎖在盒中。
“不用驚慌!”
蘇云沉聲道:“玉太子在外面,他實力強橫無比,可以打開盒子!”
仙云居中,玉太子見到玉盒關閉,連忙上前,試圖將盒子打開,不料這次盒子閉合,無論他使出多大的力氣,也無法將盒子打開!
盒中,突然四周明亮起來,只見那盒子內壁烙印了各種奇異符文,詭異莫測,散發出一股莫名的波動!
“是煉化陣法!”
白澤臉色頓變,立刻認出四周玉璧上的符文烙印,額頭布滿冷汗,聲音嘶啞道:“仙后老妖婆心狠手辣!我們來不及破解這些符文陣列,便會被煉化成灰!”
突然,煉化陣法停止運轉,玉盒中一片寂靜。
水縈回心中一沉,道:“仙后吃定了我們,脅迫我們為她解開誓言。我們,已經徹底落入她的掌控,無路可走了……”
“還有一條路。”
蘇云定了定神,沉聲道:“我們去見混沌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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