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六日,是齊老太爺二十歲的壽辰。整個壽誕晚會由香港一手包辦,因為齊老爺子是香港年紀最大的人,他見證了香港多年來從英國的殖民統(tǒng)治到對日抗戰(zhàn)的淪陷區(qū),從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崛起期到世紀末東南亞金融風暴的歷史。這位終生平淡的老人,不是因為財富,也不是因為事業(yè)的成就,而是靠著老大一把年紀成了香港人心目中的明星,只不過,他這個明星成名得太晚了一點而已。現(xiàn)代人,一輩子真是有無數(shù)機會成名的。
壽誕那夜,去了各界要人,人們就是喜歡這樣的熱鬧,當晚爆了一個大新聞,龍逍遙和鳳雪舞受邀,目睹當場。
半癲道士是不請自來,沒人知道他是怎樣進來的,就好像空氣憑白地這么一晃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言語當然是事后媒體為渲染當時神秘、詭異的氣氛而加上的。
半癲道士三滑兩滑擠進人群,來到人們簇擁的中心,坐在輪椅上的齊老太爺身旁,張口就一句“小強,你還沒死啊。”
話一出,差點沒噎死周圍的人。眾人心中紛紛責怪這瘋道士沒大沒小,不想齊老太爺迷糊的眼睛瞬間點亮,瘦得像雞爪一般的手立時向老道拱道:“道士老哥,你怎么一點都不見老啊。”
齊老太爺叫道士老哥,自然老哥的年紀比他還要大,這可是人們一直所不知的,這可是猛料,一向敏感的記者立時來了興趣,可眼前這位老道橫看豎看怎么也就六十郎當歲啊。
第二天,就有一小報報道說實際上那老道比齊老太爺還要老,并附上那晚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玩起古董級的兒童游戲的照片,可謂言之鑿鑿,如此推算的話,半癲道士恐要有一百三四十歲了,別人半信半疑,我卻相信。
這個小報大大出名了一把,其他報刊也不示弱,立即跟進,一時間,關于老道、養(yǎng)生之道的報道高溫熱報中。
說實話,和鳳雪舞談戀愛,多少有些無味。與趙曉琳相比,雖地點同在校園,但二人的心態(tài)都要比那在校的學生老上七、八歲,且鳳雪舞在校只上上午的課,下午搭上晚上的時間都在處理鳳氏企業(yè)內部的事宜,而龍逍遙就慘了,屬于全日制,還要裝出乖乖生的模樣。
雖有地利,卻天時、人和不夠,龍逍遙開始反省追求鳳雪舞。
愛情在瞬間有種迷失的感覺。她飛速成長,自己還有必要執(zhí)著于過去嗎?龍逍遙有種放棄就心疼,繼續(xù)執(zhí)著卻迷茫的感覺。在這種精神狀態(tài)下,龍逍遙偷偷找半癲道士次數(shù)就多了起來。
龍逍遙和半癲道士彼此的說話,可以非常深入而沒有限制,很久沒有這種感覺。
龍逍遙問:“瘋道士,你愛過人嗎?”
“我愛過。”道士喃喃道。
龍逍遙跳了起來,說道:“道士你也可以談戀愛啊。”
半癲神情迷醉,好像回憶著許久之前的事情,一時間無語。
“她那時候很可愛!”過了許久,半癲道士突然道。
龍逍遙張開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道:“難得大師也有這樣陶醉的時刻。”
半癲道士回到現(xiàn)實,對我說道:“我是人,不是他們所說的老妖物,當然有七情六欲了,徹底的清醒是一種刀鋒般的寒冷,而迷醉卻是一種淳厚的酒香。”老道后面富有哲學意義的話說得很是動聽。
“她是誰?”
“我不告訴你!”半癲道士忽然跳起來,雙手舉天,唱起“啦啦”歌。望著孩童一般縱情高歌的他,龍逍遙不禁有一絲羨慕,龍逍遙想也許百歲之后自己也就成了他。
龍逍遙憂郁了,似乎是晚熟綜合癥,陷入了原本是十六、七歲的花季一般年齡才有的癥狀。別人覺得奇怪,特別是上官嫣然,覺得周圍突然一下子靜了許多。一直以來,新身份的他和她依然有著“深仇大恨”,上官嫣然似乎有種對優(yōu)秀男子階級般的刻苦仇恨,他們見面不到三分鐘就會開始語言上的交鋒。而現(xiàn)在,她的多次主動進攻他都表現(xiàn)退讓了。
一天,龍逍遙從圖書館出來,靈魂半離軀體之際,撞上一溫軟的軀體,是徐麗霞,慶幸的是并不重,只是各自抱的書散落一地,龍逍遙忽地想起許久之前,她與自己認識的情況,心里不禁一揪。
“你怎么呢?不舒服?”徐麗霞拾起書,看龍逍遙表情不對關切地問道。
“沒什么,只是間歇性憂郁癥狀。”
“你也會憂郁?”徐麗霞驚訝道。
龍逍遙正色道:“每個人都有可能在某一天,某一個時間情緒莫名其妙的低落,我想也許是看到鳳雪舞那么努力,人生那么有方向,而我,整個就是原始叢林的迷鹿,全無方向,因而感觸吧。”
徐麗霞幽幽說道:“你憂郁起來真像我過去那位朋友。”
龍逍遙掩飾心驚,問道:“跟我說說你那位朋友。”
“啊,沒時間,以后再跟你說吧。”徐麗霞眼神有些慌亂。
望著她匆匆而去的背影,龍逍遙感嘆命運的捉弄,讓他再看到她,不知道換作別人,多年后看到自己曾經(jīng)朝思暮想的戀人,心情又是怎樣?
又一次與瘋道士閑談。
“臭老道,你不說你去過許多地方,說說這世上還有沒有世外桃源?”龍逍遙心里煩悶而不知因隨口問道。
半癲道士仔細想了一會,說道:“還真這么一個地方,我五十年前去過,在我心里,那就是世外桃源,不知現(xiàn)在如何呢?”
龍逍遙問道:“那你給說說。”
那夜,龍逍遙坐在大殿門口的石級上,出神地聽著老道士講很久以前游歷四方的故事。
那是在華南的一片山區(qū),群山綿延,望不到邊,老道士揮汗如雨沿著山脊,頂著烈日行走,十幾日都沒走出這片山區(qū),走到這個時分,已是非常困乏,忽然下了一個山梁,只那么輕輕一轉,就仿佛轉了個人間,一個異樣的村落出現(xiàn)在眼前。
半癲道士說道:“村落的房子都是圓形高大的建筑,現(xiàn)在人叫土樓。土樓就地取材,用當?shù)攸S土堆成,周圍挖好水渠,一幢土樓小的有幾十間房,大的有幾百間,往往是一個家族的人都住在一起。這樣的土樓我也曾見過,是客家人的建筑,但這么大規(guī)模的卻從未見過,而且尤讓我驚奇的是那里人穿著,年代不知。我在那住了一個星期,感覺生活在人間天堂一般,那種自給自足,與世不爭的生活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很讓人向往。”
龍逍遙問道:“那后來你就沒有再去?”
“哎,說來慚愧,第二次去尋的時候我竟然沒找到,這對我來說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半癲老道搖搖頭道。
有這樣的地方,真是心神向往之。
上海市,一間普通卻又溫馨的公寓。
周末,夏侯嬰還在床上懶睡,他昨晚深夜出差回來,現(xiàn)在的他,已是上海市一家網(wǎng)絡安全公司的技術總監(jiān),連續(xù)十天的上海之行讓他身心疲憊,一回家,倒床就睡。
一覺睡到上午十點,夏侯嬰感覺有人動被子,是秋素英在掀他被子了,果然,不多時,就清晰地聽到秋素英喊著:“懶鬼,快起來!”
他們倆自畢業(yè)后就同居在一起,沒結婚,覺得這樣對雙方都無拘無束,相愛并非需要一紙證書來證明。
“你也太殘忍了吧,沒看昨晚我什么時候回來的,人家累啊。”
“快起來用早餐!”
折騰到了十一點夏侯嬰終于來,用過早餐,趁著秋素英進廚房的機會立即打開心愛的筆記本電腦,這臺體態(tài)輕盈、泛著烏黑光澤,被自己愛稱為“黑美人”的筆記本電腦,各方面配置都是最新的,夏侯嬰一邊開著一邊口里小聲興奮地喊道:“quick!quick!”
突然顯示屏上網(wǎng)絡安全程序報警,那是夏侯嬰自己編的,與此同時,夏侯嬰耳朵被身后人揪了起來,夏侯嬰呼疼道:“別這么用力啊,電腦有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