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一眼夜幕中的大樓,得意洋洋地走出了刑警支隊的大門。
突然,他意識到身后可能會有便衣刑警跟著他。于是,他每走出大約二十余步都要彎下腰系系鞋帶,或者故意在結了一層薄冰街道上摔個跟頭,再或者停下來點上一支香煙,同時向身后掃視一眼,看看后面有沒有便衣刑警跟蹤。
幽靜的小街上,除了在他走出刑警支隊大門時就有的一對老年夫妻互相扶著走在他的身后外,整條小街上空無一人。但是,他還是不敢大意,直到走出小街,在路口攔住一輛出租車,坐上車后他一直懸在半空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他掏出一個裝著在他被“拘傳”后,刑警支隊扣押他的個人物品的塑料袋仔細的查看著,里面除了身份證和小靈通不在,其它一樣都不少。
他看了一下手表,六點十分了,他必須盡快地趕回咖啡館,給師哥打個電話,告訴師哥他被刑警支隊“拘傳”了十二個小時,他的小靈通也被扣押了。
他沒有讓出租車走回咖啡館的大路,而是指揮著司機穿胡同、走小巷,七拐八拐的來到了咖啡館的后門。
他穿過一條走廊,走進晚上他值夜的房間。
房間里有一部用假身份證裝的電話。
這部電話的號碼他沒有告訴謝文軍。
他又看了一下手表,六點半已經過了一分鐘,急忙拿起電話話筒快速撥著肖一山的手機號。
手機通著,但是沒人接。
他的臉上頓時顯現出驚恐的神情。
“難道師哥出事了?”
突然,他意識到,他用的電話是生號,師哥看到生號是不會接的。
接著他又打了第二遍、第三遍。
還是沒人接。
此時,肖一山開著“大切諾基”經過近一天一夜的高速行駛,下了高速公路后,駛進蘇皖交界處的一個小縣城,正在一家大型“手機城”里的一家“充電器專賣店”里買車載充電器。
他在路上查看了駕駛座旁邊的工具箱,里面有手電筒、地圖、打火機、啤酒開瓶起子、望遠鏡等,唯獨沒有車載手機充電器。
在此前的將近二十四小時里,他除了路上加了幾次油外,一刻也停留。他在路上就仔細的盤算說過,他就是開著“大切諾基”跑得再快,也趕不上京九線上的高速列車,也就是說,他只能在周富貴后面到達廬山,這樣周富貴就有充分的時間安排他自己的事。因此,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廬山,找到“紫云山莊”。
他買完車載充電器走出專賣店,走回“大切諾基”,坐到駕駛座上,用剛買的車載充電器給早已經沒電的手機充上電。突然,預感到有什么地方要出問題,離開他所在的城市一天來一直就“繃”的很緊的那根“神經”頓時更緊了。
他點燃一支香煙默默的吸著,片刻,他又走下車,鎖好車門又走進了“手機城”,在人來人往的甬道上慢慢的走著,兩眼不時的掃一眼兩旁的一家家店鋪。
一個拿著一串裝在包裝袋里的“手機卡”的大女孩迎著他走過來,用期待的目光望著他問道:“大哥,手機卡要不要?”
他看了一眼大女孩說道:“不要。”
女孩搖搖頭,掃興地走了,他又繼續向前走著,不時又有兜售“手機卡”的大女孩不停地問著他要不要“手機卡”,他一一擺手拒絕。他又向前走了幾步,突然,他意識到,剛才困擾他的正是他的“手機卡”。
他應該立即買一個新的“充值卡”。
第一個向他兜售“手機卡”的大女孩轉了一圈后,又向他走過來,仍然用期待的目光望著他問道:“大哥,手機卡要不要?”
他又看了大女孩一眼問道:“充值卡,移動的有沒有?”
大女孩急忙說道:“有的。一百、兩百、五百的都有”。
他迅速的想了幾秒鐘說道:“一百、兩百的一樣兩張。”
大女孩頓時滿臉笑容著說道:“好的,大哥,請您稍等”說著她急忙從打開掛在胸前的包里翻找著,取出四張“充值卡”遞了過來。
他接過“充值卡”看了一遍,從口袋里掏出六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
大女孩接過錢,還是滿臉微笑著說道:“謝謝,謝謝大哥”
他再次看了大女孩一眼,快步走向“手機城”的出口。
他要等接到黑子給他打來的電話時告訴他新的手機號。
他走出“手機城”,打開“大切諾基”的車門,再次坐到駕駛座上,看了一眼正在充電的手機,又點燃一支香煙默默的吸著。突然,他想起還應該告訴“莉莉酒吧”的領班梁宇紅他的新手機號,于是,他急忙拿起手機,開機,撥通了“莉莉酒吧”吧臺的電話。
手機里立刻傳來“莉莉酒吧”領班梁宇紅的聲音:“大哥,是你嗎?……你跑到哪去了,一連兩天不露面我打你的手機一直關機……”
他打斷梁宇紅的話:“我手機正在充電……”接著他撒謊道:“我在哈爾濱辦事呢”
手機里梁宇紅的聲音:“大哥,莉莉姐來了兩次電話,我都說你剛出去,她剛才又來了電話,我說你吃飯去了,她一聽就急了,非要你用吧臺的電話給她回個電話”
他微微一驚,急忙說道:“我知道了。梁宇紅,你聽著,從現在起你不要再打這個號了,卡里的錢快用完了”突然,他停下不說了,心想不能馬上告訴她剛買的“充值卡”號。他迅速的又想了幾秒鐘后接著說道:“過兩天我買了新的‘充值卡’,我再打電話告訴你,你記住了,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用過這個號。這幾天你就當我蒸發了。”
手機里傳來梁宇紅驚愕的聲音:“大哥。你你出了什么事?”
他說道:“沒事,我要在這里安安靜靜的休息幾天。我說,我剛才的話你一定要記住。”
手機里梁宇紅的聲音:“你放心吧,打死我,我也不會向任何人說……”
他又說道:“還有,我也不會再打酒吧吧臺的電話,如果哪一天晚上七點半到八點半之間有一個生號打你的手機,那就是我打的。”
手機里梁宇紅的聲音:“好的,我也記住了,你就放心吧……”
他再次迅速的想了幾秒鐘后說道:“還有……如果有人問起一個叫雷黑子的人,你就說他個從大草原來到黑胖子,是莉莉的朋友,他現在是‘大富大貴’咖啡館的服務生。”
手機里梁宇紅的聲音:“雷黑子,大草原來的黑胖子,‘大富大貴’咖啡館的服務生,莉莉的朋友……我記住了。還有什么?……”
他極力想著還有什么事需要交代,突然,他想起了他放在“莉莉酒吧”倉庫里兩只裝著大量百元大鈔的紙箱子,萬一警方發現了他與“莉莉酒吧”的關系,搜查到這兩只紙箱子,他的后半生就只有喝西北風了,而目前也只有梁宇紅還算是他能信賴的人,于是,他急忙說道:“還有件事……就是我那天放到倉庫里的兩只紙箱子,里面裝的都是我的個人物品,你馬上找個安全的地方給我放起來。”
手機里梁宇紅的聲音:“好的,我今晚就把紙箱子拉到我的住處,放到地下室里。”
他最后說道:“那好,等我忙完了事回去,我會好好的謝謝你。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莉莉。”
手機里梁宇紅的聲音:“我記住了。”
掛斷與梁宇紅的通話,他放下手機,又看了一下手表,差十分六點半,快到了黑子給他打電話的時間,他決定接完黑子的電話再上路,于是,他又點燃一只香煙默默的吸著,不時的看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機。
片刻,他的思路想到了梁宇紅的身上,她是個已經快三十歲了還沒有嫁人的大美女。是莉莉結拜的“小姐妹”,他對她早就有想占有的想法,只是在莉莉的眼皮子底下,迫于莉莉的yin威,始終不敢付諸“行動”。
他心想,現在機會也許就要來了,辦完要辦的事返回去后能不能將她搞到手,這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他又想到了方菲菲,一想起來他就不由得渾身發熱,但是,方菲菲始終沒有給他打電話,真是沒辦法。
想到這里,他的心頭猛然一震,急忙停住了思緒。
“女人,女人,哼,該舍就得舍!”
他心想,眼下的事情還沒辦完,完事后帶哪個女人到大草原去,到時候再說吧,反正得帶一個走。
他的手機鈴聲響了,他急忙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生號,他沒有接。
緊接著有連續響了兩遍,他還是沒有接。
突然,他意識到可能是黑子出事了,說出了他的手機號。
手機鈴聲又響了第四遍,他猶豫了一下,打開手機用假嗓子和南腔北調的口吻問道:“哪個?”
手機里立刻傳來黑子的聲音:“哥,我是黑子,我告訴你說”
他打斷黑子的話問道:“黑子,這是哪的電話?”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咖啡館值班室的電話。哥,我告訴你說,今天早晨……我被重案組‘拘傳’了,半個多小時剛出來”
他大吃一驚,急忙問道:“你向他們說了什么?……”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我什么也沒說,到了十二個小時,他們不得不放了我。不過,我的小靈通被他們扣了”
他迅速的想了幾秒鐘后說道:“你沒事就好。”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我說哥,你到哪了?”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河北。”
他對黑子不能說實話,他擔心黑子身旁有人監聽電話。于是,他故意扯著閑話說道:“我說黑子,你吃飯沒有?咱那還下不下雪?”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我一會去吃,不下雪了,就是冷的很。我說哥,我還是那句話,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聽到這句話,他心頭猛然一熱,他立刻就判斷出黑子身旁沒有人監聽電話。于是,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剛買的“充值卡”看了一眼說道:“你聽我說黑子,我接完你的電話后,這個卡就不用了,你再給我打電話就打……19045454455。”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好的,我記一下”
他又重復里一遍“充值卡”號后說道:“你記住,再給我打電話時,聽到兩聲鈴聲掛斷,再撥一次再掛斷,然后撥第三次,否則我是不會接的。”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我記住了,一共撥三次。”
他又說道:“如果你遇到特殊情況不能按時給我打電話,晚上二點半之后,三點半之前一定再打一次。”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好的,就是咖啡館打烊以后……”
他打斷黑子的話又說道:“還有,就是那輛‘奔奔’,你放哪了?”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地下停車場,怎么了?”
他繼續說道:“萬一有一天有人問起這輛車的情況,你就說是借朋友的,行駛著上的名字劉莉莉是你的朋友,她是‘莉莉酒吧’的老板。”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我說哥,劉莉莉長什么樣啊?”
他說道:“一個娘們,不到三十歲,駕駛證不是在車上嗎。”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哦,駕駛證我收起來了,回頭我看看,別見了人不認識……”
他又說道:“你見不到她,她回南方老家了。”
手機里黑子的聲音:“我記住了,你放心吧。”
掛斷與黑子的通話,他迅速的想了幾秒鐘,撥通了莉莉的手機。
手機里立刻傳來莉莉的罵聲:“肖一山,你個混蛋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你死那的X窩里了!”
他再次迅速的想了幾秒鐘,心想也不能向莉莉說他的新卡號,更不能說出他要干的事。
手機里又傳來莉莉的罵聲:“肖一山,說話!你他媽的死了?”
他急忙說道:“莉莉,你別罵了,聽我說,我這幾天有事,不能再給你打電話了,我這張卡也快沒錢了,過兩天我買了新‘充值卡‘再打電話告訴你”
手機里還是傳來莉莉的罵聲:“你個混蛋到底要干什么?甩了我?”
他厲聲說道:“閉上你的臭嘴!”
手機里莉莉的聲音立刻變了調:“你……我說你……沒事吧?……”
他緩和了一下口氣說道:“莉莉,你聽好了,我永遠都不會甩了你,我這幾天確實有重要的事要辦,等辦完了我會給你打電話,我會帶著你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度過后半生”
手機里傳來莉莉驚恐的聲音:“你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說道:“你就不要問了,你記住了,不論誰打電話問你,都不要說我給你打過電話,也不要說我在哪,就說你到了老家后再也沒有我的消息……還有,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用過這個手機號。這幾天你就當我蒸發了。”
手機里莉莉的聲音變成了恐懼:“你……你現在到底在哪?……”
他說道:“我再說一遍,你不要問了。還有,如果有人打電話問起你的車,就說借給一個叫雷黑子的朋友了……”
手機里傳來莉莉仍然驚恐的聲音:“雷黑子是誰?”
他說道:“我的一個朋友,‘大富大貴’咖啡館的服務生,一個又黑又胖的年輕人,你一定要記住了,他也是你的朋友!”說完他掛斷手機,關機,摳掉電池取出了里面的“手機卡”,打開車窗扔進了旁邊的一個垃圾箱里。
現在,除了黑子沒人再能與他取得任何聯系。
隨后,他發動著“大切諾基”,一加油門又上了路。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江西廬山去。
在這同一時間里,黑子放下與肖一山通話的電話話筒走出房間,沿著一條走廊走進了咖啡館的大廳。
正在吧臺里整理賬目的領班于青青驚愕的望著黑子說道:“黑子,他們放你出來了?”
她是在早晨五點半被黑子的電話叫到咖啡館的,她知道黑子被重案組“拘傳”走了。
黑子點點頭走進吧臺:“他們找我還是我問昨天晚上那些事。”
于青青問道:“你沒事吧?”
黑子回答道:“沒事。”說著他看了一眼爆滿的咖啡館大廳說道:“今天火啊。”
于青青說道:“明天就放新年假了,能不火嗎。”
黑子點著頭說道:“嗯,但愿天天這樣哦,青姐,我去火鍋店吃點東西,有事喊我。”說完他走出吧臺,走出大門。
于青青望著黑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隨后,她拿起電話話筒撥通了孫平安的手機:“我是青青,雷黑子回來了”
她在早晨黑子被李春霖派來的刑警帶走后,第一時間就把這個消息通過手機短信通告了孫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