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如的出遊計(jì)劃堅(jiān)持了沒幾天就停擺了,實(shí)在是主觀思想和客觀原件都不允許。
主觀上,大冬天的,除了看看梅花,賞賞雪之外,基本上啥風(fēng)景都沒有,而且,出門就被凍成狗,客觀上,剛上任的爹孃,扔下還沒滿週歲的孩子自己遊玩什麼的,實(shí)在太破羞恥度了。
本來,簡如是想帶著楚尋出去躲躲,免得到時候流言傳開了他心裡難過,可是,她在京效沒莊子,現(xiàn)買也來不及,簡府雖然空著,卻剛死了那麼多人,她實(shí)在不敢?guī)е馗鐑喝プ。妒?,她只選擇出去逛逛,聊當(dāng)散心。
可惜,連這個願望都成了泡影,出門走了兩天,快被閃成雪盲的楚氏夫妻懨懨的打馬收兵,兩人一起徹底宅了。
宅也不是白宅,簡如按一天三頓的頻率給楚尋灌‘心靈雞湯’,從夢想到現(xiàn)實(shí),從感情到家庭,把‘夫妻同心,齊力斷金’‘不管外人怎麼說你,你永遠(yuǎn)都是我心中的天神’這種噁心巴拉的中心思想,換湯不換藥的,用上百種不同的方法不間斷的灌給楚尋聽。
頭一回接觸‘心靈雞湯’這麼高端的東西,楚尋被感動的熱淚盈眶,一天三頓,他還頗爲(wèi)感慨,生出一種‘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的滿足,可是這連續(xù)好幾天,天天不落,楚尋表示,他真有點(diǎn)受不了了。
從感動的不要不要的到哭笑不得,這中間不過就是十來天的功夫而已,不過,多虧了這一通疲勞轟炸,讓楚尋在聽見外邊傳開了的流言時,都有幾分‘可算等到了’的感覺。
沒人罵他,鄙視他,他怎麼對得起媳婦兒那麼多天的‘溫柔,體貼和善解人意?。 ?
於是,‘奸生子’對楚尋內(nèi)心的傷害,竟然被這樣的方法給屏蔽了,或許,呃,從另一個角度說,簡如的‘心靈雞湯’還是非常有用的。
既然是停職查辦了,那自然就不用上朝,宅了的楚尋開始圍著媳婦兒轉(zhuǎn),可媳婦兒很忙,有鋪?zhàn)訋つ恳?,還有家裡瑣事要管,不能總是陪著他,於是,在看書看煩了的情況下,他被媳婦兒分配去照顧兒子,美其名約,陪養(yǎng)父子感情。
楚尋是真不會照顧孩子,用司嬤嬤話來說:他是典型的猴稀罕孩子,惹哭了就跑!但簡如也沒真指望他真成全職奶爸,不過是讓孩子霸住他的時間,不讓他隨便亂想罷了。
這一天,寢室裡,楚尋和曦哥兒一坐一趴的歪在貴妃塌上,玩著幼稚的傻爸爸遊戲。
曦哥兒自會翻身了以後就對‘來回滾’這種玩法產(chǎn)生了無窮無盡的興趣,給他一張牀,他就可以從裡翻到外,從頭翻到尾,並且樂此不疲。
雖然牀邊堆滿了被子,可簡如還是不放心,不管醒著還是睡著,曦哥兒身邊必須有下人存在,像上次那樣差點(diǎn)翻下牀的事情,絕對不允許再發(fā)生。
曦哥兒睡著的時候,自有奶媽子和丫環(huán)看著,至於醒了以後嘛,就被無良的親孃送給了無聊的親爹‘玩?!耍?
此刻,貴妃塌上,曦哥兒正在試圖翻滾著‘圈地’,而楚尋卻用一隻手把著曦哥兒的背,在他‘吭哧吭哧’用盡全力,小臉憋通紅的從仰臥翻成俯臥時,楚尋輕輕用手指一戳,曦哥兒瞬間就被推平了。
翻過來,推回去,再翻,再推,以上無限循環(huán)一上午。
曦哥兒:qaq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楚尋:放假真的好開心,兒子真的好有趣!
曦哥兒是個好脾氣的孩子,不怎麼愛哭,見天吃了就睡,睡醒就玩,玩累在吃,可是,這麼被折騰一上午,在好的脾氣也受不了,再一次被推平之後,他眨著烏黑的眼睛,用一種‘你無不無聊,欺負(fù)小孩’的眼神鄙視親爹一眼之後,就張開小嘴,準(zhǔn)備放攻擊性武器……
一雙手臂從旁伸過將他抱起來,鼻端瞬間充滿了熟悉的味道,感覺到孃親輕聲的撫慰,緊貼著柔軟的胸膛,曦哥兒動了動小手,把準(zhǔn)備放聲大嚎一通的心思收了回去。
“是讓你跟他玩,不是讓你玩他,你看看你,又把他招哭了!”簡如橫抱著曦哥兒,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轉(zhuǎn)頭對著楚尋無奈的說。
“呵呵?!背っ嗣亲樱樣樀男α诵Α?
他不知道怎麼照顧孩子,讓他唱歌跳舞,舉手畫腳的他真不會,於是,他就只能這樣跟曦哥兒玩了,咳嗽一聲,楚尋心虛的轉(zhuǎn)移了話題:“鋪?zhàn)拥氖罗k完了?”
早晨的時候,簡如是他們在一起的,不過中途被寧嬤嬤叫走了,說是鋪?zhàn)映隽它c(diǎn)事,那是簡如的嫁妝鋪?zhàn)?,楚尋就自動自覺的避了嫌,沒跟著出去。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焙喨缪凵耖W了閃,避重就輕的說:“對了,剛纔連表哥來了,說婆婆已經(jīng)沒什麼事了。”似乎生怕楚尋在問,她急忙把話岔開了。
“哦,娘沒事了?”楚尋果然把注意力轉(zhuǎn)向了容易,他輕聲的問,卻沒等簡如回答,接著說:“沒事就好,你哪天跟表哥說一聲,真是煩勞他了?!?
“我會跟表哥說的。”簡如點(diǎn)點(diǎn)頭,停頓了一會兒,沒在說話,半晌,才又說:“日後,就讓婆婆住在表哥家吧,咱們多給銀子,不會虧待了長輩?!?
楚尋擡頭看了看簡如,沉默著,最後,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說話。
容氏是出事第三天的半夜被送回來的,人科昏迷著被推到連府大門口,沒人發(fā)現(xiàn),等第二天早上門房開門看見的時候,人都快被凍硬了。
門房嚇的夠嗆,急腳貓的通知了連誠,大冬天的,連誠驚出一身的白毛汗,急急的把人弄進(jìn)屋,搓手腳,烘火盆,請大夫,一通下來,容氏醒是醒了,可人卻有些迷糊了,連楚凝都不認(rèn)識了。
彼時,因爲(wèi)凍的太狠,容氏發(fā)著高熱,誰也不知她是被灌了藥,還是真發(fā)燒燒壞了腦子,總之,她這半傻不傻的狀態(tài),是絕對沒辦法去爲(wèi)楚尋洗清污名了。
容氏一直燒了十多天,連誠請醫(yī)問藥,花了不少銀子,簡如知道,連誠是有點(diǎn)害怕了,這些天,外面關(guān)於‘三元及第文曲星’的醜聞從來沒停過,街角巷尾都有大姑娘小媳婦在討論,這還是好的,那沒事幹的閒漢地賴說的更難聽,早把容氏傳成了蕩,婦,給楚尋楚凝安上了無數(shù)個爹了。
不止是流言難聽,事實(shí)上他們也受了不少的爲(wèi)難,楚尋現(xiàn)在還是官,百姓們不敢動他什麼,但連家和她的鋪?zhàn)樱瑓s早就被人砸了無數(shù)的石頭,出外也有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甚至,今天早晨,寧長安去鋪?zhàn)娱_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鋪?zhàn)拥拈T窗上被人潑了好幾桶大糞,凍的硬綁綁的,噁心無比。
寧嬤嬤就是來跟她說這個事的,對此,她也沒什麼辦法,只能交代先關(guān)幾天的門,免得夥計(jì)們在受了傷。
容氏楚尋被傳成了國民醜聞,鬧的那麼難看,連家的人出門也成了困難,除了氣惱岳母不守規(guī)矩,媳婦兒給他丟了臉之外,連誠還多少還有些害怕,畢竟,是他沒看住容氏,讓容氏四處亂逛失蹤才導(dǎo)致事情變成這樣。
楚尋雖然被查辦,被醜聞,可到底沒擼官,沒貶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還是從三品的官,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他捏死了,所以,這幾天,連誠跑楚府跑的很勤,簡如交代的事,他辦的也很利落。
“相公,明天我娘要搬回簡府了,我過去幫著看看,可能還要在那兒住兩天,家裡就託給你了?!睂㈥馗鐑汉搴昧?,簡如就把他送回楚尋懷裡,嘴裡貌似隨意的提了一句。
今天連誠給她帶來了消息,她想要去證實(shí)一下。
“岳母要回去了?”楚尋手忙腳亂的接過軟噠噠的曦哥兒,連頭都沒顧上:“要不要我跟著一起去送一送?”他問。
“不用了,萬歲不是下旨,讓你最近呆在京城嗎?連家有馬有車的,還有表哥親自護(hù)送,簡府不遠(yuǎn),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焙喨缃忉屩?
“那也好,你早些回來?!背c(diǎn)點(diǎn)頭,他是真想去送媳婦兒,可是現(xiàn)在風(fēng)聲太緊,他的臉辨識度太高,出去一準(zhǔn)讓人認(rèn)出來,他自己到無所謂,可連累的媳婦兒和岳母一家被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就不好了。
見楚尋沒起疑,簡如暗自鬆了口氣,她明天的確是有重要的事,但卻不是送連氏一家,而是,她要到環(huán)縣去找楚鳳凌。
楚尋這個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這污名不洗清,就算日後位及人臣,他也要頂著屎盆子過一輩子,這種事,簡如絕對不能允許。
容氏燒的半傻不傻,她的證詞在沒用了,現(xiàn)在簡如能想到洗清楚尋污名的唯一辦法,就只有找到楚鳳凌,讓他出面做證了。
前世,爲(wèi)了抓容氏偷人的證據(jù),簡如很是查了一些楚府的過往,王佃戶,楚鳳凌這些人的去向,她雖不能完全肯定,但還是多少知道一點(diǎn)。
雖然拋妻棄子了,可不知道爲(wèi)什麼,楚尋的名字一直都在楚家的祖譜上,無可動搖,楚鳳凌離開後又娶妻生子了,卻依然讓楚尋佔(zhàn)據(jù)了楚家嫡長子的名頭,一直沒抹去。
這是前世簡如四處打聽後得知的消息。
可是,直到她臨死之前,楚鳳凌都沒找過獲封錦鄉(xiāng)候,位高權(quán)重的兒子,而是平平靜靜的,一直呆在環(huán)縣,至於楚尋,他似乎也放棄了親生父親,不提不說,父子倆好像早有默契一般,互不相見,互不相擾。
楚尋如此努力,起碼有一半的原因是爲(wèi)了在楚鳳凌面前爭口氣,這麼狼狽的時候,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求楚鳳凌的,或者,他根本就想不起去求他,在他的潛意識裡,早就排除了這個選項(xiàng)。
楚尋不願意去,那就讓她去,只要沒在祖譜除名,那她就是楚鳳凌的兒媳婦,她就不信,楚鳳凌還能把她一個女流之輩轟出來。
她不認(rèn)同慶元帝所說的,待風(fēng)平浪靜之後,在慢慢調(diào)查,這屎盆子,她相公不認(rèn),戚月也不認(rèn),她必要鬧的天下皆知,還楚尋名聲,還戚月清白。
手裡握著連誠好不容易查到的楚鳳凌的住址,簡如咬了咬牙,狠狠的下了決心。
第二天一早,跟楚尋打了個招呼這後,她就帶上吳海並幾個新招來的護(hù)衛(wèi),坐上馬車,直奔環(huán)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