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三此刻顯得有些動容了,因為他完全沒有想到,對方如此年輕,卻有如此的神力,那一劍之中,雖然有許多巧勁但那種圓潤而優美的動作之中,絕對不會少了那雄渾的臂力之作用,沒有走U凡的臂力,絕對不可能將那輛近五尺長的斬馬刀劈飛那么遠,更不可能將那沉若石頭的壯漢劈入沙中。“呀哈——”幾名馬賊在一剎那間便回過神來,發現了正在得意的長生,那橫空而過的斬馬刀在剎那之間全都改變了方向,向長生的身上劈至,數柄刀劃過的弧線在虛空之中,便似織成了一種極密的網羅,只待罩住長生之時,便將他分割成無數的小塊。長生自然感應到了那濃烈無比的殺氣與戰意,他似沒有想到這些馬賊的反應能力與戰意強悍至此,而且這種由千百次作戰得出的簡單而有效的家招更有著意想不到的威力。這一刻,長生知道,再也不能粗心大意,說到作戰經驗,他比這些縱橫大漠的馬賊的確要差上許多,而馬背上的作戰經驗,更與之相差太遠,自己手中只是輕便的劍,更沒有那種專為馬背上使用的斬馬刀殺傷力大,惟一可以絕對優勢的,便只有武功。可是武功在馬背之上又受到限制,而對方的武功雖然稱不上什么武林高手,可都具有一身經過千錘百煉的馬上對敵之術,甚至山一些武功更有效。再加上馬賊那悍不畏死的精神,的確是極為可怕的一個局面。
長生沒有任何考慮的機會,他知道絕不可以沖上半空,那樣將會成為對方練箭的活靶,那絕對不會比這在眾刀夾擊時更輕松。“呀——”長生一聲輕嘯,坐下的戰馬一聲狂嘶,竟整個向下一矮。四蹄一齊陷入黃沙之中。長生的身子借機一伏,由馬背上平躥而過。
馬賊們沒有想到長生竟會如此逃生之法,更沒有想到長生有如此神力,將馬的身子壓入沙中,僅憑這一點,便足以讓人心驚了。讓人心驚的更是長生的劍,他極為惱怒這些馬賊如此兇悍,是以手下絕沒有半點密情成分,當那馬賊仍未從長生剛才出乎意料的一招之中復醒過來,便一下子斬斷了對方的馬蹄。“希章孝——”那戰馬一聲悲嘶,向前撲倒、那馬賊身子一歪,本來改向新長生的一刀立刻偏移了一個位置,竟落在另一柄斬馬刀之上。長生的身子若一團旋風般,在黃沙之上飛旋。
黃沙若雨景一般向天空中升起,所有人的視線在這一刻都變得十分模糊……啊一“一聲慘呻,一聲馬嘶,顯然是那名馬失前蹄的馬賊被另一匹戰馬踩傷,但絕對沒有人敢忽視一件東西。那便是長生的劍,長生的劍在哪里?
沒有幾個人知道,因為沒有幾個人知道長生的具體位置,黃沙揚起大烈,沒有人能睜得開眼睛,這是馬賊的悲哀。劍也是劍,但卻失去了劍的形象,便像一條飛舞的沙龍,在呼嘯的風沙之中,顯出異樣的凄厲。刀疤三的眼睛變得好亮,似乎從這一劍之中看到了所有的危機,看到了一些讓人振奮的能量。不知在什么時候,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張大弓,像是憑空而來的大弓,在刀疤三的手中顯得是那般靈活。那般有動感與力感。他要射殺長生,無論對方是誰,他絕不容許這種可怕的敵人活在世上,那是一種來自心底的威脅感,就因為那游戈于黃沙之中的劍!“呀——”一聲慘叫使那彌漫于戰場中黃沙顯得更為驚。心動魄。
死去的當然不是長生,長生便像是他的劍一般絕對沒有半點波動,便像是殺人時的心情一般,平靜得可怕,說到獵人,長生才是真正的獵人!他的每一個步子,每一次閃躍,每一次出擊,無不展現出一個高手的氣魄與魁力,更有一種難以解說的動感美。突飛驚是一個比較粗野的人,他的脾氣更有些傲,幾乎從來都不想承認別人比他強,可是到了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認,長生的武功是他無法比擬的,無論是從感觀還是從力度上去看,他都不是長生的對手。說到兇悍勇猛。長生絕不輸于他,只憑長生那連馬帶人一齊斬成兩截的殺意,便可以感受到那蘊藏在心底,如將爆之火山的殺意!刀疤三的出現,并不是意外,但長生的出現,卻是意外。
咆——嘆——”刀疤三的箭極快,極狠,便像是兩只鉆天的云雀,當所有人的眼睛仍沒有什么反應的時候,便已經沖入了沙霧之中,刀疤三的眼力極好,他很清楚地便看清了騰躍于沙霧之中長生的位置,是以,他的這兩箭,只想來個一擊致命!事實若照他所想的,那長生的確是死定了,因為這兩訴大狠、太猛,但想歸想,事實始終是事實,絕對不是誰想便能夠做到的。那兩支勁箭的確穿入了沙霧,但卻沒有射中長生,不是這兩支勁箭力弱,也不是長生真的能夠閃過這兩支勁箭,可是這兩支勁箭的確沒有對長生起到任何影響。因為一只手,一只由沙底伸出的手,然后便是一個頂著毛氈的人9來得那般突然,那般不可思議——
一切都似是在長生的意料之中,一切都出乎刀疤三的意料之外,他甚至不知道,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只手到底是從什么地方出現的,因為黃沙太大,雖然他剛才能準確地看清長生的位置,但在這一刻,他并沒有聚中精力去看沙霧之中的戰況,他大自信了,自信自己的話一定可以洞穿長生的胸膛,所以他認為沒有必要再去看沙霧之中的戰況。當刀疤三發現那突然出現的人之時,那十匹戰馬卻只有四匹有主人了。
全都死了,死在長生的劍下,也是死在那由沙中陽出的人手中那柄閃爍著銀芒的刀下。
很年輕的一個人,和長生并不會相差多少,這種情況雖然突飛驚先前見過長生的出現,但現在仍然為之神顫,更可怕的是,這些由黃沙之中躥出來的人,似乎每一個都是那般可怕,似乎每一個都足以成為當今的高手。便是那柄銀刀,那閃爍奔流的弧線,絕對不是突飛驚可以比擬的。
長生似早就知道那輛銀刀的厲害,也似乎早就知道結局是這樣。
當沙塵盡斂之時,剩下的最后兩名馬城極為安靜地倒下了,甚至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因為,他們的喉間已H釘上了一支勁箭。
那是刀疤三的勁箭,剛才刀疤三想射殺長生而未成,這時候,那與長生一般年輕的人,極為優雅地將那兩支勁箭釘入了最后剩下的兩名馬賊之咽喉,便像是為情人拈花一般溫柔。
可是刀疤三的眼睛卻綠了。那是一種可以將人生吞活剝的殺機,對長生也對那拈花的青年2這似站花的青年,不是別人,正是游四,葛榮手下最年輕有為的人,而這一刻卻是如此優雅。如此廉灑,只是那銀刀上所滑落的血痕極損那種溫柔的風情。游四并沒有還刀入鞘,而且將銀刀極為輕柔地在身邊的馬賊尸身之L擦了擦,將那些未干的血跡全都抹去,那種動作便像是吟詩,也像是在作畫,讓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這種動作與一個劍手聯系起來。刀疤三的氣息竟變得極為平靜,他知道眼前的人絕對不會是好惹的,只望那兩人氣定神閑的模樣,便足以讓任何人考慮一下后果。刀疤三沒有率眾沖殺,這并不是因為這兩個人的可怕,無論這兩個人多么可怕,但終歸是人,雖然這兩人的武功很好。但又如何能夠與這么多強悍的馬賊相抗衡呢?他擔心的,只是那不遠處的一個帳篷,莫測高深的帳篷!刀疤三也是一個高手,不僅是高手,而且天生便似有些野獸的靈覺,他深深地感應到那存在于帳篷之內的危機O那是一種直覺,也是刀疤三這么多年縱橫大漠而未死的重要因素。長生與游四并排而立,像是立于大漠之中兩塊十被風化的巖石。
風微微地掀動著他們的衣角,那飄浮的衣擺若揚灑在風中的楊柳,自然恬靜之中,有一種自得的優雅。突飛驚諸人驚異地望著游四的身形,殘頭卻極為駐異,他們根本就弄不情,蔡風身邊到底有多少人,而像長生這種高手又有多少?想到此處,不由得。心驚地望了望自己腳下的黃沙,似乎腳下每一寸黃沙之底,都有可能鉆出一柄刀,一柄劍,每一寸黃沙之下部潛伏著一股不能察覺的殺機。只不過,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潛伏的殺機在什么時候爆發。那逆流的流沙,依然在逆流,但是已經沒有幾個人去注意那不經意間的細小變化。
“你是破六韓拔陵的人?”游四也輕柔地問著同一個問題,不過措詞可比長生要優雅得多。“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刀疤三日中射出塞芒,冷厲地問道。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只要明白我是破六韓拔陵的敵人便行了,其它的一切只是多余的!”游四有些傲慢地應道。“你不覺得自己很狂妄嗎?”刀疤三冷笑著道。
“這個世間的狂人并不上我一個,只是你大孤陋寡聞了而已!”游四淡然笑道。
刀疤三怒火大升,狂吼道:‘你簡直是太不識抬舉,給臉不要臉。那你就給我去死吧!”說著手臂一揮,數十張大弓,便像玩魔術一般來到眾馬賊的手中O長生與游四不由得駭然,難道破六韓拔陵幾乎是戰無不勝、單憑這些話手那種熟練而靈活的操弓動作,便知道,這些人無一不是以一敵百的沙場老手,朝廷方面豈有勝仗可打?長生與游四吃驚,突飛驚也同樣吃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破六韓拔陵的屬下集體出擊,這種利落的動作,與那些戰馬的錯位順序,足見這些人的作戰功底,便是他們突厥族的勇士隊伍也不過如此,這豈不讓人駭然?刀疤三的眼神變得無比狠厲,因為他知道,只要他的大弦一松,那些可厭的便會成為一團長滿刺的尸體!長生與游四的眼睛瞇得很緊,從兩道縫隙之中所擠出的目光便像是冰片一般鋒利,就在刀疤三的大弓將要拉滿的時候,長生與游四的口中同時發出一陣裂帛般的尖嘯,若兩輛無形的利劍直插入云霄!“轟——轟——”
黃沙再一次沖天而起,就若有數十包火藥在黃沙之底炸開。
那正是刀疤三眾馬賊的腳底。
“呀一成拳拳——”情景混亂到了極點。戰馬、馬賊便似感到世界末日的來臨,亂成一團。那本全都上在弦上的勁命,便因這么一亂竟全都打不到方向,又因戰馬受驚,狂嘶亂跳之下,那本是向著長生與游四射出的箭,竟全射入了自己人的隊伍之中。馬依然在狂嘶,然在慘嚎,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來自地底的災難。
刀疤三一聲狂嘶,身形巖大漠的蒼鷹,躍上了半空,他只感覺到幾道寒冷無比的殺氣由他的腳底掠過,再便見到了許多由地底鉆出的人。當他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之時。似乎一切都有些遲了。馬賊的馬幾乎陷入了黃沙之中,而他的戰將也全被這由沙底冒出的人,毫不留情地斬殺了一小半。不動則已,一動則石破天驚。只是刀疤三想不到會是誰有大口此可怕的實力!
“呀——”一聲長喝一道人影若驚波的紫燕。并不給刀疤三任何考慮的機會,已經將若長虹般的長劍化為紫電切入了刀疤三的護體真氣之內。刀疤三一聲問哼,眼角閃出無比強烈的殺機,他沒想到對方竟會如此強悍,只不過,他已經沒有任何考慮的余地了。“當——”
一聲暴響,刀疤三的身形急沉而下,但那名由黃沙之中奔出的劍手卻向后倒翻幾個跟斗,重重地落在地上。刀疤三絕對不是善男信女,今日的戰局早激起了他滔天的殺機,是以才一駐足,便絲毫不停留地向那名劍手攻到。刀疤三并不是用新馬刀,他的刀很樸實,但卻給人一種厚實而穩重的感覺。不過,在他的手中,便像是一只只極欲噬血的餓獸,似乎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他刀勢的走向。那飛揚的黃沙,竟似被一種神秘莫測的能量所襲,順著刀鋒向兩邊疾分而開,給刀疤三的刀讓開一條通⑤。刀疤三便若夾在兩者沙墻之中的屠夫,那種架勢與氣勢,足以將對手的心神全部占駐。
“三子,快退【”長生一聲驚呼。
刀疤三的武功的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種凌厲的殺氣,他在數大之外,己經深深地感應到,是以才會如此急忙地呼喊出來。那名與刀疤三相對的年輕劍手正是與長生一起長大的三子,只是這一刻,他已經無法抽身而出,雖然他的武功并未達到一流高手之境,但指點他武功的人卻是絕頂高手,對眼前的各種形勢的分析,絕對不會比別人差,他知道只要他扭身一退時,跟在后面而來的便是刀疤三若流水般毫不間歇的殺招。那樣,他絕對沒有緩氣的機會,甚至連那本有的以逸待勞的一點先機也會消失。若真是這樣的話,他可能挨不到長生的到來,便會喪身刀疤三的重刀之下!“呀——”三子一聲狂吼。以雙手握劍,整個身于便如是系在風中的一根飄帶,順著劍勢依著刀疤三的刀鋒扭動起來。“轟——”刀與劍相擊的聲音竟有些悶。
刀疤三有些詫異,那是因為三子竟擋過了他這要命的一刀,雖然有些取巧可依然是擋住了。三子的身子便著風箏一般,向后飄飛而去。但那握劍的雙手依然沒有絲毫的動搖,眼神之中有些痛苦,但卻表現出一種不屈的堅韌,嘴角卻溢出了淡淡的血絲。“噗——”三子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在黃沙之上,但卻已經完全逃出了刀疤三刀氣籠罩的范圍。“呵——”一柄沉重的斬馬刀橫空而過。
三子一咬牙,著滾地葫蘆,在沙面上一陣翻滾,手中的長劍,斜斜一揮,順勢斬斷了那向他身上路至的馬蹄。戰馬一聲狂嘶,跪伏在地,馬背上的馬賊身不由己地由馬背上摔下,但卻望見了三子那等在半空中的長劍,竟不禁發出一陣絕望的狂嘶。刀疤三一怔之下,身形再次向三子飛撲而至,這次刀勢與剛才那一刀完全不同。
剛才那一刀,似乎極為單調,但卻有著一種沉穩如山的氣勢,但這一刀卻只是在虛空之中交織成一張巨網,顯得極端飄忽,又無比的凄狠。“別以為你很了不起,讓老子來領教領教你的狗屁刀法!”長生極為輕蔑地冷哼一聲,身子若游于風中的長蛇,沖入刀疤三的刀網之中。’‘叮叮——”一連串清脆的暴響,長生的身子倒彈而出。
刀疤三也同樣是反彈而回,但臉上卻掛著一絲不經意的冷笑。
那是因為長生劍上流淌的血,不是別人的,而是長生自己的!
長生手臂上本來繃得極緊的動服此刻竟被拉開一塊,鮮血己經染紅了那一只衣袖,并順著長生的手指流至劍身,再搞落在黃沙之中,是那般自然,卻又是那般慘烈O只是沒有人能夠在長生的臉上找出那種痛苦的神色,似乎這并不是長生自己的手,似乎受傷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長生冷靜得便像是那仍在孤寂地立著之胡楊,自有一番傲骨,自有一種氣魄。
“你怎么樣呢?長生哥!”三子有些虛弱地立起身來,駭然地問道。
“我沒事,這丑鬼還要不了我的命!”長生聲音極為平靜地道。
“哼,兩個小鬼不自量力,竟敢與本大爺過不去,連我都打不過。還想與我大哥為敵?
我勸你們還是回家多吃幾年奶。長點力氣再說吧!”刀疤三臉上的刀疤竟變得有些紅潤,語氣之中多了許多不屑與輕蔑,不過心中卻暗忖道:“這兩個小子的劍法竟如此古怪?”
“哼,你別得意得太早!”三子不屑地回應道,同時反向長生打了個眼神。
長生立刻領會,將右手的劍交到左手,兩人并肩而z。
“啊哈,夠狠2廢了你的右手,你便用左手,看看待會兒廢了你的左手。你會不會用右腳來握劍!”刀疤三啞然失笑道。“試試便知道!”長生一聲低哼,與三子兩人同步而出,一左手握劍,一右手握劍,竟達成一種難得的默契。刀疤三顯得有些訝然,估不到兩人一左一右的配合,竟會有如此威力,劍式竟變得更為可怕。不過,他卻知道,這兩個人都已經有傷在身,并不足慮。倒是那些由沙底雄出的殺手,卻是極為可怕,每個人都似乎武功很好,雖然他的部下都是馳騁沙場的老手,可是一旦戰馬陷入黃沙之中,徒步作戰并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只是占著人數的優勢勉強可以支持。而他身邊的幾個好手,都被游四纏上,無法抽身,只能夠靠他自己,先收拾了這兩個極為頑強的年輕人,才會有機會扳回勝算。刀疤三的刀再一次展開,便像是自天地的原始之處,遙遙地飄來,達至一種不可捉摸的飄突,但那種濃濃的殺氣卻早已彌謾了整個空間,像是在剎那之間,所有飛揚在空中的黃沙都變成了要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