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之中,秦旭等人目睹了顛覆人認知的一幕。
赤裸著上身的壯漢,在山中疾奔如履平地,目標竟然是一只炸毛的老虎。若非親見,誰能想到這百獸之王竟然還有這般狼狽的時候。
“老典!快回來!不要追了!”孔二愣子的大嗓門在山中回響,山間火光隱現(xiàn),竟是有大隊人馬順著聲音向典韋追逐的方向奔去。
“這個老典!腦筋不會轉(zhuǎn)彎啊!”秦旭暗嘆一聲,留下老許保護郭嘉,又留下數(shù)十人看守糧車,只帶著孔二愣子和司馬冒帶著八九膽大之人,也隨著跟了過來。
秦旭終于明白了歷史上典韋在宛城明明可以步戰(zhàn)護著曹操上馬逃走,以敢硬抗呂布軍飛騎營精銳正面沖擊,尚能喊出“賊近十步且呼我”的豪言而不敗的戰(zhàn)力,卻偏偏選擇了堵門擋箭,妄送了性命,就可想見,為什么典韋這么勇猛卻終生未能當上戰(zhàn)將了。
“嗖!”
正當眾人緊趨著步伐跟在典韋后面,眼見受傷的老虎在一條山澗邊差點收不住腳,就要被典韋趕上的時候,突然飛來的一支箭矢,準確的命中了老虎的王字額頭。龐然大物頓時倒在地上,渾身抽搐不已。
“誰?!哪個兔崽子敢搶你家典爺爺?shù)拇筘垼俊钡漤f本就被激的性起,連秦旭等人的呼喊都充耳不聞,追了這兩三里路怒火正甚之時;眼見這老虎已經(jīng)無路可逃,馬上就能得手了,卻突然被別人拔了頭籌,哪里還忍得住,頓時怒吼道。
“嘶葎葎!”
典韋蘊含著勃然怒氣的吼聲在山間回響,驚得來人的馬匹一陣騷動。不愧是敢赤手搏虎的好漢,一吼之威乃至于斯。
“夏侯惇?!”趕過來的秦旭早就注意到了虎頭上的箭矢,順著火光來處,一名身著曹軍將領(lǐng)鎧甲之人,在山林中攏馬出現(xiàn),頓時令秦旭心中一驚,來人正是曾經(jīng)在陳留呂曹宴會時見過的夏侯惇。
“夏侯將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秦旭上前一步,沖著漸近的百十多人的馬隊喊道。
這里是兗州腹地的濟陰郡,距離青州不過就隔著一個濟北國,作為曹軍大將的夏侯惇,出現(xiàn)在這里本沒有什么值得驚訝之處。但現(xiàn)在兗州兵事緊急,前線吃緊,夏侯惇卻在這個時候帶兵來此,而且是在秦旭恰恰剛坑了曹操和衛(wèi)家一筆之后,不得不令秦旭提高了幾分警惕。
“真是位壯士啊!秦主簿這從人好生厲害!竟然能逐虎過澗,當真是勇猛非常啊!”夏侯惇并沒有正面回答秦旭的問題,反而對此刻站在秦旭身后的典韋,十分感興趣。
“就是你等賊廝弄死弄傷了某的大貓?”難怪孔二愣子和典韋能聊到一起,認識了兩三日便頗有些親密無間的樣子,這兩人犯起渾來的性子倒是如出一轍。面對著許多的兵馬,和這老虎之前腿上的傷,典韋所計較的竟然是老虎最終不是死在自己手中。
“夏侯將軍莫要見怪,此人就是個渾人!說話不過心的,有甚得罪之處,還望見諒!”見夏侯惇并不知道典韋之前的身份,秦旭也就不多費口舌,哈哈了幾句,問道:“不知夏侯將軍此刻不去同那袁術(shù)交戰(zhàn),卻如何出現(xiàn)在這里?還和這畜生給遇上了?”
“秦主簿緣何故作不知?”夏侯惇的目光只在典韋身上停留了片刻,聽到秦旭之問,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反問道。
“秦某知道什么?還請夏侯將軍明言!”秦旭心頭猛然一驚,想起離開陳留之時對荀彧、戲志才的對話。難不成袁術(shù)這么不給面子?這才離開陳留剛剛兩日不到,就后繼無力了?看著夏侯惇在馬上一副吃定了你的模樣,秦旭向典韋身后湊了湊,裝傻問道。
“秦主簿小小年紀,便得溫候信重,果然有過人之處。倒也不負某等星夜疾馳來追,之前某卻是小看你了,在此先給秦主簿賠個罪了!”夏侯惇沖秦旭拱拱手,輕笑著繼續(xù)說道:“至于某之來意,既然秦主簿身在陳留就能猜到袁術(shù)此來必被人所乘,不妨也猜一猜如何?”
“真是烏鴉嘴啊!袁術(shù)你就不能給力點,至少要等咱回到青州之后再出狀況啊!”秦旭苦笑暗嘲,隨即強自鎮(zhèn)定心神,打量了一圈夏侯惇身后眾人馬,冷笑問道:“莫不是曹將軍又想重蹈覆轍,再干一回那撕毀盟約之事么?”
“秦主簿果然好一張利口啊!”夏侯惇也不著惱,看秦旭的目光像極了看到逃不脫老鼠的貓,玩味的笑道:“不過秦主簿這次卻是誤會了。我家主公擔心的是這許多糧草就憑著你們這幾個人,何時才能運到青州?因此派某前來相幫而已!當然,若是能順便請秦主簿暫回陳留,請教一下高論,那就再好沒有了!”
“相幫?恐怕是幫忙再運回陳留吧?他老曹無非就是心疼這些糧食,想要反悔罷了。夏侯將軍何必將話說的這般冠冕堂皇?”秦旭聽了夏侯惇這話,臉上竟然露出幾分不屑的笑意,反而心中的緊張消退了不少,問道:“若是秦某不想去,又當如何?”
“秦主簿還是不要為難某等了!某這麾下眾將士可剛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還未來及休整,便又要做這運糧食的活計,一個個都憋著火氣呢。若是秦主簿不配合的話……”夏侯惇眼眸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盯著老神在在的秦旭,冷然道。
“夏侯將軍有所不知啊!”秦旭在典韋和司馬冒等三人的護衛(wèi)下,向著夏侯惇馬隊背后黑漆漆的山林中看了幾眼,嘴角微微勾起,笑道:“上次無名山谷之戰(zhàn)時,令弟妙才將軍貌似也是這樣給你家主公說的。可惜當日夏侯將軍駐守本營沒有機會聽到,秦某是當真為你抱屈啊!”
“哼!你那些神神鬼鬼的門道,某也聽說過了!倒是還真想見識見識!”夏侯惇聽到秦旭提起上次曹軍在無名山谷的憋屈慘敗,又見秦旭這般有恃無恐的樣子,眼神驀地一緊,下意識的攏了攏馬韁,強聲道。
“就你們這百十來人?尚不須用那利器。”秦旭故作不屑,又向后退了兩步,一指手握孔二愣子送上雙鐵戟的典韋,笑道:“只我身邊這位先登營典校尉便可勝你數(shù)十人了!老典,你說是不是?”
“秦主簿所言當真?咱老典這就是校尉了?”典韋聽了秦旭話后,驚喜之色溢于言表,面對百十人馬非但沒有絲毫懼怕之意,竟還有心思問孔二愣子秦旭之言的真假。
“那是自然,別的或許還要主公首肯。但先登營中,就算給你個統(tǒng)領(lǐng)將軍,也是秦主簿一句話的事情而已!”孔二愣子也犯渾,竟在這個時候給典韋普及上了呂布軍的軍力配置。對夏侯惇殺氣騰騰的人馬視若不見。
“便是有搏虎之力又如何,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怕他作甚!一群烏合之眾,竟還敢如此小覷我等!”見典韋被秦旭這般隆重點名之后,非但沒有絲毫緊張,竟然還有心思和身邊之人笑談,簡直就沒把人放在眼里,夏侯惇怒氣橫生,指著秦旭喝道:“秦旭,某念你年幼,若是此刻束手就擒,尚有活路。否則!就讓你和這黑廝頃刻化為肉泥!”
“夏侯將軍!你看秦某像是束手就擒的人么?”秦旭臉上的笑意愈發(fā)濃重,聽到夏侯惇的喝問之后,突然重重的嘆息了一聲,說道:“不過秦某倒也想奉勸將軍一句話。”
“什么話?”夏侯惇按著手中的長朔,冷笑問道。
“下回再做這等下作腌臜之事前,不要說這么多的廢話!”秦旭猛然向后退了幾步,典韋同孔二愣子聯(lián)手向著夏侯惇急沖過去。
“殺!陷陣營大將高順在此!夏侯小兒快快下馬就擒!”
“活捉夏侯惇!”
“活捉夏侯惇!”
“什么?陷陣營?”夏侯惇正在疑惑秦旭話中之意時,只聽得身后密林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喊殺之聲。天色昏暗,星月無光之下,也分不清有多少人埋伏,只能聽到四處馬蹄聲,腳步聲十分密集。
“大家不要慌亂!這是秦某人的疑兵之計!不須理會!快快隨我擒拿秦旭!”夏侯惇倒是反應的快,霎時間就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手持著長槊,極力壓撫著身邊的兵士,向著秦旭所在沖去。
夏侯惇直取秦旭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人借馬力,究竟能有多大的沖力?看紅臉關(guān)借著馬速一刀劈了顏良那倒霉蛋就可得知。雖然山林之中,馬行不便,但速度也絕非人速可比。只眨眼之間,夏侯惇就已經(jīng)距離秦旭不到十步了。
“給你孔爺下來吧!”昏暗中只憑身后人手中火把也看不甚清楚,正當夏侯惇幾乎看到了秦旭面容之時,久經(jīng)戰(zhàn)陣練就的對危險的預知力救了夏侯惇一命。令夏侯惇在孔二愣子自黑暗中沖出,提刀砍到馬腿之前,猛的一提馬韁,使得戰(zhàn)馬人立而起,躲過了這一劫。
“哼!卑鄙之徒!”夏侯惇的及時反映,雖然免去了被偷襲傷馬,但前沖的勁道卻是已被卸去,無奈之下只能據(jù)馬橫槊亂掃,好在秦旭無馬,容得夏侯惇等待后面之人前來匯合。
“啊!”
可惜的是,雖然這里的林子不甚密,足可容納兩馬并行,但畢竟不是騎兵能夠發(fā)揮戰(zhàn)力的地方,加上天色昏暗,夏侯惇胯下之馬躲得過孔二愣子的襲擊,卻終究沒有躲開凌空飛來的一只鐵戟。好在夏侯惇馬術(shù)精湛,在戰(zhàn)馬摔倒之際,及時撒鐙跳開,才避免了被壓在馬下的厄運。
夏侯惇是馬上戰(zhàn)將,失去了戰(zhàn)馬就如同人失去了雙腿。正待起身時,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像是動不了了,而眼前也多了一個人。
一個手持單鐵戟,正一副憨笑模樣,看著自己的壯漢!
以及一只抓著自家脖頸的鐵鉗般的大手!
“看你還敢不敢搶你家典爺?shù)拇筘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