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追影費了半柱香的時間,纔在花園高大濃密的榕樹上找到睡的正香的無暇?;ㄙM的這半柱香的時間,多少讓他覺得有些鬱悶,畢竟,這可是在他自己的地盤啊,多麼有失面子的事情???同時鑑於自接下這筆生意之後,十公子就總是這麼肆無忌憚地使用他,即使是他們易家欠他的,那也可以自覺點少使喚幾次讓他有點優(yōu)越感嘛;再來看看玉龍山莊,無暇破壞了他多少無價的花花草草、禽禽獸獸、樓樓閣閣啊。所以他已經(jīng)準備好了,等再見到她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膽大包天、不知所謂的女子的。
然而,可是……當他真正見到她的時候,看到她坐在樹杈上,身子微側(cè)雙手抱著樹幹,美麗的腦袋輕輕依著樹幹,臉上溫和地微笑,長而濃密的眼睫毛覆著平日驕傲而犀利的眸,讓他看到了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溫良和可愛;淺黃的衣衫,在樹葉間輕輕飄動,輕柔的跳躍和靈動讓她整個人幾乎就要融入深秋的顏色中……那麼的安靜、柔和!
他早該想到,以她的那個小腦袋瓜子,餿主意肯定是一撥又一撥的,爬上樹睡覺?也虧她這個女人想的出來。
他還應(yīng)該想到,不管他是如何地氣惱她,見到她的那一刻,氣惱都會被她微微的淺笑給蒸發(fā)的無形無蹤。事實不正證明是如此嗎?
易追影沒有吵醒她,他輕輕地在她身邊的樹枝上坐下,看著她——沉思!
**
無暇在迷迷糊糊間醒來。身上暖暖和和的。記得睡夢中好像要被凍醒了,但是九珠立刻就拿張柔柔軟軟的羊毛毯蓋在她身上,所以她就繼續(xù)做她的美夢去了。
不愧是跟了她這麼多年,她想要什麼九珠都會明白!
不過好像有點什麼不對勁。她是踏著梯子上來(當然梯子到達不到的地方,還是手腳並用了的——亦即孩童們最擅長的把戲:爬樹),上來後九珠就把梯子搬走了。
現(xiàn)在九珠呆在她的邊上,那不是梯子還在下面?那不是誰都知道了她在這顆樹上?包括那討厭的易追影和十公子?
想到這裡,她趁著打哈欠的時候,埋怨九珠道,“九珠,你上來幹什麼?我不是告訴你不要泄露我的行蹤嗎?”
沒有聽到預(yù)期中九珠溫柔的應(yīng)答聲,取而代之的是聲溫和的輕笑。
聽到那個聲音,她的全身的汗毛都自覺地豎起來了。扭頭一看,果然看到那該死的易追影悠閒地坐在她身邊。
她吃了一驚。睡夢中覺得有人來到了身邊,但是他(她)的動作那麼輕柔,她還以爲是九珠呢。卻不料,是最想避著的人。
她的吃驚導(dǎo)致抱樹幹抱的麻木的手動了動,樹枝輕顫,引的同樣痠麻的身子趔趄了下,眼看身子就要跟身上的毛毯一樣飄下樹去。
易追影出手如風,輕輕地扶住了她的胳臂,讓她坐穩(wěn)。
無暇不看他,低著頭揉著手臂和脖子。
好一陣子,易追影纔出聲,“怎麼躲到這裡來睡覺?閣子裡的牀不是更舒服些嗎?”
無暇面無表情,“我喜歡親近大自然,有錯嗎?”
易追影笑笑,“沒錯。可是啊,這麼高的樹,你怎麼上來的?”
“獨門絕學,不可說。”
“好吧。不說就不說。那麼,在樹上你不怕摔下去嗎?”
“不勞你操心。”
“好,不操心。那麼,那你肚子餓不餓?”
無暇明顯覺得他有後話,停下?lián)]胳膊甩腿的動作,看他一眼,冷聲說,“有什麼事直說。”
易追影對她的冷淡態(tài)度也不以爲意,仍舊是溫和地笑笑,說,“我就說你跟別人不一樣,我想做什麼想說什麼你都知道。”
無暇側(cè)頭冷眼看他,“那未必。我可從來都不知道,我是你們那麼值錢的籌碼。”
易追影嘆口氣,沉默。
無暇繼續(xù)揉胳臂甩腿,心裡又在埋怨九珠,“哎,九珠,怎麼還不拿梯子來?希望你來的時候你不來,真是不稱職的跟班啊……該死該死……”
良久,易追影才又開口道,“無暇,和親去蒙國,是你願意做的事情嗎?”
無暇身子僵了僵,想了一會,搖搖頭。
易追影看著她,說,“這個世界,就是有些事情,你不願意做,卻是不得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