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婉蓉與段深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劃如何攻打北周的老巢,平陽方面傳來戰況:穆提婆領兵救援平陽,扎寨于平陽東郊。宇文邕恐穆提婆與張葵對北周軍前后夾擊,停止了攻城,轉過頭來叫陣于北齊兵于寨前。
北周二十萬大軍個個精神抖擻,殺氣騰騰,如一片洪水沖將而來。
穆提婆硬著頭皮上陣,他不迎戰不行啊,他不迎戰宇文邕就直接殺進營寨。事實上,還未等上陣,穆提婆就軟了包,屎尿都嚇到褲襠里了。他的兵力也不低于二十萬,可他知道,他哪有什么招法訓練士兵?他手下的軍隊沒有足夠的軍餉,士兵們非常厭戰。
宇文邕傲然挺立于馬上,目光咄咄地逼視著前來迎戰的穆提婆。他心想,就你一個穆提婆也敢裝蔥,看我怎樣將你挑在馬下!
穆提婆縱馬提刀一陣風似的沖到宇文邕面前,口中喊著:“殺——”
可是,只有幾個回合穆提婆就漸漸力不能支轉身欲逃,宇文邕手急眼快砍斷了穆提婆戰馬的后腿,穆提婆瞬間跌落。心驚肉跳的穆提婆臉色發白,剛想起身,宇文邕的劍鋒已刺向他的喉嚨,瞬間鮮血噴涌而出,穆提婆一命嗚呼。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主帥倒下,后面的士兵紛紛潰散奔逃。頓時,北周軍喊殺聲一片,潮水般涌向營寨。
北齊軍抱頭鼠竄,亂作一團。
正在這時,只聽一聲呼喊:“北齊將士注意啦!我是副帥江承澤,現在你們聽我的指揮,誓死守住大營,逃跑者立斬!”
聽到副帥的喊話,亂作一團的北齊兵馬上振作起來,他們手執長槍長戟調過頭去,重新面向蜂擁而至的北周兵。
江承澤身先士卒,沖鋒在前。他一邊左劈右砍一邊高喊:“守住營寨!守住營寨!不讓北周軍攻進營寨!與營寨共存亡!”
北齊軍的士氣被點燃,他們隨著江承澤向北周大軍沖去,在寨前的空曠地雙方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戰。
宇文邕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以為穆提婆一死,北齊軍就會潰不成軍,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副帥,這個副帥還挺有號召力,北齊軍在他的呼喊下馬上又聚齊起來,共同對付北周軍。
北周軍拼命向前沖,北齊軍拼命地阻擋,雙方在乒乓叭叭刀槍相撞,白刃翻飛中從早一直殺到天黑。最后,宇文邕見士兵們已無力舉劍,便鳴金收兵。
營前的空地上,尸體遍野,鮮血成河。雙方都死了不少人,經過清點,北周死亡兩萬人,北齊死亡也近兩萬人,真是兩敗俱傷啊!面對尸骸枕地,鮮血橫流,很多北齊兵流下了眼淚。
江承澤命后勤點火做飯,坐在營門前的大石頭上,他沉思良久。
宇文邕長途跋涉,勞師遠征,也沒得到什么甜頭,你殺兩萬,也自損兩萬,這個賬他會算,他若繼續堅持下去結果會如何?
不過,北周的戰績還是顯赫的,殺了北齊的主帥,將北齊主帥挑于馬下。這大長了北周的士氣,大滅了北齊的威風。
江承澤怎想?穆提婆,就算你母有權勢,就算你母能擺弄皇帝,你也不能做這個領兵元帥啊!你做什么官不好偏得做這個官?你是不是想官想瘋了頭?也是應了那句話,“老天爺讓誰死,誰就瘋狂。”
穆提婆出師未捷身先死,讓北齊的上下下下議論紛紛。
史長風聽后,既幸災樂禍,又有一絲遺憾。這個穆提婆,打仗不行,整人還是有一套的。他死了,誰來整治祖珽?本來穆提婆已經捋胳膊挽袖子誓要扳倒祖珽,可如今,事倍功半,大好的事被擱淺。祖珽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竊喜?會不會因此擺個酒宴慶賀一番?
“我在想,穆提婆死得不是時候,”在與段深共進晚餐的時候,史長風慨嘆地說,“宇文邕要是不攻平陽,穆提婆可能要晚死一些時候。到那時,祖珽已被囚禁在獄中了。”
“不遂人愿,”段深嘆道,“老天爺的眼睛可不是在看你的眼睛行事,老天爺自有安排。在老天爺看來,穆提婆已經壞到頭了,已經到了死期了,所以,他讓宇文邕發兵,將穆提婆斬于馬下。如此看來,穆提婆想多活一天,老天爺都不讓。”
“萬事皆天命?”史長風笑了,“我估計穆提婆在拿到這個帥印的時候,他的豆腐腦袋就沒有想到只要他在戰場上一露頭就會被斬殺。”
“沒有智慧的頭腦,也沒有既得的常識,”段深對穆提婆的愚昧很蔑視,“領兵元帥不懂兵法不懂打仗,你就敢上戰場?戰場是隨便上的嗎?你摸到那個帥印時是很高興,自覺有了權利,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帥印可不是紙糊的玩具,他得付出生命的代價。”
他們聊得正歡的時候,斛律婉蓉來了。
史長風見斛律婉蓉進來,馬上笑道:“哎呀,不知元大將軍駕到,若知道我一定準備小粘餅和油菜。現在我將位置讓給你,我馬上為元大將軍備餐去!”
“慢!我已吃過了,在常勝那里我吃到了粘餅和油菜。”
“哎呀,這樣的好事你留給我去做呀!”
“史幫主奇才異士,精明強干,日理萬機,鄙人不敢勞駕。”
“哪是我日理萬機呀,元大將軍的言外之意是我不配吧?”
“愿意做也可以,明天晚上我就在此吃晚飯,到時,史幫主可別忘了。”
“好!一言為定!”
斛律婉蓉見兩人吃得正香,也沒說什么,只是靜靜地在坐在他們旁邊的椅子上,望著窗外的一棵桃樹發呆。
“元大將軍,有沒有聽到一個震奮人心的消息?”史長風見斛律婉蓉默然而坐顯出心事重重和樣子,打趣道,“這個消息對你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就是穆提婆死了嗎?”
“你知道啊!”
“我怎么不知道?”
“也沒看出你高興啊?”
“我為什么要高興?”
“他不是你的仇人嗎?”
“錯!”
“錯?”
“以前是仇人現在是朋友。”
“你喝了迷魂藥?穆提婆也是你的仇人啊,他雖沒有像祖珽那樣直接上疏奏告你父謀反,也是在皇帝面前攻訐你父啊!”
“我希望他在死之前揭出祖珽的黑歷史。”
“就因為這認敵為友?”
“你的敵人在扳倒你的敵人,這是多好的一步棋啊!”
“可惜,這步棋被宇邕給破壞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史長風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替你說了吧!”
斛律婉蓉抿了一下嘴,強忍笑意:“推遲了我的復仇的時間。”
“這有什么辦法?老天爺非得讓穆提婆死,我們想拉都拉不回來。”
斛律婉蓉嘆了一口氣,目光陰郁:“祖珽,三朝元老,詭計多端,是個不倒翁。多少人想設計他都未成功。從現在看,高緯死了,他都不會倒。”
“哎呀呀,我說元大人啊,如此聰明怎么愚昧了呢?死了一個穆提婆還會出來另一個穆提婆啊!你不是知道被祖珽排擠和打壓的人有一百多個嗎?你就相信這些人不會反抗不會復仇嗎?我看了,你這個人多愁善感,情緒易于變化,這樣吧,你把復仇的任務交給小弟,小弟我去為你操辦。你五年才能報的仇小弟我兩年就能報,行吧!”
“行!相信你的能力!”
斛律婉蓉被史長風說得展開了笑顏:“我就想,每當我遇到險境時總是你在幫我的忙,我的復仇也許只有你才能替我完成。”
“不就是多動點兒腦筋嗎?這會兒,咱們主動出擊,去找那些分散在各地的被祖珽所害的臣僚們,讓這一百多人聯合起來,去查祖珽劫軍餉的事,看能不能查出來?”
“這不失為好辦法。”斛律婉蓉點了點頭,笑道:“你智慧的大腦還有別的方法嗎?”
“有!有得是!一時半晌說不完。”
“我給你倒點水,你喝完水后再慢慢說。”
斛律婉蓉給史長風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手中。
喝完水后,史長風打個飽嗝,又伸了伸懶腰,然后道:“我聽說徐洪他們將分給祖珽的一百五十萬轉存到鴻利錢莊,開戶人是高開。我們是不是打聽一下這個叫高開的人是何人,家住何地?他與祖珽是何關系?從他那里我們作為突破口。”
“如果徐洪確將那筆銀子轉存到鴻利錢莊,那么,這條線索確是打破軍餉案的突破口。”斛律婉蓉覺得這條線索非常重要,一定要順著這條線索摸排過去。“我們應該摸清這個錢莊的底細。”
“我們派誰去呢?”
“派我!”史長風的話音剛落,段深接過話去:“我去最合適。”
“不用,還是我去吧!”斛律婉蓉覺得段深最近忙于操練,起早貪黑很是辛苦,所以,她不想打擾他。“我現在很閑,還是我去好!”
段深笑了笑道:“你怎么會閑著,你不是在為北齊籌劃退兵之計嗎?你比我忙多了。還是我去吧!”
“說說而已,哪能現在就去?斛律婉蓉淡淡一笑,“復仇事小,退兵事大,這不是很清楚嗎?”
“那就以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