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瓦集團。
時間剛到早晨九點,會議室就已經坐滿了人。墻邊的幕布上,赫然標有俄英雙語文字……‘爾灣油區項目收購會’。
一個四十來歲,鼻梁上懸著一副金絲眼鏡的男子對匆匆進門的職裝女人道:“薩爾耶娃,還沒有聯系到副總嗎?”
“沒有!”
被稱為薩爾耶娃的職裝女人回答道。
眼鏡男有些焦急的皺眉,出聲對坐在對面一個中年男子道:“我們副總可能有事情耽誤了,麻煩您再多等一下。”
等到對方點頭,眼鏡男又對薩爾耶娃道:“繼續聯系副總,另外派人去他家里看看。”
事實上,自從去年可吉列茨病重,阿歷克斯接手諾瓦集團之后,原本在埃文集團幾家子公司中成績最為亮眼的埃文集團就逐漸變的混亂了起來。
貝索夫翻看的資料中,有部分錢其實根本算不到別人頭上,因為阿歷克斯自己在管理的時候手腳就不干凈,繼而影響到了整個公司的氛圍。
盡管外界傳的沸沸揚揚,但瓦吉特家族,或者說是在弗拉基米爾授意下,卻并沒有對外公布阿歷克斯和吉米列夫的死訊。
而諾瓦集團在阿歷克斯離開之后,只是任命副總來進行管理,總經理一職并沒有委派,所以缺席的副總權利幾乎和總經理無異,也是整個公司的領導者。
雖然已經讓薩爾耶娃前往聯系,但仍舊放心不下的眼鏡男隨后也走出了會議室,撥出了那個名叫里瓦卡諾的副總電話。
手機關機,家里的電話一直占線!
眼鏡男遲疑了一陣后,刻意躲進了衛生間,撥出了一個并不常聯系的電話。
接通之后,他立即出聲道:“里瓦卡諾不知道怎么回事,缺席了計劃中的‘爾灣’收購案。我聯系了他,但是他的手機和家里的電話都打不通,我懷疑可能出什么事情了。”
電話對面傳出一陣頗為滄桑的聲音,“我知道了,你見機行事!”
謝米爾在下爾托斯克雖然也有住處,可他在擔任可吉列茨助理期間卻鮮少回家。除了照顧可吉列茨之外,主要還是他和妻子不合,再加上女兒已經遠嫁,所以一直都獨來獨往。
他雖然想要繼續留在弗拉基米爾的家里,可是對方沒有開口相邀,他自然也不好厚著臉皮留下,再者他也擔心自己的行跡暴露。
因為合約被拒簽的問題,一夜未眠的謝米爾在天剛亮的時候就準備再次去見弗拉基米爾。
已經走到車前的他遲疑了一陣,最后又重新返回了那棟在普通人眼里已經足夠豪華的別墅。
這份合約的內容很具迷惑性,而且極其苛刻。大概是以一家空殼公司的名義去和埃文集團合營一個新的原油區,共同開發。既然是空殼公司,那么也就是說錢和人都需要埃文集團提供,而這家空殼公司名義上起一個協調作用,實際上的目標不過侵吞埃文集團資產罷了。
相對于他們在瓦諾之流的子公司上面所動的手腳,合約內容要更明目張膽一些。只要弗拉基米爾在上面簽字,那么一切都無可挽回。
雖然篤定的相信弗拉基米爾那個草包看不出什么破綻,但事情畢竟太過緊咬,謝米爾擔心對方發現自己表現過于急切,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警覺。
等到九點,同那位一年說不過十句話的妻子吃過早餐,謝米爾便邁步出門,吩咐司機直接前往公司。
盡管不太看好弗拉基米爾,但對方的態度倒是多少有些令他覺得驚訝。自從葬禮之后,對方每天都會雷打不動的前往公司,無論是不是表面上的功夫,起碼來說態度還是極其端正的。
靠在后座的謝米爾輕嘆了一口氣,嘴里喃喃道:“一切都太晚了!”
平心而論,可吉列茨的確待他不薄。如果不是羅斯拉夫和伊萬科夫兩人聯合蠱惑,而他又沒忍住點頭答應了對方,此時應該已經退休,做一個以前一直夢想著的富貴田家翁。
車子被攔停,一個警察制服的男子上前朝車內看了兩眼,舉起手里一張通緝令道:“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司機木訥搖頭,而因為被打擾而有些怨氣的謝米爾則直接瞪了對方一眼。
奔馳S320,算不上什么豪車,但小警察卻也知道并不是自己能得罪的,收起通緝令后直接擺了擺手。
車子繼續前行,直到駛出老遠,謝米爾這才像是意識到什么一樣挑了挑眉,出聲對司機道:“剛才通緝令上那個人你沒見過嗎?”
“沒有!”司機回答。
“繼續開車吧!”謝米爾擺了擺手。
他依稀覺得通緝令上的人影有些眼熟,可也懶得再去深究。與那通緝令上的人相比,合約的事情無疑要重要許多。
跟著謝米爾的段飛也不出所料的被攔停,他按下車窗后用英文道:“我是來這邊工作,順便旅游的。”
也許應該感謝張悅帶來的幾個談判團成員,使得整個下爾托斯克都知道了有群華人過來工作,而段飛則順理成章的混入了對方的隊伍,用這個借口來應付檢查。
開始他也有些擔心,不過試驗了幾次之后他發現對方似乎只對已經被登上通緝令的呂克感興趣,華人似乎好像還受到了額外關照,并沒有會為難他。
所以他除了多沾了兩道胡子之外,沒有再去做其他什么偽裝。
警察用英文磕磕絆絆的問道:“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段飛像模像樣的端詳了一陣,搖頭道:“沒有!”
警察擺手,“走吧,小心駕駛。”
段飛應聲,發動車子跟了上去。
凡是都有兩面性,警方的檢查毫無疑問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可也正是這點讓段飛確信呂克暫時還沒有出事,或者說沒有落入到警方手里。
以當前的情形來說,無論他愿不愿意,呂克的事情都應該暫時放一放,當務之急的是謝米爾身上的事情。
清晨的時候他和弗拉基米爾通過電話,也知道了對方已經開始收網的事情。按照預估,謝米爾這邊也很快就會做出反應。
車子在埃文集團樓前停下,謝米爾下車之后便直奔總裁辦公室。
敲了敲門,等到里面應聲之后謝米爾便推門而入。
還沒等謝米爾開口說話,前一秒還坐在辦公桌前的弗拉基米爾已經起身微笑道:“謝米爾叔叔,你來的正好。我早上才發現酒柜里有我父親留下的一瓶好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咱們一起嘗嘗。”
說話間,弗拉基米爾已經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醒酒器和酒杯。
謝米爾苦笑不得,“酒什么時候都可以喝,工作要緊。”
“工作那么多,怎么能做的過來。”
弗拉基米爾十分熱絡的幫謝米爾倒了一杯白葡萄酒,遞過去道:“你先嘗嘗味道怎么樣,咱們待會再聊工作?”
謝米爾聞言也不好再去拒絕,接過酒杯呷了口酒。
他也是個好酒之人,平時沒事也喜歡嘗上兩口。弗拉基米爾拿出的酒自然是好酒不假,可今天他的心思卻并不在酒上,所以都少都有些味同嚼蠟的感覺。
要是把場景換到他們計劃成功之后,恐怕就算給他一瓶經常被底層人民當作酒來飲用的浴液,他都能大醉一場。
弗拉基米爾似乎沒有察覺出謝米爾的急切,出聲詢問道:“味道怎么樣?”
謝米爾順口瞎謅道:“醇香誘人,口感順滑。”
弗拉基米爾繼續追問道:“叔叔,你猜猜看這支酒來自哪家酒莊?”
聽到問題,謝米爾簡直都想直接甩弗拉基米爾一巴掌。
看到對方一臉燦爛的笑意,謝米爾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克制了心里直接告訴對方,‘我是來坑你家產的,你卻纏著要跟我聊酒’。
“我再嘗嘗!”
謝米爾應付了一聲,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酒上,“以酒的細致程度而言,肯定是產自瑪歌酒莊,不過具體的年份不好判斷,大概在三十年左右!”
就品酒的功夫而言,謝米爾足以擔任一個業余品酒師。比起名聲在外的拉菲酒莊,瑪歌酒莊雖然同屬法國五大列級名莊之一,名聲卻小了不止一籌,但以酒水的品質而言卻是半點不差。
“厲害!”
弗拉基米爾夸贊道:“這瓶酒產自波爾多最好的年份,八二年。”
雖然是被夸贊,但謝米爾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將杯子里的酒水喝完,他放下酒杯后立即道:“昨晚那份合約你看過了嗎,對方還在等著回信,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需要盡快簽了。”
昨晚他去找弗拉基米爾的時候,就被對方灌了一肚子酒。謝米爾實在不想看到舊事重演,所以也就顧不上再去遮掩什么。
“合約?”
弗拉基米爾問道:“什么合約?”
謝米爾臉上的肌肉抽搐,竭力的克制著心里的怒氣道:“就是昨晚我拿去你家里的那份。”
弗拉基米爾皺眉想了一陣,忽然拍了拍額頭道:“你要是不說我都忘了,正好我也想要找你。”
謝米爾心里一驚。
“昨晚我喝酒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酒瓶,合約上面沾了酒水,看不清楚了。”弗拉基米爾說道。“要是不麻煩的話,你重新拿份合約過來。”
謝米爾愣了足足好幾秒,回過神后道:“你等等。”
言罷,他立即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他倒不是想要盡快再去找份合約過來,主要是擔心繼續再逗留下去的話他會克制不住心里的怒氣。
合約被酒打濕?
活了這么些年,他還是頭一次聽到如此荒誕的理由。
合約是羅斯拉夫給他的,他手里并沒有備份,當然他也根本想不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只能重新再去找羅斯拉夫要上一份。
正當他準備給羅斯拉夫打電話,手機反而率先響了起來。
“我在中心公園,限你在半個小時之內帶三百萬美金的現金給我。不然的話,大家就一起死!”
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