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沉默著看著李扶搖。

忽然笑了笑，“請善待踏雲烏騅。”

依然豪氣雲天。

踏雲烏騅長嘶了一聲，也不知道在表達什麼情緒，作爲穿越者，成爲了踏雲烏騅，如今親眼目睹項羽將要自刎烏江，估摸著他內心也是很躁動的。

李扶搖喟嘆了一聲，盯著虞姬，“你還不認命嗎？”

虞姬面容憂傷，一心卻在項羽身上，眼裡根本沒有任何人，也聽不見任何人的話，除了一個人。

那個女瘋子。

此刻她就站在虞姬身旁，忽然也輕聲道：“傻徒兒，你還不認命嗎？”

李扶搖心中一跳。

預感到整件事情的高潮要來了……這種涉及穿越者的可是隱秘大事，不能被更多人知曉，若是知曉了，自己少不得要大肆清洗。

回頭，示意所有騎軍後退到五十米開外。

副手大吃一驚，“李將軍，不可——”

你一個人面對西楚霸王，這可不是明智的選擇，如今霸王之勇猛大家有目共睹，當他衝鋒時，聚勢之後的第一擊，就算是渾身披甲的重騎，也要被洞穿。

李將軍你雖然厲害，但還沒到可以和西楚霸王分庭抗禮的地步啊。

李扶搖揮揮手，“無事，都退下。”

副手猶豫了一陣，還是率領衆多騎軍退下，烏江之畔，頓時只剩下四人，這讓烏江對面的灌嬰很是意外，可是隔著一條大河，也只能眼睜睜看著。

項羽也很是意外，吃驚的看著李扶搖，“你心知肚明，你不是我的對手，讓他們都退開，你不怕死麼？”

李扶搖笑了，“你殺不死我。”

項羽莫名其妙。

瘋女人適時來了一句，“是的，你殺不死他。”

項羽越發茫然。

這世間還有自己殺不死的人？

虞姬吃了一驚，“師父，您說他殺不死？”

瘋女人扯下了面巾，深呼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盯著李扶搖，皮笑肉不笑，“你說，我殺了你，你會不會死？”

李扶搖愕然，她爲什麼這麼說？

警惕心大起，後退了幾步，“你知道我的身份？”

瘋女人忽然莞爾一笑，“逗你的。”

顯然很是開心李扶搖被她給震懾住。

李扶搖沉吟了一陣，看向項羽，“霸王，大勢所趨，認命罷，不要讓最後的十餘人爲你殉死。”

項羽沉默著看向最後的追隨者。

那十餘人倏然變色，羣情憤概，其中一人大笑道：“但死何妨！”

但死何妨！

千古豪邁事，莫過此四字。

項羽亦是大笑，“我江東兒郎但死何妨！”

從不流淚的項羽，眼角略有溼潤，看著這十餘張視死忽如歸的面容，想起了那八千江東子弟，心如刀割。

八千子弟出江東，征戰經年幾人還？

喟嘆一聲。

虞姬心如刀絞，望著再無意氣風華的西楚霸王，伸出手輕撫臉頰，“霸王。”

項羽握住虞姬的手，眼裡亦的柔情萬般，“這些年苦了你。”

“不苦，如果還能再一世，我依然無怨無悔。”虞姬淚如雨下。

李扶搖一陣無語。

這是清宮劇麼……這是霸王別姬。

都這個時候了還被餵了一把狗糧，不待自己說話，便聽得瘋女人咳嗽一聲，“這狗糧我不吃啊。”然後定定的看著虞姬，“傻徒兒，該做出抉擇了。”

虞姬回首，悽婉的望著瘋女人，“師父，您還不明白嗎，徒兒早就做了選擇啊。”

瘋女人沉默了。

良久，才嘆了口氣，“傻女人啊。”

李扶搖也嘆氣，“人生既如是者苦，一腔身心，盡是無回頭之路，你早知今日之結局，便要承受今日之痛楚，也不枉來這波瀾壯闊的楚漢走一遭。”

瘋女人眼睛一亮，覺得李扶搖說的好有道理，竟無言以對。

虞姬愕然，“什麼走一遭？”

李扶搖也茫然，看了一眼那十餘人江東子弟。

項羽雖然不明白什麼情況，但心裡隱然感覺，也許這幾年自己遇見的詭異事都要在今日揭曉，比如那個手持雙錘的黃毛戰神。

又比如某個自己總是想不起的人，雖然想不起，但意識裡總覺得有這麼一個人，曾在鉅鹿之戰幫助過自己，曾在鴻門宴和自己大戰，曾在江陵血戰英布。

只是怎麼也記不起，彷彿他存在於夢境之中。

揮揮手，示意那十餘人退遠。

李扶搖這才輕聲道：“虞姬，難道你和她不是一個時代的人？”

虞姬莫名其妙。

瘋女人笑得樂不可支，“你竟然以爲傻徒兒和我一個時代？如果真是，你還能今天站到這裡和我們說話，咸陽早就被拿下了。”

李扶搖無語，“我不信。”

瘋女人撇嘴，“愛信不信，不信拉倒。”

項羽盯著虞姬，“你們究竟在說什麼？”

虞姬看了一眼瘋女人。

瘋女人輕輕點頭，示意但說無妨。

虞姬又看著李扶搖，“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隱約覺得，你應該和我一樣，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我和一樣擁有天賜的神技，爲什麼不想著三分天下，卻要助劉邦破我西楚？”

李扶搖一頭霧水，“什麼天賜神技？”

虞姬緊緊拽著項羽的手，“捨身，以己之魂魄，持汝之威。”

李扶搖剎那恍然，猛然想起踏雲烏騅說過的話，說虞姬的精氣神流失得很快，感情是因爲捨身這個金手指的緣故？

嘆了口氣，“那你穿越何苦來哉，就爲了他？”

虞姬也一頭霧水，“什麼穿越？我只知道，那一日我自刎於夫君之前，渾渾噩噩裡卻又睜開眼，又置身在鉅鹿之戰的最後時刻，恰好看見天穹將落下一道白色光柱，其後不久遇見了師父，提升我劍道，更是助我獲得了捨己。”

這話一出，李扶搖一臉懵逼。

難怪……

難怪西楚有虞姬，卻依然不敵劉邦。

難怪，虞姬縱然知道楚漢之爭的結局，卻依然無法逆天改命。

因爲她不是穿越者。

她是重生者！

因爲是重生者，她的智商依然限制在她本體之間，她沒有後世的眼光，而擁有的先知視覺，也因爲韓信、彭越反叛導致局勢變動而無用。

這就解釋了劉邦可以爆黑科技，而虞姬沒有。

因爲她根本就是這個時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