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蕓蕓眾生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生活每天都有固定的軌跡。也許每天的生活內(nèi)容不盡相同,但無論是無關(guān)痛癢的生活調(diào)味料還是擾人心神的波瀾,都不能叫人放下既定的生活。
就像現(xiàn)在,韓嫣坐在寬敞的會議室里,長桌的兩端是宏圖集團的中高層管理人員,她坐在象征著權(quán)威和地位的首席,穿著干練,表情嚴肅,儼然已回到了自己強勢女總裁的角色里。
“現(xiàn)在會議開始,第一個議題就是宏圖集團旗下,宏圖國際大酒店的管理與經(jīng)營問題。”
沒有任何廢話,是韓嫣主持會議一向的習慣,這不但能為她積累權(quán)威,也幫她節(jié)省時間,去為自己爭取更多可以依靠的資本的機會。
而一聽到韓嫣的這話,坐在韓嫣左側(cè)的張德禮眼皮便是一跳,臉上露出幾分陰沉和狡猾并存之色。
韓嫣掃了眾人一眼,視線在張德禮身上一劃而過,而后朗聲道:“過去兩年,宏圖國際大酒店的營業(yè)額每況愈下,業(yè)績和過往同期相比,最嚴重的時候甚至下滑了百分之一百三十!而最近的兩個季度,酒店連續(xù)出現(xiàn)了重大的虧損,都是集團在填補資金缺口才能勉強維持運轉(zhuǎn)。我想知道,為什么原本作為我們宏圖集團的標志性經(jīng)營項目的這間酒店,會突然出現(xiàn)這么嚴重的問題?在座的各位,誰能告訴我原因?”
會議室里,靜默得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絕大多數(shù)人低頭,噤若寒蟬。
韓嫣要拿集團旗下的這間酒店開刀,或者說拿酒店總經(jīng)理黃錚開刀的消息,早在兩天前的早晨之后就不脛而走,眾人都了解韓嫣的性格,絕對不會任由這個集團經(jīng)營的反面教材不了了之,但大多數(shù)還是沒有料到,會議一開始,韓嫣就直入主題。
讓眾人意外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集團的第二大股東張德禮坐在這里,而張德禮正是反面教材的始作俑者黃錚的姐夫。
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面,但很顯然,韓嫣沒有這方面的習慣,她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和賞罰分明的手段早就在這三年時間里深入人心,只是這一次韓嫣要質(zhì)疑的是集團僅次于她的大人物。
一個是強勢女總裁,一個是商界老狐貍,兩者交鋒,誰能勝出,還真的沒人敢貿(mào)然下判斷。
“韓總……”
張德禮開口了,所有人當即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他,想著下一秒鐘是不是就是針尖對麥芒的戰(zhàn)爭?
但是,張德禮接下來的話,卻是出乎絕大多數(shù)人的預料!
“韓總,宏圖酒店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眾所周知,酒店的總經(jīng)理黃錚是我的小舅子,所以,我先表態(tài)吧。”
韓嫣不置可否,甚至還給了張德禮一個請繼續(xù)的笑意,但心頭卻是暗自警惕,這個張德禮,絕對不會是輕易示弱的人!
張德禮言罷,便當著所有人的面站了起來,走到會議室門口,正在眾人納悶的時候,他拉
開了會議室的門,而后沖著門外呵斥了一句:“還不給我進來?”
“是,姐夫……”
黃胖子耷拉著腦袋進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低著頭,顯得有些畏縮的人。
“韓總。”黃胖子悶聲叫了韓嫣一句,然后就站在了張德禮的身邊,一臉沮喪和懊悔。
“各位,這是黃錚,而這一位,則是酒店的客房部經(jīng)理,趙楚生。是我把他們叫過來的,目的,就是來給韓總一個交代!”
韓嫣微微皺眉,張德禮的這個舉動,同樣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本以為,自己要針對黃錚,張德禮出于護短,肯定是會設法讓黃錚躲開這風口浪尖,但沒想到,張德禮居然反而把黃錚叫到了總部,而且明顯是早就安排好的了!難道是張德禮要大義滅親?
可是,為什么還要把酒店的客房部經(jīng)理也叫過來?
心頭疑惑,但韓嫣并沒有著急開口,耐著性子看張德禮到底想干什么。
張德禮面向眾人,洪聲道:“各位剛才也都聽韓總說了,宏圖酒店這兩年,尤其是這最近兩個季度,簡直是一團糟!原因是什么?最大的原因,就是身為酒店總經(jīng)理的黃錚管理不善,辜負了集團和韓總對他的信任!”
這話聽起來,頗有幾分要大義滅親的味道,但是韓嫣卻是敏銳地聽出了其中反常的意味。
管理不善?黃錚的問題,難道僅僅用一句管理不善就能概括嗎?這不是大義滅親,這是避重就輕,甚至是轉(zhuǎn)移視線!
意識到了這一點,韓嫣頓時感覺到不妙了,但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張德禮已經(jīng)搶先發(fā)話了,聲音洪亮,語氣憤怒。
“作為一個酒店的總經(jīng)理,就是酒店的掌舵者,卻居然讓酒店陷入了這么大的困境里面,還拖累了集團,第一個必須負責人的人就是黃錚,即使他是我的小舅子,我也不能掩蓋這一點!但是……”
轉(zhuǎn)折來了!
眾人心神都是一陣,張德禮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難道還能把快要被自己打入塵埃的小舅子再撈上來不成?
而韓嫣眉頭皺得更緊,知道張德禮應該是鋪墊結(jié)束,要正式出招了。
“但是,各位,當我察覺到了宏圖酒店問題的時候,我第一時間痛罵了黃錚,但是罵,卻不能解決問題。所以,我立即著手,親自對宏圖酒店進行了全面的調(diào)查,而黃錚也還算知錯能返,主動配合我一起調(diào)查酒店,這才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酒店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關(guān)鍵所在!”
“那個關(guān)鍵,就是他,趙楚生。”
張德禮說到這里,一指趙楚生,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趙楚生的身上,這個從進來到現(xiàn)在,一直都一副苦大仇深模樣的中年明顯哆嗦了一下,佝僂著身體,似乎再也直不起腰來了。
“趙楚生,抬起頭來,你自己告訴韓總,告訴在座的所有人,你對宏圖酒店干了什么?”張德禮凜然怒喝
。
“我,我……”趙楚生嘴唇顫動,卻是怎么都說不出話來。
“我來替他說!”
黃錚黃胖子似乎來了精神,一把推開了趙楚生,朗聲道:“韓總,各位領(lǐng)導,這個趙楚生在酒店干了幾年了,說起來還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但居然利用我對他的信任和手里掌握的權(quán)力,成了偷酒店糧倉的老鼠!”
“各位,我和我姐夫查了一天一夜,才終于查出來了啊,這個趙楚生這兩年,利用職務便利偷了公司很多錢,還一分不剩全都給敗光了!蛀蟲!老鼠!說的就是這種人啊!”
黃胖子說到這里,露出義憤填膺之色,似乎化身成了正義的代言人,恨不得把趙楚生千刀萬剮一樣:“韓總,各位領(lǐng)導,我有錯。我錯在管理不善,御下不嚴,這才讓趙楚生這種人鉆了漏洞!無論集團怎么處罰我的過失,我都絕對沒有二話!但同時,我也懇請韓總和各位領(lǐng)導,一定不能輕饒趙楚生,對他這種人,就應該嚴懲不貸,殺雞儆猴,給集團上下所有人樹立一個反面典型,教育我們所有人,做人做事,不能被利益蒙蔽了良心!”
黃胖子聲情并茂地說著,或者說念著昨晚辛苦背下的稿子,甚至還在心底里暗自為自己臨場發(fā)揮加了幾個十分恰當?shù)某烧Z而自豪。
張德忠悠然道:“好了,黃錚,你的問題,韓總和各位集團領(lǐng)導自然會認真研究。”
張德忠使了個眼色,黃胖子隨即乖乖退到了一邊,緊接著,張德忠臉色一變,喝道:“趙楚生,證據(jù)確鑿,萬夫所指,你還有什么說的?”
“我……我無話可說。”趙楚生唯唯諾諾,身體就跟打擺子一樣顫抖得更厲害了。
“哼!算你識相!保安!”張德忠冷哼一聲,呼喊保安,隨即便有守在門口的兩個保安進了會議室。
“把趙楚生移交公安機關(guān)交代問題!”張德忠大手一揮,儼然當家之人一樣,打發(fā)走了趙楚生。
“是!”
趙楚生被帶出去了,由始至終,一句爭辯的話都沒有,像是來這個會議室,就是一個來包攬所有齷蹉罪惡的人形軀殼。
“韓總,趙楚生的問題解決了,相信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至于黃錚的問題,不知道韓總和在座各位,有什么看法?在他的問題上,我不方便發(fā)表意見,所以還是交給大家來定奪吧。”
張德忠說完這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臉色雖然仍然嚴肅,但當他的視線掃向韓嫣的時候,卻是閃現(xiàn)出一絲陰謀得逞的得意,似乎還隱藏著幾分嘲弄。
那個所謂的罪魁禍首趙楚生從出現(xiàn)到被帶走,幾乎沒有說話,而韓嫣這個真正意義上的集團第一人,卻一直沒有開口,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放在桌子下的雙手掌心,已經(jīng)被自己的指甲給掐出了一道道的印痕。
如果不是擁有良好的修養(yǎng),以及這近三年來在職場中的磨煉,韓嫣早就爆發(f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