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91年六月。

李遙率領著大軍出征漠北，已過半年時間，可雖是過去了半年，此時的李遙依舊是在陰山的安北城之中，早在三個月前，大軍擊退突厥軍隊的大好消息，就已經是傳回了洛陽城，使得整個大周子民爲之興奮。

李遙在大周朝之中的名聲也越來越響亮。

可李遙在漠北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情，大周朝內卻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除了秦景與跟著他來的二十萬將士，知道李遙曾經在陰山中與突厥將領有過惡狠一戰之外，其它人沒有一人知道李遙此行的堅辛。

這一日。

安北城高大城頭之上，李遙與胭脂二人相擁在一起，靜靜佇立。

兩人看著前方青綠色的偌大草原，心裡都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靜了好一陣之後，胭脂方纔開口在李遙耳邊低聲說道：“一晃半年就過去了，這半年，我們可是看著冰雪消融到青草茂長，現在再回想起半月前我們來這裡的時候，還真是有些令人唏噓感概啊！”

“這一仗，我們明面上是打贏了，可實際上卻是我們輸了，敗就敗在，我們來之前不瞭解漠北這一帶的氣候以及突厥人的強大，白白讓幾萬將士長留在了陰山大草原之中，我這個將軍實在是當的有愧啊！”李遙也跟著胭脂低聲的感概了起來。

可他更多的卻是愧疚。

自從牧力帶著突厥軍隊撤回到漠北大草原裡以後，李遙就帶著人在大草原裡尋找走散的十多萬軍隊，一直找到現在，可以說是整整找了半年時間，也就是這半年的尋找，讓李遙發現，最後還活下的將士，總共就只有十六萬多，也就是說，這一戰，有三四萬人直接死在了陰山大草原中。

而這些死去的將士裡，只有一萬多人，是在那夜和突厥士兵交戰中喪生的，剩下的三萬餘人，要麼是凍死在陰山大草原上，要麼是被野狼分食，要麼就是餓死在陰山大草原的某個山坳中。

所以李遙現在纔會如此的愧疚，將士們跟著他來打仗，沒有死在敵人的手裡，卻是敗給了惡劣的天氣，你讓李遙心裡情何以堪？

胭脂見李遙這般自責的樣子，她不禁在李遙耳邊安慰道：“不要這樣，不關你的事，事實上你贏了牧力，將他逼退了，你已經很了不起的了，何必自責呢？”

“牧力撤退只是暫時的，這次他沒撈到好處，反到損失了五十頭犛牛，下次他一定會捲土重來的。”李遙低聲喃喃。

“不管他怎樣，你永遠都比他強，在我眼裡，我的男人永遠是最強的。”

胭脂雙臂緊緊的摟住李遙，在他耳邊鏗鏘的嬌喝。

李遙聽的會心一笑。

他正想說話，突然間秦景從城下走了上來，見兩人抱在一起，秦景趕緊停下腳步，尷尬的呵呵一笑，樂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老哥你說吧！”李遙大方的摟著胭脂轉過身來，也是微笑著回答秦景。

對於秦景，他是一點兒也不在乎，只因秦景和他早已是生死之交的好哥們兒。

秦景樂的走上前來，對李遙說道：“兄弟們都準備好了，是時候班師回朝了，皇上也還等著我們凱旋而歸呢！”

“呵呵……凱旋而歸……老哥你真覺得咱們這次凱旋了嗎？”李遙不屑的笑出聲來，開口反秦景。

秦景臉色一沉，搖搖頭沒有多話。

這一次他們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沉重，而反觀牧力那邊，他們除了損失五十頭犛牛以外，不見得有多大損失，兩兩對比起來，李遙他們這邊自然是吃虧大一些，那麼所謂的凱旋，又是指的什麼呢？

按李遙的想法，這次出征其實都算不得上凱旋，直接說勉強獲勝還好聽一點。

心裡想著這些，李遙突然眉頭一皺，對秦景說道：“老哥，你下去給兄弟打個招呼，就說我們帶著兵來的時候，突厥大軍已經撤退了，我們不戰而勝，未能回去的四萬多兄弟們，他們長留在陰山駐守，以免突厥軍隊再來騷擾。”

“爲什麼？老弟，我們明明打勝了，你爲何這樣不居功？”秦景傻眼的驚呼。

“是啊！我也不明白，我們明明是勝了，你如果這樣給兄弟們說，到時回去了洛陽城，一秉到皇上那裡去，你可就無功可授了。”胭脂也跟著不解的說道。

見兩人如此疑惑的樣子，李遙臉上卻是泛起了苦澀的苦笑。

居功這種事情，誰人不想？

可他李遙此次帶兵出征，仗沒打成，四萬多兄弟要麼餓死，要麼凍死，要麼死在狼的嘴下，那試問，他李遙有何臉去居這個功？他若是真的居了這功，他又對得起這些無辜慘死的兄弟們嗎？

李遙心中的愧疚，不允許他藉著死掉的這四萬多弟兄的性命，讓他貪得此功，這不是李遙處事的風格。

仰頭長嘆一口氣，李遙鏗鏘道：“我對不起死去的死萬多弟兄，所以這個功，我不能貪，回去以後，我會向皇上秉報，老哥你率著人馬與突厥軍隊有過一戰，是你將最後駐守安北城的牧力軍隊打退的，這個功歸老哥你。”

“唉！你個王八蛋混小子，老子真是被你敗了，打仗嘛！死人很正常，你怎麼能將他們的死，全部歸罪到你自己身上，你一個人把這份愧疚扛了，要老子去領功，你覺得老子受這份兒功，我他孃的心安嗎？”秦景氣的擡起拳頭就想給李遙砸下去，可一見李遙那愧疚的模樣，他最後也只能放下拳頭，長嘆著罵起李遙。

李遙的這種做法，實在是讓他感動，但要他讓李遙一個人扛起這份愧疚，他卻是獨領功勞，秦景幹不出來這種事情，他也不屑幹這種事。

李遙沒有在意，只是伸手拍拍秦景的肩膀，對他說道：“老哥你就聽我的吧！我這是爲你好，我在大周朝混不了幾年了，以後老哥你官做大了，老弟我遇難的時候，還指望著大哥你幫我一把，所以大哥你必須領這功。”

“你……”秦景語塞。

“大哥你就聽小寶的吧！他不會害你的。”胭脂一旁勸起秦景。

秦景轉念一想，武則天現在對李遙可謂是虎視耽耽，此番一回去，保不齊李遙會受她迫害，如果自己爬的高了，也能隨時的照顧李遙，想到這種種，秦景也是不再拒絕，鄭重的點頭應下李遙。

之後，秦景便是僵著臉下了城樓，去把李遙交待的這些，告訴了兄弟們，大家在知道了李遙要獨扛這份愧疚，而把功讓給秦景，並且對得住那死去的四萬多兄弟，他們皆是對李遙佩服的不得了，覺得他真的是一個好將軍。

李遙則是站在城頭上，看了一陣前方青綠的大草原以後，伸手攬住胭脂的纖腰，與她一起下了城樓。

一邊走，李遙一邊在胭脂耳邊說道：“這次回去，我就向皇上請旨，給你我二人賜婚，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得給你一個名分。”

“真的嗎？”胭脂驚喜的追問。

“當然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不過你只能做小，可不能做大。”李遙突然臉色一僵，回了胭脂這麼一句。

胭脂不解的掀起小臉，心裡一陣不悅。

李遙淡道：“明珠纔是大。”

“那好吧！明珠姐姐大，我做小便是。”胭脂聽李遙這般一說，她立馬樂的應下李遙。

李遙呵呵一聲輕笑，摟著胭脂下了城樓，兩人下了城樓以後，便是和秦景一起，在安北城所有人的歡送下，領著剩下的十六萬軍隊離開了安北城，班師回朝。

至此，李遙的第一次出征結束，總的結果來說，李遙這第一次出征，算是凱旋而歸了，不過這個凱旋而歸，卻是讓李遙心裡很難受，很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