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管怎么來說,說話應該都比面前的這個人靠譜吧?
陳良安眉毛微挑:“我不是跟你說過,這個人是全國跑著找人才的,聽說你離開公司,特地打電話把主廚跟我罵了一頓,還說如果不把你拉攏到餐廳里面來,那對我們餐廳來說將會是巨大的損失。”
他喜歡先用被人吹捧面前的人,等面前的人露出驕傲的神色,在拿出自己的觀點,打壓對方的驕傲。看人的表情從高興轉變為失落,是一種巨大的享受。
陶樂:“……”
她非常清楚自身的實力,因此聽到這種吹捧,她根本不相信。
陶樂抓起包包就要走人;“如果你們不愿意說實話的話,那咱們兩個也沒什么好聊的。”
陳良安頗為不解地問:“你不相信?”
陶樂從容地說:“我只不過是個新人,沒有什么能力,現在能有個餐廳讓我工作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說的那些,明眼人都能聽出來是假的。
“哦?”陳良安坐起來,居然不相信自己的吹捧?這人比想象之中還要更有趣,他的大拇指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神態之中帶著發現獵物一般的銳利:“雖然我也不想承認你像是他說的那么厲害,不過他確實是這么覺得的。”
陶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是嗎?”
這人還是不打算跟她說正經的?
陳良安準確地從對方的臉上捕捉到不耐煩的情緒:“當然,也是他在我的面前保證你一定能夠為公司里創造巨大的利益,我才同意你到我的餐廳里面來工作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要求。”
“我沒有必要為了你的希望去妥協。”陶樂雙手抓著的包包,放在大腿上:“還有,我過來學廚的目的向來都不是為任何人創造利益價值。”
她一副隨時準備走的姿態,好像馬上就能夠結束掉面前的話題。
陳良安可不打算輕易地放陶樂走,即便是他想魏楊也肯定不會同意:“但是廚師的本職工作就是在給人創造利益,這一點你無法否認。”
他經常在各種人之間周旋,自然知道怎么說服一個人,清楚地表達完自己的觀點后,他果斷地轉移話題:“其實我很想知道,既然你這么喜歡維護你的父親,那為什么不在工作之前就當著別人的面強調你的立場?”
她的心結是父親,因此他只要問清楚這個問題就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解決這件事。
陶樂淡定地回答:“這個問題你應該知道,根本用不著問我。”
陳良安自然很清楚,倘若一開始就表明身份和立場,那陶樂也不要想留在任何餐廳里面工作了:“那你應該清楚主廚知道你的身份。”
陶樂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我只不過沒有想到他會當著我的面提到我的父親而已。”
陳良安玩味地問:“是嗎?”
陶樂拎著包包站起來:“如果你只是單純地跟我討論這個問題的話,那么我只能跟你說不好意思了。”
她從工作到現在,也沒有攢到太多的錢,要不及時找工作,等到斷糧張口問家里要錢……
陶樂簡直都不敢想起那樣的情況。
陳良安的目光緊緊地鎖在陶樂的身上:“就憑著你現在的身份去找工作,別說是找一整天,就算你不眠不休地找一輩子,相信也不會有任何一家餐廳會要你的。”
海濱城崇尚公平,對廚師的要求極高,基本上沒有一個作弊廚師的容身之所。
在這樣的一個大環境下,作弊者的女兒自然會受到大家一致的唾棄。
陳良安悠哉悠哉地說:“只有我們餐廳根本不把學徒之前的經歷放在眼里,你確定不回來我們餐廳?”
“不試試怎么知道沒有公司愿意要我呢?”陶樂堅決地站起來:“打擾你了。”
陳良安目送著對方離開,始終沒有站起來跟過去的打算,他品完面前的咖啡,嗓子中才溢出一聲近乎鄙夷的聲音:“已經窮到這個地步還不趕緊想著怎么找工作解決經濟問題,還在這兒死鴨子嘴硬。”
現在就算說是魏楊欣賞這個人他也能理解。
陳良安果斷地撥通了魏楊的手機號碼:“喂,這個人真的是太難搞了,我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去說服她,可是她根本不聽我的話。”
魏楊無所謂的聲音從手機里傳過來:“結果呢?”
陳良安遺憾地說:“對方根本沒有答應我的請求。”
“良安。”魏楊突然喊出陳良安的名字。
陳良安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怎么?”
魏楊漫不經心地說:“沒怎么,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如果覺得紆尊降貴地請她回來,浪費的是你的時間,其實你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說。”
陳良安哭笑不得地解釋:“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這個人完全聽不進去我說的話。”
魏楊輕聲問:“你的優點就是,只要你愿意努力就可以說服所有的人。”
這就是當初他會選擇跟陳良安合作的主要原因,如果有一個人真的是陳良安努力也無法說服的,那就只能證明陳良安心里根本就不想說服這一個人。
陳良安的雙眸里仍舊噙著笑意:“這個女人真的比想象中的要難搞很多。”
“你曾經說過在你的字典里沒有難搞這兩個字。”
陳良安也還記得這一句話,只不過當時的魏楊還是個正常的,沒有潔癖的青年,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兩個人剛剛達成同盟關系,兩人都非常驕傲地吹噓著自己的優點。
魏楊口中的哪一句話,就是他在半吹牛狀態下說出來的。
只不過當年吹的牛都已經成真了,如今他跟魏楊之間的相處模式卻不如之前那么瀟灑了:“那是因為我之前沒有遇到這個女人。”
“你去忙你的工作,這人我會想辦法請回來的。”
魏楊的聲音里聽不出來喜怒。
陳良安表情如常,握著手機的手指卻不自覺地握緊:“既然交給我了,那就讓我處理到底。”
“這邊又有個大單子需要你談。”魏楊滿不在乎地說:“對你倆說,大單子應該比這個女人有挑戰性吧?”
陳良安緊繃著的神經這才有片刻的松懈:“我還以為你對我失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