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浩單手抓著軸，一手溫柔的撫摸上葉曉恩浸滿淚漬的臉頰。
“來不及了，曉恩，交給我。我說跳的時候，你就用力一蹬。”
葉曉恩聽到一聲轟隆的響聲，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了，重重的點了點頭。
斯馬爾看著濃煙四起，頹然的望著還在半空的尉遲浩和葉曉恩。
一雙湛藍的眸子，流淌出清澈的淚水。
“曉恩，跳！”
“啊！”
“跳了，那麼高！”
底下有人已經捂住了眼睛不敢看下面。
斯馬爾瞳光一閃，就知道尉遲浩的打算，立馬抹了眼淚珠子，往海邊奔過去。
尉遲浩的人也到了，斯馬爾自然要輕鬆了很多。
“曉恩多多吸氣！”
撲通！
一個巨大的水窩，尉遲浩將葉曉恩護在上面，自己抵在下面落進水裡。
掉下來的高度過大，淺海灘的水有些淺。這裡的海邊不是沙灘，而是鵝卵石與礁石堆砌而成。
尉遲浩後背撞到一塊在海里凸起的礁石上，一陣悶哼岔了氣。
咕……咕……咕……
尉遲浩不會水，反倒是葉曉恩，現在是得心應手。
可是，她怎麼都是個女人，尉遲浩個頭兒擺在哪裡，只有固執的乾著急。
“咕咕，咕咕……”尉遲浩想說什麼，卻是一個勁兒的喝水。憋得臉都紅了，依舊說不來。
葉曉恩不住的搖頭，尉遲浩伸手想把葉多多解開。
可惜，綁的時候怕綁得不夠緊，全都打的死結，經水一泡，更解不開了。
葉多多喝了好幾口海水，尉遲浩無奈，忍著淚水將葉曉恩往上推。
明明只是那麼幾秒的事情，尉遲浩和葉曉恩都覺得，像是過了千年萬年。
穿越的宇宙，跨越了時間的河流。
斯馬爾游到的時候，葉曉恩已經費力的將尉遲浩拉到了水面，葉多多一張小臉已經近乎蒼白，尉遲浩因爲在水裡說話，更是慘，連掙扎一下都不會了。
斯馬爾一把拽過尉遲浩，葉曉恩的水性他是瞭解的。
“浩！多多！”葉曉恩的聲音顫抖。
幾乎是在她叫完的瞬間，對方有人竟然對著海面射來一槍。
射程遠，那人本來是想解決尉遲浩的，結果偏到了葉曉恩身上。
尉遲浩像是有感應似的，猛的朝葉曉恩那側一偏，一枚子彈正好被尉遲浩接住，射到了他的肩部。
“唔……”一陣刺痛，尉遲浩沒到三秒就昏了過去。
葉曉恩瞪大了眼睛，嗓子似乎被人死死扼住，無助的望著斯馬爾。
可是這個時候，斯馬爾又有什麼辦法呢？
斯馬爾突然歷聲道：“曉恩，如果你不想尉遲浩死，就使勁兒往岸邊遊！”
葉曉恩知道斯馬爾是什麼意思，如果她不好好活著，尉遲浩又怎麼會好好活著？
死死咬住下脣，葉曉恩用盡全身力氣一般的遊向岸邊。
她現在什麼也不想，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快點游到岸邊。只有上了岸，一切纔有希望。
葉多多被綁架的時候，她撕心裂肺過。當時的感覺歷歷在目，葉曉恩不想再經歷一次。
沒有想到，尉遲浩有一天也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在葉曉恩的眼裡，幾乎已經下意識的認定，尉遲浩是所向無敵的，怎麼可能會有躺在病牀上的一天？可惜，這已經是事實了。
躺在手術室牀上的人，依舊在無盡的黑暗裡沉淪，守在手術室外面的人，飽受著無邊的折磨。
“曉恩，過去休息一會兒吧，手術不會這麼快。再說，尉遲浩中槍的部位是肩部，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斯馬爾無比溫柔的看著眼前憔悴的女人。
這是平日裡那個美麗嬌豔的女人嗎？髮絲凌亂，腳上還包裹著紗布，脣色慘敗，幾近了臉色。
葉曉恩固執搖了搖頭，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放心去休息。
雖然手術才進行了一個小時多點，但是葉曉恩就是覺得已經過一天，甚至更久。
等待，竟然是如此漫長的煎熬。
“斯馬，他的後背受傷了。”葉曉恩的語氣很平淡，幾乎讓斯馬爾認爲，她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不過，斯馬爾知道，她沒有。
也許現在，葉曉恩的心裡正在接受著凌遲的酷刑，千刀萬剮，痛徹心扉。
“我知道。”斯馬爾只能這麼回答。
他當然看到了尉遲浩身後那觸目驚心的傷，傷口極深，就連衣服都盡數磨碎了。
在海水裡泡了那麼久，定然是疼痛難耐的。要不然，憑藉著尉遲浩的身體底子，怎麼可能肩部中一槍就暈了過去。
分明就是強忍著的痛，被新來的痛刺激，神經受到極度的衝擊，轉而疼極昏迷的。
就連在昏迷中，尉遲浩的額頭都沒有展平過。
不知道是因爲太痛，還是因爲太過於擔憂。
葉曉恩接著說道：“他明明不會水，卻還下意識的把我和多多護在上面。”
“他愛你們，勝過愛自己。”
愛這個字眼，早就被尉遲浩表現得淋漓盡致。
葉曉恩慢慢將自己埋進膝蓋裡，她的聲音漸漸變得飄渺。“他在水裡還想著把多多解開，讓我們走。後來解不開，我看到他哭著把我推開。我分明看到他哭了……”
在海水裡，即使尉遲浩哭了，她又怎麼可能知道呢？
斯馬爾想要給葉曉恩一個擁抱，告訴他不用害怕。
走上前去，才發現，葉曉恩竟然只是淡淡的將自己埋在膝蓋裡，沒有哭，一絲眼淚的痕跡都沒有。
她到底是有多傷心難過，纔會連一滴眼淚都已經掉不下來？
“他竟然想扔下我……他想扔下我……”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句話，卻就是不說想讓尉遲浩好好的。
葉曉恩的心，已經丟了一半。
斯馬爾望著緊閉的手術室門。
尉遲浩，你會挺下去吧？
斯馬爾想。
尉遲浩這樣的人，怎麼會忍心擱下葉曉恩和葉多多呢？
他恍惚又聽到了尉遲浩在電話裡，無助的對他說：“斯馬爾，求你了。”
求你了，哪怕有一絲的可能，都要把他的曉恩和多多完整的救出去。
這麼個意氣風發雷厲風行的男人，就這麼求了他。
甚至都沒有到最後一刻，就求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