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深處，無數水脈川流不息，其中一部分水脈匯聚成片，變成一座座地下湖。

此刻謝小玉就浸沒在其中一個很小的地下湖里面，這個地下湖，長百余丈，寬數十丈，說是它是湖，實在有些勉強，只能算是大一些的池塘。他所在的這個地方，頭頂上有一塊凸起，水淹不上來，正好可以呼吸。

四周的那些水全都微微散發著金光，就如同一池金湯，那里面融入的佛光充盈到了極致。

謝小玉盤腿跌坐，他的身下布設了一個很大的聚靈陣，水中的佛光全都被聚攏在一起，化作一團巨大的光繭，被光繭包裹住的他，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

此刻他吸一口氣，里面大半是佛光，更多的佛光干脆直接從他的皮膚里面滲透進去，以至于他的皮膚全都被染成了金色，就仿佛是用黃金鑄成的一樣。

這樣的濃度比起當初那幾座靈眼不相上下，但是那些五行精氣吸收進去還需要經過轉化，才能化為自身的靈氣，這些佛光卻用不著，直接就可以融入他的佛光之中，或者轉化成為佛力。

謝小玉現在才明白什么叫修煉神速？

他是真人，所以裝成佛修的時候，看上去是上人的境界。

實際上這個境界是假的，那顆舍利里面的佛力只把他頂到了練氣七八重。

此刻海量的佛力涌入進來，源源不斷地化作劍元，這部分沾染了佛性的劍元數量越來越多，他再一次感覺到了瓶頸，只不過這一次他是以佛門弟子的身份沖擊瓶頸。

道門弟子想要成為真人，必須連接天地之力，佛門弟子想要成為上人，同樣也有難關，那就是必須領悟一門神通。

玄門有三千大道，八萬四千法門，佛道兩門全都源自玄門，道門連接天地之力，其實就是和大道相連。佛門早年也是這樣做，但是后來漸漸找到了一條捷徑。佛門中的大能，將三千大道，八萬四千法門化作了無數種神通，佛門弟子不需要自己去領悟，只要感應到一門神通就可以了。

從納物袋里面將那顆被吸到黃豆大小的舍利取了出來，謝小玉正打算把這東西震碎，卻聽到旁邊洪倫海急道：“別，你還有更好的選擇。“

“你難道讓我選另外兩顆舍利？“謝小玉疑惑地問。

“我看你這段日子修煉傻了。“洪倫海開口就沒有好話：“你手里不是還有一顆白骨舍利和一張曼荼羅圖嗎？“

“你讓我拿這兩樣東西去賭？“謝小玉怒道，這兩樣東西都是異寶，而且和空間有關，絕對珍貴無比。

當初要不是有這兩樣東西，他們根本別想從那個全都是妖族的小千世界里面逃出來。事后連幾位道君看著這兩樣東西都羨慕無比。

“我說你蠢，就是蠢，蠢得要命，蠢得無可救藥。這兩樣東西再好，也只是外物，你想要通過它們領悟曼荼羅的奧秘，至少要等到成為道君之后，而且能不能成功還難說。現在你賭一把，成功了的話，你就可以直接得到一門神通。“洪倫海一幅恨其不爭的摸樣。

他這是在賭謝小玉那應劫之人的身份，用兩件異寶換取一門神通，成功的幾率絕對不大，但是應劫之人受天意眷顧，說不定能夠成功。

謝小玉確實被說動了。

《六如法》總共六式，他只領悟了后四式，第二式“幻“還好說，應該不會很難，“夢“就不同了，涉及的大道和空間有關，如果全靠自己領悟的話，猴年馬月才能有所成就？

雖然他為人謹慎，但有必要的話，他同樣也會賭上一把，之前他就賭過好幾次，前往北望城就是一場豪賭，自己造船出海又是一場豪賭，和九空山那兩位真君對戰，那是不得不賭，進入那個滿是妖族的小千世界是跟著幾位道君一起賭。

“就聽你的。“謝小玉豪氣頓生，他掏出了那顆白骨舍利。

這東西確實很丑陋，白森森的，上面還沾滿了血絲，但是謝小玉托在手里，心中很是難以割舍，不過最后他還是一咬牙，用虛空胎藏曼荼羅圖將它包裹了起來。

下一瞬間，兩座曼荼羅同時出現，而且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這兩座曼荼羅陣，一座白如雪，另外一座黑如墨，旋轉的方向也截然相反，此刻合攏在一起，頓時變成了灰蒙蒙一片混沌。

謝小玉將一顆通天丹塞進嘴里，轉瞬間，他感覺四周變得異常清晰起來。

這是他第二次服用通天丹，上一次他只是練氣境界，現在卻是真人，神念比以前強大不止百倍，更何況現在他有了天視地聽之能，五感靈敏到極點。

即便隔著厚厚巖石和泥土，他也能夠感覺到太陽的溫暖，能夠聽到地面上的一切聲音，能夠聞到花草的芬芳，不過最令他在意的還是頭頂上方那兩股強大的力量。

以前他也經常將它們發動起來，觀察這兩座曼荼羅陣，期望能夠從中領悟些什么，可惜始終沒能如愿，但是這一次，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人在指導他，以前看不明白的地方，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不過這還不夠，謝小玉開始全力沖擊。

那顆白骨舍利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被卡在中間的它，成了一個媒介。它里面所蘊含的三界胎藏大曼荼羅正在被重新組合構建。

這并非謝小玉的力量，而是佛門創立的法則，為天道所認可，由天道維護，所以此刻白骨舍利承受的力量來自這方天地。

隨著一聲脆響，白骨舍利碎裂開來，隱約還能夠聽到輕微的裂帛聲，包裹在外面的虛空胎藏曼荼羅圖也裂開了一道縫隙。

就在這一剎那間，謝小玉感覺數十種神通從眼前劃過，它們全都是從這兩種曼荼羅中衍化而來，有的能夠自成一界，就仿佛具體而微的掌中佛國，有的可以破開虛空，很像陳道君那劃破虛空的一劍。

謝小玉頓時猶豫了起來，每一種神通都讓他難以舍棄。

這一猶豫可不得了，那冥冥之中的感應一下子變得淡了很多。

謝小玉不敢再有絲毫的猶豫，瞬間做出了選擇。

他的腦子里面閃現出在北望城外，那個頭頂曼荼羅陣的蠻王藏身虛空躲過他們聯手一擊的情景。

或許因為那時候境界還低，所以這一幕給他的留下的印象最深。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他的腦子里面就多了一門神通。

神通名為虛空無定曼荼羅。

這其中，虛空來自于虛空胎藏曼荼羅，是無中生有的意思。無定，則是從三界胎藏大曼荼羅中衍化而來，是沒有界限的意思，不在任何一個空間之中，不被任何一個空間所限定，游離于所有的空間之外。

謝小玉的心里充滿了好奇，他很想看看這個神通到底是什么樣的？

這個念頭一動，他立刻感覺到法力如同潮水一般流逝，眨眼間就去了大半，他的身體則變成了半透明，像是一個虛幻的投影。水流徑直從他的身體中間流過，好像那里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似的。

不過這種狀態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也就彈指間的工夫，他又恢復了原來的狀態。

“我成功了。“謝小玉欣喜若狂，這場豪賭實在太值了。

三界胎藏大曼荼羅雖然也能避入虛空之中，卻不能動，那座曼荼羅陣一旦布下，就被限定死了。

他的虛空無定曼荼羅卻沒這個限制，他飛到哪里，曼荼羅陣就跟到哪里，不過有得必有失，三界胎藏大曼荼羅有數畝方圓，持續的時間也長，虛空無定曼荼羅卻只有身周三尺，時間短得要命。

他取出一顆補氣丹塞進嘴里，迅速補充著剛才消耗的法力，等到他感覺恢復得差不多了，再一次發動神通，不過這一次他有備而來，身體瞬間往前閃去。

“咻“的一聲，他徑直撞入了旁邊的山壁之中。

那山壁是堅硬的花崗巖，沒有一絲縫隙，連水都滲透不進去，但是對此刻的他來說，卻暢通無阻。

不過他沒敢繼續往里面進，馬上又退了出來。

這門神通好是好，可惜太費法力了，時間也太短，只能用來救命。

高興了一陣之后，他終于想起自己為此付出的代價。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那兩件異寶。

虛空胎藏曼荼羅圖上多了無數蛛網一般的裂紋，這件異寶沒毀，它可以自行修復，不過想要恢復到原來的狀態，少說要二三十年。

包裹在里面的白骨舍利已經徹底毀了，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燼。看著這兩件異寶，謝小玉的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