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后山上,已經(jīng)是巳時末刻了,等我們找到阿郎家的祖墳所在,剛好是午時初刻。
師父勘察地形,并讓阿郎為祖先送紙錢進香火。
“老先生,那……那香怎么燒的那么急啊?”
阿郎不一會兒便怯懦地跑到師父跟前,低聲詢問道。
師父沒有理睬他,倒是我扭頭看了一眼,笑道:“你家的祖先生氣唄,這么多年沒有見你祭拜,故而急燃香火,催促你多盡孝道,以后要多來修繕祖墳,多盡孝心。”
“嗯?!?
阿郎似乎真的害怕了,一向最討厭我所說的話,此刻卻是重重點頭,表示認同。
“就在這里,開始動土挖!”
冷不丁的,師父指著阿郎家祖墳的西北角一小片空地兒,說道:“快點!”
“老先生,挖什么啊?”
“哪來那么多廢話!”
這句話是我所說,繼而笑道:“我?guī)煾刚f挖,那就開始挖,別磨嘰,他老人家可是慧眼如炬,絕不會說錯那句話,他說挖這個地方,那這個下面,指定有東西!”
“咚!”
“臭小子,就你懂的多,人家阿郎都開始動手了,你還在說!”
沒想到師父伸手賞了我一個爆栗,疼得我呲牙咧嘴,扭頭提著鐵鍬去掘土。
“轟隆隆……”
剛掘了幾鍬土,只聽到天空中突然打了幾個旱天雷,我仰頭看了看,迎面感應(yīng)到一股凌厲的冷風(fēng),從四面八方吹了過來,吹打在臉上,涼絲絲的,不禁扭頭看了一眼師父。
“此地本就是陰氣凝重之地,而我們要挖的地方,更是有些年頭,下面陰氣極盛,難免會有異象發(fā)生,不要害怕,繼續(xù)挖!”
師父捋了捋胡須,示意我和阿郎繼續(xù)挖掘。
不多時,天空中烏云密布,這前前后后,僅僅錯了一時半刻的時間,我后背不禁冒起了涼氣,這個對方的陰氣,也不至于如此之盛吧?居然凝重到此等地步。
如此看來,下面的女尸,定然凝聚了不少怨氣和戾氣,就算是厲鬼,也絕非普通的厲鬼啊!
不過魑魅魍魎我都見過,也沒覺得怎么樣,更不必說厲鬼了,就算再厲害的厲鬼,我也僅僅是有些錯愕而已,倒是阿郎,滿腦門兒的冷汗珠子,見我看過去,阿郎渾身顫了顫,低聲向我問道:“小酒,我們挖的……挖的難道真是一具怨尸?!”
“呵呵!別怕,里面的東西,你指定認識,而且你們還是老相識呢!”
我嗤笑一聲,繼續(xù)挖下去。
“你你,你說什么?。课以趺春瓦@里的女尸是老相識呢?我又不認識她,再說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你說什么胡話呢?!”
顯然我的話嚇著了阿郎,阿郎不禁向后退了兩步,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一臉慎重地盯著坑洞,也顧不上挖了。
“臭小子,你瞎說什么呢?阿郎,別聽小酒的,你繼續(xù)挖!”
師父瞪了我一眼,并示意阿郎繼續(xù)。
“總之……總之跟著你們兩個,我這兩天的魂兒都快嚇沒了……想想以往的日子,還是以往的日子好!”
阿郎嘟嘟囔囔,總算在不停的挖掘。
而天空中的烏云,也逐漸厚了許多,冷風(fēng)肆虐,不停地吹打過來,我定了定神,午時的天氣,本應(yīng)該熾熱難耐,誰曾想,此刻卻是如夜色下的狂風(fēng)暴雨的前奏。
如此的瘆人!
“見著了見著了!”
我手中的鐵鍬突然觸碰到一塊空心的木料,當(dāng)即停了下來,激動地向師父喊道。
“快點挖!時辰還來得及!”
師父緊緊握著龍虎伏魔劍,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我和阿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瞬間加快了速度,拼命地挖下去,不一會兒,果然看到一副棺材的輪廓,顯露出來,只是,這棺材有些奇怪啊……紅頭黑身,這種漆色,普通人肯定是看不出門道,但我卻是一眼看出了問題所在。
此棺紅頭黑身,如同陰差手中的紅頭黑漆杖,壓得陰魂寸步難行,若是用紅頭黑漆杖打鬼,定會將鬼打得魂飛魄散,但此棺竟然用此類漆色,而且是死扣著尸體,這分明就是讓里面的陰魂,永世不得超生??!
太恐怖了!
“時間快來不及了,小酒,阿郎,你們快用麻繩將棺材拉出來,落棺的時候,棺材四個角要用赤紅色的石頭墊著,快!”
師父說完,轉(zhuǎn)身去找赤紅色的石頭,而我和阿郎相視一眼,便是用麻繩捆住棺材的兩端,然后用木樁子一點點的將其撬起來……
沒想到這么大的棺材,竟然如此之輕,我不由得感嘆:“唉!真是紅顏薄命?。 ?
“多嘴!”
師父彎下身子的同時,聽到我的話,不免扭頭瞪了我一眼,繼而又說道:“不要說話,專心干活!”
“哦。”
我應(yīng)承一聲,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當(dāng)我感嘆之余,心頭莫名聽到一聲哀怨,這一聲哀怨,分明是一個年輕女子發(fā)出的,渾身打了個激靈,我猛地想到師父的話語,不敢再多嘴了。
待師父擺好四塊赤紅石頭,我和阿郎已經(jīng)抬著棺材落在了上面。
“赤紅石如同四把火焰,讓那厲鬼無處藏身,更遁走不得,你們走開,我來開棺!”
師父冷聲說道,且提著龍虎伏魔劍走到棺材跟前,抬頭看了我和阿郎一眼,我們當(dāng)即恍悟,連連后退。
在我們退后足夠遠的距離后,師父方才回過頭,仔細看了一眼棺材蓋子,當(dāng)即驚愕地說道:“棺材釘也被做了手腳,看來里面的陰魂化為厲鬼,并非是偶然!”
“砰!砰!砰!砰……”
師父并未去拔掉釘子,而是用劍身,猛地拍向蓋子,每拍一下,便有一顆釘子破木而出,師父掐二指,又屈指將其彈飛,如此這般,二十七顆棺材釘,很快被師父拍了出來。
“開!”
師父一劍刺入合縫之處,然后劍尖一挑,便看到棺材蓋子騰空而起,翻轉(zhuǎn)了幾下,穩(wěn)穩(wěn)地落在一旁的地面。
一股灰色氣息,霎時沖出!
“師父小心!”
我急急喊道:“陰煞之氣!”
哪知師父早已預(yù)料,揮劍在身前劃了一下,將灰色煞氣盡皆擋開,與此同時,探頭看了一眼棺材之中,不免搖頭道:“哈哈哈……哈哈哈……”
“呃……師父笑什么?”
我皺了皺眉頭,即刻說道:“我們也去看看!”
“可是老先生吩咐……”
“我?guī)煾竸偛抛屛覀兺碎_,是怕陰煞之氣沖撞到我們,現(xiàn)在沒事了,我們可以去看看了!”
我安慰了一下阿郎,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緩緩的,探出腦袋,向棺材之中看了一眼,一看之下,我頓時咧嘴一笑,扭頭向阿郎招手,道:“阿郎,趕緊來見見你的小情人,嘿嘿!”
“什么話?!”
阿郎不明所以地白了我一眼,但當(dāng)他探頭看了一眼棺材時,頓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一白,雙腿當(dāng)即打了彎,整個人“撲通”一聲癱倒在地,且呼哧呼哧地喘著大氣兒……
那棺材之中的尸體,正是一具女尸,而且是身穿紅衣紅鞋子的女尸,非但如此,那女尸的面容,竟然完好如初,和剛死的人,幾乎一模一樣,但見這棺材的腐朽程度,這女尸死的年月,也不短了,但至今卻都沒有腐爛,而且那面容依舊妖艷如初,和昨晚對付的那女鬼,可謂是同一容貌。
不是那女鬼,還能是誰?!
不過,很快,那女尸的尸體,迅速的腐爛起來,不知為何,一打開棺材的那一刻,便開始潰爛,好好的一張臉,已然流出了膿水,皮膚一塊塊的脫落,讓人看一眼,便驚得通體透涼。
“不,怎么可能?我,我不相信!”
阿郎霍地站起身,再次探頭看下去,哪知這一次看完,阿郎當(dāng)即轉(zhuǎn)過身,趴在地上“哇哇”干嘔起來,邊嘔邊叫道:“我這些天,每天晚上都在和一個如此丑陋的女鬼……哇!”
“人相生的再好,也不過是一張臭皮囊,你貪戀的美色,現(xiàn)在變成了這般模樣,阿郎,你可曾醒悟?”
師父淡淡地問道。
“我我,我再也不想見到那女鬼,我再也不想見到她……哇……”
阿郎一邊揮舞著雙手,一邊繼續(xù)干嘔。
我笑了笑,繼而又皺起了眉頭,問道:“師父,這具女尸在入棺的時候,似乎被人用了防腐藥,現(xiàn)在開了棺材,便開始腐爛,先不說她死的年月幾何,但就她的穿著,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哦?那你說說,她生前的身份,是什么?”
師父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只不過,他在說話的同時,手中拿著一塊石頭,不知在上面寫著什么。
“既不入祖墳,又不算貧缺,但死后卻得到一處聚陰的龍穴,而且被人如此算計,此女生前定然孤身漂泊,而且深染脂粉之氣,若是我說的不錯,她生前,定然是青樓女子!”
“呼……”
“嗚嗚嗚……”
我的話音還未落下,只見地面突然席卷起一股巨大的陰風(fēng),風(fēng)中伴隨著一道道嚶嚶抽泣,我剛欲轉(zhuǎn)身,只見眼前的景象,霎時變了……
一道道凄婉的琴音,飄蕩在四周,我下意識地掐出三山訣,但很快,我又放了下來,眼前,一座奢華之極的廳室之中,花前,月下,一個衣著華麗的青年男子,靜靜地坐在那里,手中提著一個酒壺,和一只酒杯,而對面,則是一位身著紅衣的妙齡女子,手持古琴,徐徐彈奏。
琴音婉轉(zhuǎn)凄涼,似乎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痛苦經(jīng)歷,當(dāng)一曲終了,月下的男子,緩緩放下酒壺和酒杯,拍手笑道:“好好好,我的好鳳兒,不愧是色藝雙絕,江南第一花魁,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