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嬌軟之音,怎得柔媚,怎得勾人。錢侯海只覺體內(nèi)邪火亂竄,等不及多想,腳下便酥軟了:“美人想玩,五爺我奉陪到底。”
說罷,錢侯海正欲將美人抱個滿懷,卻撲了個空,屋中昏暗,只模糊見那榻上女子慢條斯理地翻了個身,側躺,修長的腿微微勾起,緩緩欲出。
色令智昏……
錢侯海直勾勾地盯著,看紅了眼,他搓搓手,喉間吞咽:“美人。”挪步,上前,一雙微微泛黃的手,探向那腿根,差之毫厘間,女子驟然踢腿,一腳勾住錢侯海的脖子,一個用力翻轉,一番天旋地轉,錢侯海被重重踢倒在地,他正欲翻身而起,后背便抵上了鋒利的刀刃。
“別動。”
女子的聲音,極其寒冽,卻又極致悅耳。
美人為餡,要先發(fā)制人,如此輕而易舉。
錢侯海趴在地上,唇角笑意陰沉:“你不是鳳昭芷。”他與鳳昭芷交過手,這女子這般身手,鳳昭芷還遠遠不及。
蕭景姒將短刀逼近一分:“不準出聲,否則我要你的命。”
他笑,扭頭看蕭景姒,眸光似打量獵物一般,興致勃勃:“還是朵帶刺的嬌花呢。”
錢侯海的話剛落,后背短刀猛地刺入三分,他痛得正欲驚呼,耳邊傳來女子冷若冰霜的話:“不怕死的話,你可以叫,也可以反抗。”
好個囂張妄為的女子。
錢侯海驟然反手襲向蕭景姒,她側身閃躲之時,錢侯海用力掙脫,滾至幾米開外,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彈跳而起,猛撲向蕭景姒,卻見她不退反進,傾身后仰,匕首擦過她腹部,她反身擒住錢侯海的手,用力一劈,他一聲悶哼,手中匕首脫落墜地,還未來得及掙脫女子的桎梏,咽喉處便抵住了一把短刀。
“你——”
錢侯海剛張嘴,下巴被擒住,一顆丸狀物體順著咽喉而下,他下意識便要吐出來,下巴卻被一只涼涼的小手抓住,用力一托,嘎吱——
骨頭錯位的聲音,錢侯海疼得兩眼一翻,下巴便被卸了,他捂住腮幫子,說話漏風:“你給我吃了什么?”
紅唇張張合合,她說:“毒藥。”
錢侯海臉色驟變,想運功吐出來,下巴卻痛得麻木了,丁點力都使不上,喉間匕首又近一分:“不想死的話,就乖乖聽話。”
他一言不發(fā),疼得眼眶欲裂。
蕭景姒沉聲:“頤華長公主從牧流族帶來的東西在哪?”
此時,已月上樹梢頭,申時,太子求見帝君,密談多時,夜里,帝君一紙詔書便送了太子府。
“圣上有旨,今有白屏賊匪,挾皇家公主以令諸軍,擾民以聊生,令太子領軍五千,赴白屏山招降。”
一旨詔書,太子領軍,眾人皆驚。
座下謀臣疑慮:“皇上何以要招降了這幫亂臣賊子?天家王爺那么多,又為何讓殿下去白屏山招降?”
鳳傅禮似笑非笑,只道一句:“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此話引人深思了,白屏山那幫烏合之眾,到底有什么籌碼?讓帝君這般瞻前顧后?
白屏山北側峽谷盡頭,不見木屋,乃幾座山巒建成屏障,扒開蔓延茂盛的藤蔓枝丫,有一洞府,四下靜謐,引路之人停在了那洞口,
錢侯海指著洞口:“你要的東西就在里面。”
蕭景姒言簡意賅:“打開。”
他照做了,挪動了山巒右側的大石,入口現(xiàn),道:“解藥給我。”
蕭景姒攤攤手:“沒有解藥。”她拂了拂發(fā)間的珠釵,“不過剛才喂你吃的,是上好的白玉珍珠。”
錢侯海聞言,臉色紅白交錯:“你耍我!”
蕭景姒不置可否。
沒了顧忌,錢侯海雙手成爪,攻向蕭景姒,這個女子,他真恨不得將之剝皮抽筋,方解心頭之恨。
然,這精通陣法的錢五爺,拳腳功夫哪里是蕭景姒的對手,她微微側身,繞到錢侯海后背,隨即,抬腳,一腳將人踢進了洞口。
“啊——”
慘叫聲傳來,蕭景姒看了一眼洞中,果然,有暗器防守。
待到箭矢全部射出,蕭景姒取了入口照明的火把,走近洞中,狹窄的通道口,錢侯海躺在血泊里,眼還來不及閉上,滿眼驚恐,并未瞑目,蕭景姒睨了一眼:“我早便說過,不要反抗。”
她高舉火把,將昏暗的洞府照亮,入目的皆是琳瑯滿目的財寶,還有大量的軍用物資。
果然,她猜得沒錯,白屏山便是太子鳳傅禮的一個暗中據(jù)點。
牧流族的貢品被放置在最里側,她只取了一個沉香木的錦盒,隨即,將所剩的磷粉全部灑下,扔了火把,轉身飛出,只聽見身后砰的一聲,火光大作,瞬間,遍地燎原。
是夜,有風,東南方向而來,乃順風,麓湖寨上方,有濃煙飄來,順著風勢,不大一會兒,周邊的木屋便染了火星,頓時,火勢蔓延,亮如白晝。
孫敬瞿虎等人聞見外頭喧囂,一同出了木屋,入目便是北側冉冉升起的火光,下面的兄弟來報:“大哥,走、走水了!”
面具男人大駭:“那是哪個方向?”
孫敬臉色一沉:“不好,是庫房!”刻不容緩,他高喊道,“救火,快救火!”
這火勢,太猛,不像天災,更似人為,這麓湖寨里,有人闖進來了,而且,來者不善!面具男人急急喊道:“殿下要的東西不容有失,封鎖所有下山的通道,行跡可疑之人全部拿下!”
頓時,寨中一片混亂。
連日天晴,這麓湖寨一到冬天,四處都是干枯的灌木,極其易燃,火勢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北側一隅的木屋外,火星還未蔓延至此,只是有濃煙傳來,只見屋外十米遠,有男子捂著口鼻站著,偶爾咳嗽幾聲,遠處火光明亮,照著他背影修長,穿著一身華貴的月白色衣裳,脖頸上,還圍了一條上好的白色貂毛,襯得一張小臉白皙剔透,凝脂玉肌。
“侯爺。”木屋那邊,跑來兩個黑衣勁裝的男子,皆臉戴面具,說,“侯爺,外面的人已經(jīng)解決干凈了。”
捂著口鼻的男子轉過身來,放下袖子,露出一張唇紅齒白的臉,冰肌玉骨的,眉眼秀氣精致,再加上那一身華服,怎得一個翩翩俊俏公子哥。
這嬌俏的人兒,可不就是圣上欽封的溫伯侯,也海溫家的第九代嫡傳當家,溫思染。
他似乎嫌煙嗆人,從懷里掏出一塊絲綢繡帕,疊整齊了,遮住口鼻,然后說:“把面具給我。”
兩個黑衣勁裝男都遲疑了,他們是溫思染花重金請來的保鏢,行走江湖的道上人,便支支吾吾:“侯爺,這——”他是殺手啊,這臉怎么能給別人看。
溫思染一腳過去:“還不快給我!”他嚎,“要是讓鳳昭芷那個女人看見我來救她,還不得意死。”
“……”那您別來啊!成天追著頤華長公主天上地下的時候怎么就不見有羞恥感,現(xiàn)在裝矜持了!
保鏢們敢怒不敢言,還是屈服了金主爹爹的淫威,遞上了面具。
溫思染戴好面具,指著那個因為沒有面具都不敢抬頭的男人:“你,在前面帶路。”扭頭,又指另外一個,“你,在后面保護我。”
前面那個身強體健的,叫金子,后面那個人高馬大的,叫銀子,保鏢四人,還有兩分別叫元寶和財寶,都是溫大公子親自賜的名,奸商本質顯露無疑,金銀財寶等人豈止不滿,簡直想甩手不干了,奈何溫大公子出的銀子多,就忍了,堂堂江湖殺手榜排行前十的道上人,頂著金銀財寶的馬甲,真是一點都威武雄壯不起來。
溫思染戴著面具,再用繡帕覆面,這才摸進木屋,貓手貓腳地,小聲喊:“鳳十七。”
溫伯侯稱呼頤華長公主,就是一口一個鳳十七,大涼也沒誰了。
“鳳十七你在哪?”
“鳳十七。”
金子摸摸沒有面具的臉,諫言:“侯爺,您這么喊,頤華長公主一聽就知道是您了。”
溫思染想了想:“你說得有理,回頭有賞。”
金子笑瞇瞇:“謝謝侯爺。”這溫伯侯手下當差,雖然比死都磨人,好在時不時有賞賜。
聽了金子的話,溫思染改口,糾結了很久,他喊:“昭芷。”
金銀財寶四人忍住不笑。
額,有點羞恥感怎么回事,溫思染立馬改口,換了個稱呼:“男人婆!”
侯爺真是分分鐘暴露身份,整個大涼,除了溫伯侯還有哪個敢這么喊頤華長公主,簡直明目張膽地找死。
喊了幾聲,屋里都沒人應。
溫思染撓撓頭:“她怎么不應我?”又拂了拂秀發(fā),“是不是不在這里?”
銀子篤定:“侯爺,屬下查實過了,被擄來的人質就是關在這間屋子里。”
溫思染就不罵他了:“要是你查錯了,扣你這個月月俸!”
銀子:“……”
侯爺這動不動就扣月俸的毛病,是屢教不改,基本金銀財寶四人每月的月俸會被扣光,領的都是賞賜。
為了不被扣月俸,金銀財寶四人立馬四處搜羅。
財寶最先發(fā)現(xiàn):“侯爺,這里有個大箱子。”
果然,溫思染抬抬手:“有賞。”
床底下,有個半人高的箱子,那大小,裝一個鳳十七綽綽有余,溫思染命令財寶:“給我打開。”
財寶用劍撬了幾下:“侯爺,打不開。”
溫思染指著他的鼻子訓:“連把鎖都打不開,本侯爺要你干什么?扣你月俸!”
財寶:“……”他月俸早就被扣光了好嗎?
元寶上前:“侯爺,要不屬下把它劈開?”
溫思染思考:“萬一鳳十七在里面劈到她怎么辦?”他瞪了一眼,說,“扣!月!俸!”
元寶:“……”反正他的月俸也扣光了。
金銀財寶四人沒法了:“那侯爺您說怎么辦?”
溫思染想了想,命令元寶和財寶:“你們兩個把這個箱子給我搬走。”
兩人剛把箱子抬起來,溫思染就湊過來問:“重不重?比鳳十七的重量如何?”
他們又沒抬過頤華長公主,搖頭,“屬下不知。”
溫思染言簡意賅:“扣!月!俸!”
元寶和財寶都麻木了。
這時,屋外頭有悉悉索索的聲響,溫思染立馬躲到金子的后面,豎起耳朵:“外面什么聲音?是不是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
銀子躲在門后,從門縫里看了看外面:“侯爺,不是我們,外面在捉拿縱火的小賊。”
“小賊?”不是鳳十七吧!嗯,那個男人婆才坐不住呢,溫思染改了主意,“把箱子扔了,我們?nèi)プ劫\。”
且說那縱火的小賊,一把火,幾乎燒光了麓湖寨的半壁山頭,庫房洞口外,面具男人握著劍,坐在馬上環(huán)顧四周:“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話音落,面具男人正上方,突然有大石砸下來,男人一踢馬腹,飛身躲開,那馬被砸中,倒地嗚咽。
男人驟然抬頭,見洞口上方的峭壁上,女子正坐著,怡然自得,火光刺目,她周身像籠了一層光華,灼灼其華。
男人驚道:“是你!”
蕭景姒飛身落下:“嗯,是我。”
“南關峽口助宣王脫困的人也是你?”
她承認,落落大方:“是。”
男人未曾料到她只身一人,還能這般不驚不懼,冷笑:“白屏山之事與國師大人無關,你何必自找麻煩。”
儼然,這面具男人是認得蕭景姒的。
她沉靜的眸,仍是心平氣和:“是我自找麻煩了,讓你看見了我的臉,那么,”她回頭,看了一眼火光,瞇了瞇眸子,“就只能殺人滅口了。”
面具男人大驚失色,立馬拔劍出鞘,卻不料女子速度那般快,甚至未看清她衣角,人便已挪到了他身后,擒住他一只手,反手一扭,他的劍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腰間大穴被重重一按,頓時四肢麻木,一下都動不了。
他的刀柄,在她手上,命懸一線,男人慌了:“國師大人這么聰明,應該猜到我是誰了。”
她拿下他的面具,半分驚訝也沒有,面具下之人是翰林院學士張顯,鮮少人知,這平日在朝中低調(diào)無為的張學士,乃太子鳳傅禮座下第一謀臣。
她太過無波無瀾,張顯捉摸不透,只是抵在喉嚨的劍尖冷冰,叫人膽顫驚心,張顯不自覺地發(fā)抖:“我是太子的人,你若是殺了我——”
她緩緩打斷:“那便更不能留了。”
話落,她毫不猶豫地將那劍抽出,劍尖貼著咽喉,看似輕輕一滑,一劍封喉。
“你——”
張顯張張嘴,頸動脈血流如注,兩眼一翻,栽倒在地。
上一世,便是張顯出謀劃策,諫言新帝鳳傅禮,斬廢后左膀右臂,致使洪寶德入獄,秦臻被發(fā)配至越嶺邊關為奴。
這太子謀臣張顯,該死。
片刻之后,孫敬率弟兄前來,四下尋找,未見其人身影:“先生呢?”
瞿虎指著濃煙滾滾的山頭:“那、那里。”
眾人望去,只見一人躺在火中,渾身是火,面目全非,一旁,青面獠牙的面具被扔在地上。
究竟是何人,連太子殿下的暗使都敢殺,將這麓湖寨翻天覆地。
孫敬眼底,難掩驚亂:“守住所有下山的路口,任何可疑之人全部拿下。”
酉時方過,白屏山山腳,怡親王駐兵在此,有貴客到訪,也不等通傳,直接便進了營帳。
鳳朝九微微驚訝:“你怎么來了?”
楚彧落座,懶懶半靠椅背,美眸輕抬:“看戲。”
這家伙!
鳳朝九也不避諱,自顧與幾個副將排兵布陣,楚彧嫌棄了一番茶水,偶爾扔幾句冷冰冰的話,話雖不好聽,卻中用,他啊,素來無所不能,這行兵打仗之事,自然也是精通。
這時,帳外有人來稟報。
“王爺,白屏山上走水了。”
“是何故?”
探兵回稟:“暫且不明。”
鳳朝九聞言,笑道:“倒是天助我也,傳本王令,攻山。”
“是。”
鳳朝九轉頭,睨了一眼楚彧:“要不要一起去看戲?”
“我困了。”楚彧起身便走,興致缺缺。
得,他嗜睡!
菁華上前,提醒:“世子,溫伯侯還在山上呢。”雖確認了怡親王有了攻山的法子,但眼下這大火,可別出了什么岔子。
楚彧義正言辭:“關本世子什么事?”
菁華默:怎么說,輩分上也要喊一聲外公啊。
楚彧哼了一聲,十分嗤之以鼻:“他自找的。”
菁華正欲再勸說幾句,見宣王殿下一瘸一拐地走進來:“楚彧,你女人當真變態(tài)。”
楚彧二話不說,一個杯子就砸過去,正中鳳容璃腦袋,砸得他嗷嗷亂叫。
一屋子副將都驚呆了,菁華面不改色,講國師大人的壞話,他家世子爺可不準。
鳳容璃捂著腦袋哀嚎,他不服:“你女人她一個人干掉了南關峽口八百賊寇,她哪里不——”
變態(tài)!
鳳容璃乖乖閉嘴,往后退了好幾步,省得又被砸。
楚彧盯著他:“你說什么?”
鳳容璃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毛骨悚然的,說話不太利索:“你女人——”
“她在白屏山?”
楚彧的聲音,有些輕顫,眼底亂得厲害,如此這般,方寸大亂……
鳳容璃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女人是背著她男人去的,說:“就她一個人,入了賊窩。”
楚彧身子一晃,本就白皙的臉,更是毫無血色。
菁華趕緊上前去扶,他覺得宣王殿下是故意的,專攻世子爺?shù)能浝摺?
鳳朝九抱著手,頗有幾分瞧戲的姿態(tài):“楚彧,現(xiàn)在這閑事你還管不管?”
楚彧是關心則亂,鳳朝九倒覺得,就算是蕭景姒一個人進了賊窩,該燒香拜佛的,也是那群賊寇,楚彧家這位,什么時候吃過虧,就是不知曉她這次又是瞧上什么了?
瞧瞧楚彧,那副天快塌下來的樣子,扶著桌子,站都站不穩(wěn),白著臉,紅著眼:“傳令欽南王府,援兵。”
菁華就問:“多少人馬?”
楚彧冷冰冰的眼神,毫無一點溫度。
菁華立馬道:“我這就差人讓王爺把所有人都調(diào)來白屏山。”
欽南王府明著在涼都養(yǎng)了一萬人,暗地里,就不得而知了,全部調(diào)來,這是要把白屏山掘地三尺的陣仗。
楚彧大抵真是急壞了,氣血不順,一陣咳嗽。
“世子,您別急。”
楚彧對菁華吼:“快去!”
菁華是再不敢耽擱一刻了,腳下運功,不用走的,用飛的,心下明白,國師大人無礙便罷,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世子爺勢必會殃及池魚。
鳳朝九冷不丁,扔了句:“楚彧,你也太厚此薄彼了。”方才他還一副老子不管閑事的姿態(tài),轉眼,搭上了蕭景姒,他就傾巢而出了。
楚彧此人,甚是重色輕義!
鳳容璃也幫腔:“就是!”再說,楚彧家那位,哪里是等閑。
楚彧冷眼一抬:“滾開,別擋著我的路。”
鳳家叔侄:“……”滾開了,不想說話,割袍斷義吧!
戌時時分,白屏山大亂方歇,一眾兄弟在寨口嚴守,麓湖寨內(nèi),火勢洶涌,不止不休,寨外,五步一兵,嚴陣以待。
“大哥!”
“大哥,人被擒住了。”
孫敬立馬下馬:“快帶上來。”
眾人皆抬頭望去,只見四人押送女子過來,那女子被捆綁著,脖頸上架著兩把大刀,遠遠望去,她眼瞳亮極,絲毫不亂。近了,才瞧清她的模樣,染血的白衣,散亂的發(fā),臉上沾滿臟污,卻遮掩不住輪廓精致,眉目清婉,生得極其貌美,然,一眼驚心動魄,不是那容顏,而是她那一身清冷無畏的氣度。
這女子,好膽識。
孫敬走近,端詳:“殺我二弟五弟的人便是你?”
她道:“是。”
方一開口,女子聲音十分好聽,如此平靜沉穩(wěn),哪有半分受制于人的慌亂。
“火燒我白屏山、盜取龍?zhí)倩ǖ囊彩悄悖俊睂O敬瞳孔微微擴張,直直盯著女子。
她自始至終處之泰然:“是。”
孫敬怒極,反笑:“好,有膽量,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硬氣到什么時候。”他一聲令下,大喝,“把她給我綁到絳火臺,我今日便要替我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
半柱香后,麓湖寨外駐守的弟兄慌慌張張趕來,寒冬臘月出了一身的汗。
這是又有事端了。
“大哥,有人攻上山來了。”
果然,事態(tài)越發(fā)嚴峻,完全不在掌控,便是見慣了血雨腥風的孫敬也不由得心慌:“來了多少人馬?”
“一眼瞧去,山下全是人,估、估摸,”那傳話的弟兄冷汗直下,舌頭都不利索了,“估摸有、有好幾萬人。”
好幾萬……這哪是招降,分明來勢洶洶!
孫敬倒抽一口冷氣,聲音都有些顫了:“來的是哪方人馬?”
“是欽南王府。”
孫敬這下是真六神無主了:“為何會是欽南王府?”
天家那一家子明爭暗斗的事,與欽南王府有什么干系?只是現(xiàn)如今,欽南王府管了這事兒,那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是楚家說了算。
大事不妙!
孫敬當下便說:“那絳火臺的人看緊了,絕對不得出了岔子。”他敢篤定,這獨闖白屏山的女子定是這場禍事的關鍵。
這廂,寨中一眾兄弟人心惶惶,那番,溫思染趴在十米開外的灌木叢里,伺機而動。
他兩手舉著樹上折來的枝丫,擋住自個的臉,保鏢那搞來的面具不知道被扔哪去了,豎起耳朵趴著,隔得太遠了,聽不清那邊說了什么,也看不清綁在絳火臺上女子,只覺得那人身形曼妙得緊。
想不到鳳十七那個男人婆脫了盔甲這么女人!
溫思染又瞧了好一會兒,命令左邊的金子:“你,”指了指絳火臺上,“去把人救下來。”
金子看了一眼聚眾在寨口的一干賊寇:“侯爺,”他很為難,一點都不甘愿的樣子,“我們寡不敵眾。”
溫思染瞥他:“你不是江湖第一嗎。”他還記得他以前那個很蠢很蠢的名字,叫吳不敗!
金子羞愧難當,連連擺手,甚是謙虛:“江湖論劍的時候,高手都有事沒去,去的都是沽名釣譽的名門正派,都是些花架子。”
銀子財寶等人,也都跟著點頭。
溫思染聽了,簡直大吃一驚,難以置信,氣不過,就數(shù)落他們哥四個:“哼,招搖撞騙!浪得虛名!”
金銀財寶都不吭聲。
溫思染不由分說,蠻不講理:“我不管,你想辦法把人給我救下來,不然,”一張俊秀的小臉紅撲撲的,他惡狠狠威脅,“回去就給我卷鋪蓋走人,俸祿一個子兒都別想要了。”
他太得意忘言了,嗓門一嚎,于是乎驚動了寨子外巡邏的人,頓時十幾人舉著火把聞聲而來:“什么人?!”
金子大喝;“不好,侯爺,我們暴露了!”
溫思染立馬爬起來,腳下生風拔腿就跑,金銀財寶四人前后左右護著他,哥四個功夫也是極好,奈何雙拳難敵四手,又帶著溫思染這個半點拳腳都不會的金貴公子哥,很快便落了下風。
對方人馬來了一撥,又來一撥,金子當下便做了決定:“侯爺,您快跑,我們掩護你。”
溫思染一臉正氣:“我堂堂溫伯侯,怎能棄械投降,若是讓人知道我拋下兄弟自己逃命,本侯爺?shù)拿孀舆€往哪——”
豪氣云干的話還沒說完,一把長刀揮過來,溫思染雙眼瞪直,懵在了當場。
好在財寶一把劍劈過來,替他擋了回去。
溫思染驚魂甫定,倒吸了一口冷氣,當下就刻不容緩:“你們頂著,我先撤。”拔腿,轉身,手刀逃跑。
一口氣跑了百來米,突聞馬蹄聲,溫思染眺望而去,定睛一看,然后松了一口氣,跑上前去,盯著馬上的人,氣喘吁吁地說:“侄孫,你終于來救我了。”
這侄孫,喚得正是楚彧。
溫思染看著欽南王府的軍旗,一臉崇拜,他家外侄孫帶著千軍萬馬,揮兵而來,簡直是酷斃了!
楚彧斂著一雙涼眸:“你擋到我的馬了。”
溫思染呆愣在當場。
楚彧沒有半點耐心,踢了踢馬腹,面無表情地命令:“碾過去。”
那馬兒,自然聽得懂,馬蹄直接踢出去,還好溫思染機敏,迅速閃開了,他苦著一張俏臉,問菁華:“你家世子難道不是來救我的?”
不待菁華解釋,溫思染就聽見楚彧喚了一聲:“阿嬈!”
這語氣,顫顫巍巍,慌張惶恐。驚得溫思染目瞪口呆,扭頭就看見楚彧跌下了馬。
溫思染:“……”他家楚侄孫,可能犯病了,身體不好。
鳳朝九上前,攔住楚彧下意識邁出的步子:“楚彧,別自亂陣腳。”
怎么能不亂,那火光洶涌的高臺上,綁著他的阿嬈,磕著碰著了,都能要了他的命。
楚彧顧及不得,只身走過去。
高臺上面,碎石堆砌,所有弓箭都開了弓,箭在弦上,孫敬大喝:“山外何人?”
他道:“楚彧。”
一時,緘默,許久,只聞楚彧冷冷嗓音響徹山間,字字清晰,字字錚錚:“放了她,本世子給你們一條活路。”
溫思染在一旁幫腔,狐假虎威:“對,放人!還不快把頤華長公主給放了。”指著楚彧說,“這可是欽南王府的常山世子,要是你們不從,通通殺無赦!”
綁在絳火臺上的女子,滿臉臟污,溫思染就覺得那曼妙的人兒,就是鳳十七,就是覺得奇怪,楚彧怎么突然管起天家的閑事兒來了。
那方,孫敬站在絳火臺旁,手握大刀指向女子:“哼,這個女人在我白屏山的地盤上殺人放火,今天我就用她的血祭我的兄弟,以振士氣!”
話落,刀光一閃,橫劈而下。
楚彧大喊:“慢!”
他方寸大亂,身子踉踉蹌蹌,一步一步走上前,走進那隨時會被扔擲而出的大石下,赤手空拳地站在了無數(shù)弓箭之前。
“世子爺!”菁華眼都紅了,卻不敢妄動,生怕敵方的箭矢會猝不及防。
楚彧卻置若罔聞,眼里只那有綁在絳火臺上的人影,他聲音軟下,束手投降:“要怎樣你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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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逗逼和鳳昭芷可以領養(yǎ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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