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打定,齊一鳴不顧眾人的挽留,當晚就離開了山谷。這一次再入虎賁,他心中是有著三分僥幸,卻帶著七分疑惑。
在齊一鳴看來,這些年來大陸上最具備修得真仙條件的一人,非藍天云莫屬。塵埃落定之前,齊一鳴內(nèi)心的惶恐和絕望從未對他人都吐露過分毫。而實際上,他在陣中的六年未能逼近真魔之身,甚至連渡劫的階段還差了一截。這樣的事實本已經(jīng)令齊一鳴完全對北洲的未來失去了希望。
足踏仙劍,齊一鳴回到神識之中,他想知道敖睿與烏豺兩個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大劫的人,對于藍天云此次渡劫失敗的看法。
“大家對于此次虎賁傳回的消息有何看法呢?”齊一鳴問道。在修行之路上且行且遠的齊一鳴,縱然年紀有限,閱歷卻早已不是尋常人可比。很久以來,齊一鳴都不曾這樣認真的詢問神識中眾人的意見了。
小菊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舒展自己那些皺縮的花瓣,努力使自己的身姿顯得高大挺拔一些。這才開口說道:“要我說嘛,藍天云渡劫失敗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接下來小菊滔滔不絕,說了大堆藍天云殘暴兇狠、獨斷獨裁、囂張跋扈之類的劣行,卻唯獨說不出藍天云為何會渡劫失敗的緣由。
齊一鳴聽得頭暈腦脹,靜海更是不耐煩地從后面一掀小菊。這朵為了顯示自己高大,而站在幾只小犬背上的菊花頓時被掀翻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敖睿也不理他,自從得知藍天云渡劫失敗之后,敖睿便在思索自己渡劫的種種,以及前些日子從烏豺那里聽來的消息。直至藍天云此次渡劫的結(jié)果明了,敖睿已經(jīng)完全肯定了自己過去的猜測。
烏豺面色擔憂地看向敖睿,這兩人都是對渡劫有著切身體會的,他們雖一直并未言明,但是心中早已生出了懷疑。眼下,這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之后,烏豺?qū)Π筋|c點頭,覺得事到如今不該再隱瞞下去。
敖睿也下了決心,其實作為僅僅單魂殘留于繞指柔之中的靈獸,敖睿對于泄露天機這樣的大事倒并不十分畏懼。于生靈而言,最差的結(jié)局不過是魂飛魄散,此生存在的痕跡被完全抹去。而敖睿經(jīng)歷了種種起落之后,早已將此事看的極淡了。
敖睿過去不說,是因為齊一鳴實力還弱。彼時告訴他太多,非但不能有助于他修行,反而肯能因此讓他大受制約,甚至因此而妄送性命。
然而,眼下形勢又有變化,敖睿覺得,也許妖族傳聞中那個預言真的會在不久的將來實現(xiàn)。齊一鳴的確應(yīng)該為此早做準備。
見敖睿還有些猶豫,烏豺卻已經(jīng)不愿再隱瞞下去。
“在我們那個時代,從未聽說過祖神其人。”烏豺堅定說道,“那時,人族也好,妖族也好,甚至龍族也罷,人人修行,族族求道。且不論魔功、仙法,亦或是時間之力都互相不為制約,有能耐者便可兼修兩法、甚至三法。”
烏豺的話足以令神識中眾人震駭,他口中描述的這個世界,其余人聞所未聞。齊一鳴僅僅是想象一下,便覺得若那個時代當真存在,各類功法包容并就,該是一個怎樣美好燦爛的時代!
唯有敖睿仍舊面色如常,北海敖氏一族的典籍中對于烏豺方才所講的情況也有涉及,雖然極其隱晦,但是聰穎如敖睿又怎會看不出一點端倪呢。
“自祖神后,再無一人渡劫成功。”敖睿說道,語氣中難免仍有一絲遺憾。
烏豺一愣,隨即明白了敖睿所講。他對于后世修者們渡劫之事知之不詳,干脆不再開言,靜待敖睿解釋。
“關(guān)于天地大劫,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敖睿頓了頓,眼下,他幾乎已經(jīng)可以確定了心中猜測,卻仍舊有一件事需要向烏豺確定一番。“烏豺,你當年渡劫,共計經(jīng)歷了多少次地火?”
烏豺是魔修,所渡大劫乃是地火劫,敖睿這樣發(fā)問,在場人都很訝異。因為但凡具有一定的修行常識,便應(yīng)當知道,無論天雷劫或是地火劫,都應(yīng)由九道考驗組成。
烏豺見敖睿問的鄭重,也肅然回答道:“七道地火,我就是敗在第七道五行烈火之下。”
烏豺一臉憾色,而神識中其他人則一個個吃驚的長大了口來。
“七、七、七道地火,可是后世的大劫怎就變?yōu)榱司诺捞炖椎鼗鹉兀俊毙【者€未從地上爬起身子,又被驚地重新癱倒。
齊一鳴若有所思,他已經(jīng)隱隱明白了敖睿所指。“祖神?”
齊一鳴沒頭沒尾地一句話,神識中個人卻是反應(yīng)各異。敖睿搖搖頭,示意時機未到,不讓齊一鳴繼續(xù)再多說下去。烏豺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靜海、小菊等人則是一頭霧水。
齊一鳴心領(lǐng)神會,自己神識中無論眾人如何議論,不過是自己內(nèi)心中一些瑣碎言語。但若是有些話經(jīng)過了自己的口說出,怕是天地間,便有人就此不能安穩(wěn)了。
“傳到今世,莫說有人同修仙、魔、龍三種造化神力,便是兼?zhèn)湎赡闪Γ彩遣荒鼙贿@世界所容忍了啊。”齊一鳴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悲切。
雖然剛剛離開塵境谷,他卻已經(jīng)開始懷念起谷中安寧融洽的氣氛來。如此看來,當年烏豺的一片苦心,的確是為了天下太平,為了修者間爭斗平息而做出的一次偉大嘗試。
若是自己和小妖商議,聯(lián)合天龍之力,重新鍛造隔絕大陣,也許就能將整個山谷打造成為一個避世的世外桃源。無論外面的世界如何爭斗不休,里面都是一方寧靜的樂土。
只是,轉(zhuǎn)而想到大哥雷剛,想到剛成立的塵境國,想到連年災禍戰(zhàn)亂不斷被災難蹂躪的北洲百姓們,齊一鳴便收回了這樣輕松逃避的念頭。
“唉!”敖睿也是長嘆一聲,為他自己,也為這世界上千千萬萬以渡劫為目標的修者們。如今,他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令無數(shù)修者們奮斗終身的美夢,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一樣虛幻飄渺的謊言罷了。
“其實離神血脈,便是能修三法的血脈啊。”敖睿終于道破了離神血脈這萬年來苦難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