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些,司徒老宅其實與之前并無不同。
范依依坐在涼亭里,以為看不出時間的流逝,但是池塘里的荷花已經(jīng)謝了。
天色已經(jīng)灰暗,她不知道司徒景涼一行人會什么時候回來。
今天是一個沉重的日子。
她在涼亭里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天全黑,管家拎了燈籠過來,“范小姐,天黑了,涼亭這里沒有設(shè)燈,不安全?!?
范依依站了起來,她是客,當(dāng)然不能讓人覺得麻煩,點了點頭,“嗯,景涼他們還沒有回來嗎?”“還沒有。不過應(yīng)該快了?!惫芗艺f。
對于這位訂婚禮上出現(xiàn)意外的未來夫人,管家是挺同情的。
而出意外還不算什么,又遇上老爺子去世,這婚事……這三年里都不能談了。
“我想去看會書?!狈兑酪篮龅卣f道。
“范小姐跟我來?!?
司徒老宅有書房,十分的古色古香味,范依依進(jìn)去的時候就聽到管家說哪些是學(xué)科類,哪些是小說。
范依依直接的走到小說類那里,隨便了挑了一本,看了起來。
司徒景涼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燈下看書的范依依,她安靜地坐在那里,翻閱著手中的書籍。
“依依?!彼就骄皼鲞~過門檻。
聽到他的聲音,范依依放下書,“你回來了。”
“嗯?!彼吡诉^去,在她的身邊坐下,“在看什么?”
“隨便看看。”她說。
司徒景涼覺得十分的抱歉,可是看著這樣的范依依,他不知道他的抱歉對她來說會不會顯得多余。
也許,她自己傷痛之余,也是松了一口氣吧。這樣,她終于可以不送嫁給他了。
而爺爺?shù)娜ナ?,他三年?nèi),不可能再談結(jié)婚。
二十多年前的事,他也要解決。也許會有未知的危險。
如果他問她愿不愿與他一起,她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吧?
他其實不想放手。但是,他不得不承認(rèn),他要她跟他結(jié)婚,她的笑容便不再多。
“婚禮取消了?!彼届o地開口。
范依依看向他,“哦?!?
訂婚禮都取消了,婚禮應(yīng)該也取消吧。
何況,有哪個人家會在爺爺去世一個月后就會擺婚禮?這種事絕對不可能。
看,她果然是不在乎的。
司徒景涼站起來,背對著她,“婚約也取消。”
范依依怔了一下。雖然已經(jīng)因為江蓉的話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是聽到他這樣說,她還是很驚訝。
她以為,她只是有了三年的自由,卻沒有想到,他直接地放棄了婚約。
不過,不論是結(jié)婚還是取消婚約,他都沒有征詢過她的意見不是么?他給她的永遠(yuǎn)是通知式的。
“哦?!陛p輕地吐出一個字,她表示他聽到了。
司徒景涼轉(zhuǎn)過身深看著她,“因為我的決定,你一直都在困擾,我知道你不想嫁給我。抱歉。”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司徒家其實一點也不簡單,我不能這么自私把你扯進(jìn)更深的漩渦里。如果你要脫離范家,我?guī)湍阆雱e的辦法……”
范依依有些反應(yīng)遲頓。他所說的跟她所想的,似乎有些出入?
但,不管怎么樣,最終她跟他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
她搖了搖頭,“婚約一取消,我對范家來說,只會是多余的存在,我就可以脫離范家了?!?
沒有了利用價值的她,范老爺子一定不會再待見她,至于她的爸爸?他應(yīng)該并不在乎。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他很累。
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說這樣的話,他其實很難過。
但是,接下來的日子,她不適合再參與進(jìn)來。
范依依扯了扯嘴角,“那我明天可以離開了嗎?”既然已經(jīng)不會再有關(guān)系,她呆在這里,似乎也挺那什么的。
“嗯?!彼就骄皼稣f,“明天我跟你一塊回a市?!?
“好?!?
司徒景涼離開,范依依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開心起來。她自由了,她擺脫了嫁入豪門的命運,也能擺脫范家了,可是,為什么沒有之前預(yù)料的開心。
她甚至覺得有些低落。
甚至覺得,有些……難過。因為,司徒景涼在這樣的時候,說出‘分手’的話,如果,他們曾經(jīng)的一起算是在一起的話。
她的手放在腹部,鼻子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一酸,她蹲了下來,抱緊自己。
不知道是為失去的孩子難過,還是,因為他的放棄難過??墒?,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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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淺夏醒了,只是,因為滾樓梯時,撞到了頭,所以有腦震蕩的現(xiàn)象。
醫(yī)生的檢查表明,她醒了,除了腦部有些震蕩外,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
但是……
“我是誰?你們是誰?”她睜著懵懂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父母和弟弟。
李佳旋被嚇到了,“淺夏,你別嚇?gòu)屵浒??!?
“醫(yī)生,你不是說她沒事了嗎?”范敬誠看著醫(yī)生,眼中是深受打擊的神態(tài)。
醫(yī)生看著范淺夏,“從檢查報告上來看,范小姐的確是沒事了,但是,她之前有撞擊到頭部,也許……”可是他沒有說的是,從片子上看,范淺夏的頭里都沒有淤血一類的,好端端的失憶?
只不過醫(yī)學(xué)上始終有些死角,所以,醫(yī)生也不敢說得太死。
“可是她忘記了我們?!崩罴研е稖\夏,哭了起來,“我的女兒啊。”
范淺夏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心下卻是一陣得意,她深知害范依依的孩子沒有了會有怎么的結(jié)果。而現(xiàn)在,她這樣失憶的話……事情就此揭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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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江南乘坐直升機回了a市,司徒景涼還要送范依依回范家。
范依依看向他,“不用了吧?”
前兩天,她與他的關(guān)系差點成為了世上最親密的關(guān)系,而現(xiàn)在她與他之間,已經(jīng)完全沒有關(guān)系了。
司徒景涼看了她一眼,“解除婚約。”
“……”好吧,是她多想了,她以為他要送她回家。
跟著他上了車,范依依沉默著望著外面。
解決婚約,他本人親自開口嗎?就是不知道她的爺爺愿不愿意把那些聘禮給退回去。
應(yīng)該愿意吧?這么丟人的事,想必范家還不敢做出來的。
司徒景涼也是沉默,直到車子駛到了范家的鐵門前,他才開口,“停車。”他沒有打算讓車子駛進(jìn)范家內(nèi)。
范依依下車,看著鐵門的中間,想到,那一天,他像個救世主一樣的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電閃雷鳴的背景,也不能讓眼前的男人遜色一分一毫。
司徒景涼看著她曾經(jīng)跪的位置。
他以為他已經(jīng)定下了她,娶她為妻,但,沒有想到,命運最終是要他放手。
他看向范依依。
如果……如果她說不,他會收回解除婚約的決定。
但是……
范依依說的卻是,“謝謝你,司徒景涼?!?
謝謝你,在我無助的時候,冒雨前來。
謝謝你,在最后愿意放開我,不再強迫我。
司徒景涼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了,嚴(yán)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疏離,他什么也沒有說,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范家。
來之前,已經(jīng)給范老爺子打過電話,所以這會范老爺子是在家的。
“景涼,依依。”范老爺子雖然知道事情已經(jīng)有變,但是他心里還是認(rèn)為應(yīng)該有轉(zhuǎn)機。司徒景涼不是很喜歡她么?
“我去拿水晶鞋?!狈兑酪勒f道。
而她這話一出,范老爺子便知道事情真的,真的變得無法收拾。
他看著司徒景涼,“景涼,你有說有要緊的事要與我談,是……”
“范老爺子,司徒家決定解除兩家的婚約。”司徒景涼看著范老爺子,“很抱歉?!?
范老爺子聽到這話還是整個人一怔,他站起的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坐回了位置,扯出一抹十分牽強的笑,“景涼,我知道司徒老爺子剛?cè)ナ溃銈內(nèi)陜?nèi)不能舉辦婚禮,但是……三年可以再……”
“很抱歉。我沒有辦法娶依依?!彼就骄皼鰧χ独蠣斪诱f道。
范依依捧著水晶鞋下來,曾經(jīng),她不知道這雙水晶鞋的意義,而現(xiàn)在,她將這雙水晶鞋奉還給他。
應(yīng)該開心的,不是么?
為什么,有些舍不得?
司徒景涼拎過裝著水晶鞋的袋子,微微地點了點頭,離開。
婚約,開始是司徒家提議的,現(xiàn)在,也是司徒家說解除的。
仿佛范家就是個什么也說不上的話的人。
范依依站在那里,看著深受打擊的范老爺子。
范老爺子見她還站在那里,他將所有的打擊都發(fā)泄到了她的身上,他站起,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刮在范依依的臉上。
“啪?!陛p脆的巴掌聲響徹在大廳里。
而從醫(yī)院出來的范敬誠李佳旋和范淺夏,很巧合的看到了這一幕。
范依依諷刺地望著憤怒的范老爺子。
她知道這些日子對她改觀的范老爺子是因為司徒家的緣故,但是,她卻仍有一點點的期盼,期盼這個家對她有一點點的在意。
而現(xiàn)在,所有的期盼都在這一巴掌中給打沒有了。
看,沒有了利用價值的她,她一如這二十年來的處境一樣。
她,什么都不是。
“你為什么不攔住他?為什么不阻止他解除婚約的決定?”范老爺子氣得哆嗦,范家唯一的機會就這樣沒了。
沒有了!觸手可及的機會,可是沒有了??!
范依依站在那里,諷刺的笑道,“你真以為就算我嫁入了司徒家,司徒家會幫助范家?”
“范依依!!”
“就算我嫁給了司徒景涼,范家也別想拿下司徒家的任何一個項目,任何一個合作?!狈兑酪浪浩颇樀恼f道,“你以為二十年來,不曾關(guān)注過我,現(xiàn)在的我會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