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可怕。
但禍及家人的死法呢?
誠然,世間真的有那種對一切都不在乎的聖人,但顯然納比絕不是那種人物。
他只不過是個壞到冒水活該千刀萬剮的混混罷了。他足夠聰明,聰明到早已看清了自己走上絕路,絕不會有好死的可能。
死並不可怕,但如果死的默默無聞不說,更沒在世間留下任何證明自己曾經(jīng)活過的證據(jù)……這就太可悲了。
無論身份高低,無論如何睿智,世間每個超絕者都會想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這是他們沒有空走世間一遭的證據(jù)。
然而即使是最普通最默默無聞的農(nóng)民、花匠都會盡量爲(wèi)自己留下點(diǎn)什麼。
比如,血脈。
爲(wèi)了避免自己空走世間一遭什麼都沒留下,納比在暗地裡包養(yǎng)了一名識趣的情人,並偷偷生育一個可愛至極的女兒。
就在女兒開始叫出第一聲‘爸爸’的時候,納比立刻沉淪了————肥嘟嘟的可愛臉頰,輕柔的童音,水汪汪的大眼睛實(shí)在可愛得令納比無法抗拒。
納比的人生旅途裡充滿了黑暗,對他來說女兒就是唯一的曙光,情願以生命保護(hù)的獨(dú)一無二的珍貴寶物。爲(wèi)了讓女兒擺脫這黑暗的世界,納比將女兒自小就送到了一個安全的位面,默默的注視她成長從不打擾她。爲(wèi)了女兒的安全,納比甚至不敢去看望她,乃至她的女兒根本就不知道納比的存在。
你的爸爸已經(jīng)光榮的死在抗擊神裔的戰(zhàn)場上了————這是納比通過情人告訴女兒的故事,一個唯一能讓自己聽起來不是那麼壞的故事。
————“絕不能女兒受到傷害,寧死也不能讓自己拖累女兒。”
這就是納比許下的誓言。
但納比現(xiàn)在卻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那唯一的寶物已經(jīng)暴露在兩名惡魔的惡意下,他們只等自己死去就會將女兒推入絕不可能擺脫的深淵。然而自己卻已經(jīng)敗倒在惡魔的腳下,只能任由惡魔擺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惡魔高聲談?wù)撊绾闻胙u自己的女兒卻無能爲(wèi)力。
即便已經(jīng)將女兒送到一個絕對隱蔽的位面裡隱姓埋名的生活,即便幾乎不可能有人會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但納比卻知道————萬千位面裡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可能存在,只要捨得耗費(fèi)時間與晶幣,找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絕對不是問題。
所以,納比怕了。
……
“哈哈哈,真的有神女那種東西嗎?”
“當(dāng)然有,神女比奴隸可聽話多了,而且可以隨你玩吶,就算想看虎口奪食也沒問題,她們會很高興做老虎的口食。”
“哇靠,不是吧。”
“是真的,活著對神女就是無法忍受的酷刑,她們的救贖就是不堪忍受的痛苦與死亡。”
聽著袁武與博比激烈的討論,納比狂喊道:“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
“夠了?”
“怎麼可能。”袁武停下與博比對話,轉(zhuǎn)而看向抓狂的納比:“想想被你搞廢的那些人,你就會很安慰了,起碼我們就玩死一個而已,被你玩死的有多少人?”
納比大聲反駁:“那些只不過是滋養(yǎng)協(xié)會生長的犧牲品,在大義的榮光下這些只是陣痛而已!就算你爲(wèi)那些倒黴蛋不平,你也
應(yīng)該去找協(xié)會算賬,爲(wèi)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哼,我可不想當(dāng)什麼犧牲品,那大義是什麼狗屁?閉上你的嘴吧,不要打擾我們談?wù)隆!辈┍纫荒_踹向納比的嘴巴,踢掉了幾顆牙齒。
“嗯,不要緊。”袁武揮手示意博比住手,在納比惡狠狠的目光裡,懶散的說:“我不管那些東西,我也不知道你所謂的什麼大義是什麼,我只知道你搶劫殺人把人當(dāng)奴隸賣,我殺你就絕對沒錯;再想想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那些人,我覺得殺了你肯定不夠。”
“絕對要讓你痛苦的後悔自己曾經(jīng)的所作所爲(wèi)才行。”
袁武聳聳肩,無奈的嘆氣道:“既然你不怕死,也不怕痛,我也只好挖你珍視的什麼家人朋友啊出來,好好折磨他們,償還你犯的罪吧。”
“如果只是把你一刀切了,那些因爲(wèi)兒女被你折磨而痛苦的父母是不是太可憐了?”
“我們家鄉(xiāng)有一句話叫做,‘父債子償,天經(jīng)地義’,讓你女兒償還債務(wù)很公平啊。”
納比崩潰的大喊:“這是什麼歪理,一切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儘管折磨我,儘管殺了我就好了啊!”
“笑話,你用沾滿血的錢來養(yǎng)女兒不是嗎?既然如此,怎麼搞你女兒都沒錯吧!”袁武搖頭道。
“沒錯,沒錯,就該這樣。”博比高興的鼓掌叫好,笑道:“那我們只要找到這傢伙的女兒就沒問題了,呃,這倒是有點(diǎn)麻煩啊。”
坐在一旁一直悶不做聲的地精卡頓突然站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到袁武面前,遞給袁武一張紙片:“呵呵,這是剛剛在空間戒指裡找到的東西,好像這就是這傢伙的女兒。”
袁武瞟了眼相片,相片上是一個很可愛的蘿莉的睡姿,袁武眉頭一跳隨手將相片給博比看下,又將相片收進(jìn)自己的空間戒指裡。
“那麼,我們肯定可以找到你女兒了,你可以好好期待那一天了。”
“不,不,不,這不可能!”納比不敢置信的看向地精卡頓:“你怎麼可能翻到這相片的,那可是……”
“只不過是幾十層魔法禁制的保險櫃而已,我還沒老到不能開鎖的地步。”卡頓打了個哈欠,走向一旁坐下:“博比,等一會兒,你要好好向袁武學(xué)學(xué)。”
“是的,叔叔。”
雖然不明白卡頓叔叔的意思,但博比還是立刻點(diǎn)頭答應(yīng),他知道自己的卡頓叔叔的話絕不會無的放矢,一定隱含深意。
……
看著面若死水的納比,袁武嘆著氣舉起斧子:“還有什麼話要說麼,沒有的話就再見了。”
自地精卡頓將女兒的照片拿出來後,納比已經(jīng)呆滯了很久,似乎整個人完全崩潰了,就連對於博比的喝罵踢打也一聲不吭毫無反應(yīng)。
“嘖嘖,那就再見吧。”
“等,等等!”
面對袁武高舉的斧子,納比彷彿回過神來,大喊:“我還有話想說。”
博比嗤笑道:“怎麼突然回神了,總算怕死了想求饒?”
“我不怕死。”
納比瞟了眼博比,擡起頭看向袁武:“我只想求您放過我的女兒。”
袁武沉默。
“求求您放過我的女兒!”
納比大吼一聲,渾身一抖猛地趴倒在地上
,發(fā)狂的用頭砸地:“求求您了,求求您發(fā)點(diǎn)慈悲放過我的女兒啊,她是無辜的啊……”
袁武面無表情。
納比虎目含淚,不斷的用頭砸地磕頭,力量之猛甚至讓強(qiáng)化地板凹陷進(jìn)去,嘴裡不停的向袁武求饒。
他……並不是爲(wèi)自己的命求饒,而是爲(wèi)遠(yuǎn)在天邊的無辜女兒求饒————面對砍向身體的利刃,納比沒有求饒,面對瘋狂的折磨,納比沒有求饒……但,他開始求饒了,他只爲(wèi)女兒的平安求饒。
如此感人的場景,恐怕最邪惡的魔鬼也會心裡感慨吧?
但袁武仍毫無反應(yīng),似乎完全不爲(wèi)所動,似乎眼前只是一場鬧劇。
慢慢的納比的聲音已經(jīng)嘶啞,高喊的求饒聲漸漸落下,只剩下無聲的叩頭砸地聲。
整個通道里只剩下了“咚,咚,咚”這有節(jié)奏的撞擊聲。
“袁武,這……”博比扯了扯袁武,似乎想說什麼。
袁武搖搖頭,示意繼續(xù)看下去。
過了一會兒,失去四肢的納比失去了最後一絲掙扎的力量,無聲的磕頭終於也停止下來。
“結(jié)束了……”
袁武嘆著氣走向納比,將納比的頭擺正,讓他平躺在地上。看著納比最後哀求的目光,袁武冷冰冰的搖搖頭,舉起殘虐之斧揮下:“對不起,辦不到。”下一刻,再刺耳的骨骼斷裂聲中,納比的頭顱高高飛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詛咒你,詛咒你也與我一樣,詛咒你的後代不得好死……”被無盡的怨恨所驅(qū)使,飛翔在半空中的納比頭顱怒吼出自己最後的話語,“啪”的一聲砸在牆上彈向一邊的角落,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線。
“博比你去看看他還有氣沒。”
“嗯。”
博比走上前去看了眼納比,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仍然還不捨得死去:“哼,還沒死。”
“叫那麼大聲還沒死?有意思。”
袁武走到納比的頭顱前,看著他充滿憎恨不甘的雙眼,微微翹起嘴角:“我很奇怪到底有多少人詛咒過你,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算是得償所願呢?”
“噓,快聽。你聽到了嗎,聽到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的聲音了麼?”
袁武左手微曲放在耳邊做聆聽狀,過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他們在說‘啊,納比啊,你終於還是下來陪我們了,不久後,你的女兒也要下來了,我們太高興了’……嘖嘖,你的仇人真多,我真是拍馬也趕不上你啊。”
“仔細(xì)想想吧,到底有多少人在詛咒你,詛咒你在這一刻死去,詛咒你的女兒不得好死……不要太擔(dān)心了,我保證你的女兒會盡快陪你去的。”
“所以安心的去吧。”袁武擡腳踢翻納比的腦袋:“帶著怨恨和痛苦去死吧!”
“祝你死不瞑目。”
納比看著越來越近的牆壁,最後只聽見“嘭”的一響,陷入了永恆的黑暗之中。
“願你含笑九泉。”
見博比確認(rèn)納比的靈魂已經(jīng)消散,袁武點(diǎn)點(diǎn)頭,走向小嘍嘍們————這些傢伙絕對不能留。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一道光幕帶著刺耳的撕裂聲出現(xiàn)在袁武面前擋在小嘍嘍面前,緊接著光幕裡傳來焦急的喊聲。
“刀下留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