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臺心電圖儀,換莫雅薇的再不出現,怎么算怎么劃算。
周弋在電話里和對方溝通清楚,到最后轉身時,便只看見那暮色西沉的天際里,越發昏黑的屋子。
搖頭,走到車旁。
“太太那邊……”
周弋欲言又止,目光所及處,陸長銘卻點了一支煙許久的沒有開口。淡淡的霧氣繚繞著
“再給孫局打個電話。”
他擰起眉,許久之后才終于揮開繚繞的煙霧,指尖捏著還未燃盡的煙蒂摁在垃圾桶上。
兩人開了車離去。
沒過多久便有人醫生開著車停靠在原處,從上邊走下來的人很快進入到別墅里。
已經得到通知的傭人自然不會阻攔,甚至主動指了指樓上房間。
幾名醫生朝傭人看過去,還能瞧見她臉上有些明顯的傷痕,于是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當即幾個人一起到樓上。
房間門未曾關緊,地面是一片狼藉。
莫雅薇就坐在床邊,一側還擺放著酒杯,翻了的酒液傾倒在地上。
“你們是什么人?”
“你就是莫雅薇莫小姐?”
她遲疑著,因為酒精的熏染神態有些不清楚,但卻仍努力站直身體,想辨認出此刻情況。
只是其他人并不會給她過多的思考時間,便熟門熟路地上前,拿走酒杯,困住人。
莫雅薇隨即掙扎起來,雙手四下抓撓著,不顧一切地要推開他們。
“莫小姐,我們是帶你去治病的。”
“走開!”
她大聲叫嚷,“我沒病,你們都給我走開!”
可到這時又如何會有人再聽她的意見,為首的醫生使了個眼色,“給她注射鎮定劑。”
莫雅薇終究還是安靜下來,迷迷糊糊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她腦子里跑馬燈好一樣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
這些人,很顯然是要帶她去精神病院的。
她知道自己沒瘋,無非是執念太深罷了。
可究竟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呢?
是別人在逼她,還是她在逼迫自己。
莫雅薇找不到答案,直到意識徹底陷入黑暗,才終于放棄繼續思考。
……
“天黑了。”
蘇霓抬起頭,透過那狹小的鐵窗,終于瞧見外頭的最后一抹斜陽垂落天際,隨即便是日漸深沉的黑暗。
這里氣勢是恍惚沒有日夜的。
她干脆靠在角落里,看向空蕩蕩的四周。
住的是獨間,除了她再沒有別人。
可忽然有人打開門,面無表情地帶了她出去。
她已經算是被收押,有人要見她也是需要探視手續的。如今隔著一張桌子瞧著對面的人,蘇霓竟有些恍如隔日的感覺。
“傅北安。”
“看你感覺還不錯,陸長銘打過招呼的吧,他還算聰明,沒讓你在這里受委屈。”
進來時看見單間的那一刻蘇霓就明白了,其實陸長銘心里該是怨自己的,不識好歹又不懂他的心思。落到現在的狹長也算自作自受。
卻沒料到他還會安排這些。
“那你呢,你來做什么。”
和傅北安沒有要說的,蘇霓此刻是連和緩的臉色都不愿給,只面無表情坐在原處,那寧中國的模樣,好似對方才是被收押的人。
她頭頂是不算明亮的燈光,冬日一到,海城的天就黑得極早,現在甚至還不到六點,外頭已幾乎沒了光亮。
也正因如此,從傅北安的角度口看過去,她安安靜靜坐在原地,頭發雖散落在身側,也只穿著簡單粗糙的衣服,但面色,仍一如既往的沉靜。
干凈的面容在燈光下透著細細的光,氣色頗是不錯。
那濃密的睫垂落下去的時候,便在眼瞼處落下一層厚厚的影,說不出的寧靜。
傅北安忽然撫著心口,用力按了按。
“我來救你出去,那一天你和老太太說的話,我有錄音。我也可以證明是她故意叫你過去。”
他臉上帶著得意,這樣的后手自然無人預料到。
而事實上,他為了這一刻已經等待很久很久。
蘇霓啊蘇霓,到這時你總該對我感激涕零,總該主動投向我懷抱,求我救你了不是。
傅北安臉上的得意之色越發明顯,到后來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興奮。
可蘇霓的臉色從頭到尾都不曾出現任何改變,她只坐在原處,像是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靜靜地沒有反應。
救?
她輕笑,睫這才閃動了下,在細微的顫動之后,隨即緩緩揚了起來。
兩人都半晌沒有開口,傅北安似乎是在等著她主動的,然而到此時卻干脆選擇了沉默,只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好整以暇地等待。
他一點也不著急。
只是沒料到,蘇霓也只靜靜坐在原處,唇畔輕輕往上揚,梨渦淺淺的便露了出來。
“沒有話要說的話,我就回去了。”
“蘇霓。”
眼見著她竟真要起身,傅北安眉眼里閃過一抹焦急,“你當真不想出去?”
“想啊。”
“那你為何不問?”
他帶著東西過來,不過是要等她一句話。
可蘇霓只是停下腳步,回頭靜靜望著他,“我開口你就什么也不要的救我么。”
“我有條件。”
他本就是早有打算。
可沒料到蘇霓這般的倔,明明是被拯救的一方,此刻的模樣倒顯得他被動。
傅北安凝著眉,一時有些不快,“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談。”
“我跟你沒什么好談的,你的條件我不接受。”
他這時才真的黑了臉,“連問都不問就知道不能接受?”
蘇霓倒也不與他爭執,就這么緩緩地轉過身去,“那么你的條件是什么?”
“我要你跟我走。”
他早已有了打算,“你和陸長銘并沒有復婚,孩子給他也沒關系。你,跟我走。”
就在傅北安要繼續說下去時,蘇霓卻突然輕笑出聲,“抱歉,我不同意。”
她沒有任何思索便結束了話題,那理所當然的模樣仿佛在告訴傅北安。
你看,這就是答案,不用問也知道的答案。
傅北安一時氣急,臉色驟然陰沉下去。
陰狠之色漸漸浮上他臉頰,像是被人用力打了一巴掌似的,滿臉的青白顏色互相交替。
而蘇霓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的提議似乎只是個笑話!
……
而事實上,蘇霓并沒有立刻回去。
傅北安前腳剛走,便有人過來告訴她,還有另外一位訪客。
她忽的失笑,怎么到這里頭之后,反而更熱鬧了起來。
可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想,外頭便已經傳來一道脆生生的音,“我媽媽在哪里?我為什么要在這里等。她做錯了什么事情警察叔叔才抓她么?”
“爸爸,你今晚為什么總不說話……”
小姑娘聲音里是再明顯不過的氣憤,蘇霓隔著老遠便已經聽出了她的情緒。
那平日里總是軟軟萌萌的小丫頭,此刻一定是不耐煩的,甚至,是在生氣的。
可就算如此,蘇霓卻并沒有任何要迎上前去的意思。
她捏緊手指,連自己都能感受到心里傳來的焦灼情緒。傅北安剛剛說要救她出去時還可以平靜無波的面色,如今正著急又緊張。
“媽咪!”
直到小姑娘終于發現了蘇霓,捏緊了背包急急忙忙地朝她奔過來。
軟糯的小身子整個投入到她懷里,明明蘇霓不抱她,卻還固執地張開雙臂,緊緊樓主她大腿。
“媽咪,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啊。”
“警察叔叔不是不抓好人的么,是不是他們搞錯了……”
她聲音細細的,因為悶在蘇霓身上而有些啞,等了一會又突然抬起頭,小嘴巴驀地癟緊,“吶,不能這樣的。”
“外面那么多壞人為什么不去抓要抓你,淼淼剛剛就看見你說的那個壞叔叔了。可他還好好的,還和爸爸吵架……”
“可媽媽你在這里!”
越說越委屈,到后來已是語無倫次,軟軟的手指捏在蘇霓衣服上。
眼睛里漾著水花,可仍舊能瞧見她手戴著的東西。
一時間恐懼和緊張都洶涌而來,她再也克制不住情緒,著急到哭出聲。
蘇霓心驀地一窒,只蹲下身緩緩抱著她,將那軟軟糯糯的身子整個攬在懷里,心疼到難以自已。
空曠的地方,周圍卻沒有什么人。
早已過了的探視時間,因為陸長銘的關系而被推遲。
不遠處站了人守著,卻也沒有過來干涉……
“別哭了,來之前你怎么答應爸爸的。”
眼見著小姑娘哭的越來越夸張,男人冷聲開口,粗手粗腳地將她抓了回去。
“再鬧就回去!”
蘇淼淼全身一震,隨即眼淚便仿佛凝在眼眶里,所有的哭泣和鬧騰都在瞬間停止。只還睜大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瞅著蘇霓。
后者微愕,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陸長銘。
“心疼了?”
蘇霓點頭。
只見男人薄唇微微蠕動了幾下,聲音在略顯昏暗的燈光,被滲得沁涼,隨即把蘇淼淼“放”在一旁,垂眸凝她,“早知道心疼,承認的時候怎么就不過過腦子?安知被他媽綁架,脖子上割了血痕,你就急不可耐地奉獻自己?你以為你是什么,救世主嗎?”
蘇霓張張嘴,臉色漲紅,“安知有危險,我總不能干看著……”
她著急,和驀地從頭頂甩了一道冷哼。
“你當我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