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決然
140決然
“路曼聲不及如畫的一根手指頭,用她來對付我,太看低她了。”這是路曼聲的真心話,如畫雖然出身青樓,卻是一個心地善良知熱知暖的女子。即便對她這個陌生人也能真心相待,犧牲自己。像這樣的好姑娘、傻姑娘世上已經(jīng)太少了,她完全不能理解,還有人忍心這樣傷害她!
傷害她的緣由,竟然是自己!呵呵!她路曼聲算什么東西,連心都是冷的,哪里有什么資格能夠讓這樣一個好姑娘再為了她而犧牲。
“你很生氣?”東日升看得出來,路曼聲雖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實內(nèi)里波濤洶涌,沸騰得厲害。
“……”路曼聲沒有吭聲,她只有在憤怒和無話可說時,才會這般沉默。雖然許多時候,別人說話時她也沒答腔,氣息看來卻是舒緩的,讓人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和一堵墻說話,一個眼神,就能代表他的回應(yīng)。
而現(xiàn)在不同,是全然地沉寂,是按捺住的憤怒。
在這個時代,能將路曼聲逼到這一地步的,除了如畫,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了。
東日升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這個女人,從以前便是如此。最受不得別人的恩惠,為人極重情意。他曾聽說,她為了一個患有腫瘤的小孩,心力憔悴,曾數(shù)天數(shù)夜沒有合眼。原因不只是她是一位醫(yī)生,還是這個孩子的母親,用一上午的時間為她燉了一鍋老母雞湯。
當(dāng)她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憔悴得不成人形了,她的丈夫很是心痛,一連照顧了好些天。又是給她煲湯做佳肴,又是看著她好好睡覺。養(yǎng)了好些日子,才把人給養(yǎng)回原樣。
重活一世,還以為心境變了,原來根植于她體內(nèi)的東西還是沒有改變。他一直認(rèn)為,這個女人是活在理想世界里的人,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和喜好而活。沒有人可以忍受這樣的妻子。除了她那位可憐又不幸的丈夫。
如畫那樣的姑娘少見。像路曼聲這樣的又有多少?
從自己的思緒中回轉(zhuǎn),東日升勾了勾唇角,扯出一個魅惑的笑容。“你想不想要救她。帶她走出這個牢籠?”
路曼聲看著他,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一定有什么條件吧。
“很好。”東日升點點頭,“你來代替她。我就放過她,怎么樣?”
路曼聲冷哼一聲。“做夢!”
這個人當(dāng)她是超級無敵大圣母呢?就算是不忍心也會有個限度,要她來代替如畫受他折磨,她還沒有濫好心到這種程度。
路曼聲起身,毫無轉(zhuǎn)圜余地。便要離去。
“站住!”東日升陰沉著臉,“你不答應(yīng)?”
“若是你,你會答應(yīng)嗎?”
“你……”東日升注視著那個在陽光下顯得決絕的背影。與記憶中的影像全然不同,是那般的陌生。“你難道忍心她再在這里受折磨。難道她不是你的朋友?有今日的遭遇,不是因為你的關(guān)系?”
每說一句,東日升便上前一分,氣勢凌人。
“你錯了,她有今日的遭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
“她既然選擇傻傻地相信你,甘愿被你傷害,我又何必多管閑事。”丟下這句話,路曼聲就離開了涼亭,單薄的身形,被凝縮成一個剪影,固定在風(fēng)中。
不知過了多久,微風(fēng)吹起,涼亭中的東日升漆黑如墨的眼睛終于晃動了一下。竹葉掩映的涼亭中,傳來他意味莫名的嘆息。
“難道,她真的改變了……”
路曼聲確定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東日升的視線,才抖地停下來。靠在墻邊,握緊著自己的拳頭,久久都沒有松開。
“曼聲,你要走,不留在這里用飯了?”聽到路曼聲現(xiàn)在就要走,如畫再也躺不住,焦急地坐起來道。這一起身,就碰到了小腹上的傷口,疼得她一陣抽搐。
“小心點,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還有誰能照顧你?”
“曼聲?”
“我現(xiàn)在就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曼聲——”如畫不明白,為什么曼聲要走得這么突然,而且渾身都不對勁。
如畫一個激動,撲倒在床邊,這一下子傷得更重,路曼聲又如何能離開。
路曼聲扶起了如畫,小心翼翼地讓她躺倒床上,剛要放開,如畫便抓住了她的手。
“曼聲,你怎么了,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在如畫的心里,路曼聲是個很重要的人。以至于路曼聲情緒不對,她會這么的擔(dān)心。
“如果我讓你離開那個男人,你答不答應(yīng)?”
如畫抓住路曼聲的手慢慢松開了,“……曼聲,你在說什么?”
“那個人存心要傷害你,我想你一定也感覺得到。”
“我……不是的,夫君不是這樣的人,我只是還不夠好……我一定是哪里惹夫君生氣了……只要我乖乖聽話,夫君遲早會看到我的好……”
“……”
“何況我已經(jīng)嫁給了夫君,那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我又能到哪里去?”只能怪她自己命苦,前世積的福不夠多,這一世沒有投胎到一戶好人家。
“……”
“曼聲,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看不得我受苦,但你不要為我擔(dān)心,我現(xiàn)在并不覺得辛苦。能陪在夫君身邊,我就已經(jīng)滿足了。”
左一個夫君,右一個夫君,這個傻丫頭,知不知道對方壓根就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路曼聲什么都說不出來,就在她要被如畫打敗,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協(xié)的時候,她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
輕輕的,屬于東日升的腳步聲。
路曼聲甩開如畫的手,“那是你的事,你自己要犯蠢,我也不必再同情你。”
“曼……曼聲?”
“別忘記你今日說過的話,他日不要后悔!”清冷的聲音宛如冰刀,一刀刀地扎在如畫的心頭。
“這是你自找的,與我無干。”
如畫整個人都愣住了,耳邊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聲音。她不知道,為何路曼聲會這副樣子。這不是曼聲,曼聲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然后,她親眼看著路曼聲收拾好藥包,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房間。徑直越過屋外的東日升,向前走去。她的頭昂得高高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完全沒有一絲動搖。宛如寒風(fēng)中豎立的冰雕,無論再嚴(yán)寒的環(huán)境,都不能讓它有一絲絲的動搖和妥協(xié)。
東日升瞇著眼,眼底是無盡的黑暗。看都沒有看房里的人一眼,甩著袖子,“哼”了一聲,敗興而去。
她狠,就讓他看看她到底能有多狠!
路曼聲走出東府后,叫了一輛馬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福來客棧。將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一日未出。
掌柜的和小火彼此對視一眼,爾后搖搖頭,誰也不知道路姑娘發(fā)生了什么事。早上就被一個丫頭慌慌忙忙的叫走了,回來時又是這個樣子,難道那個人的情況很不好?
就在這兩人不知道要怎么辦的時候,向左過來了。掌柜的親自將人給帶了上去,剛敲了兩下門,門便從里面拉開了。
路曼聲神色如常,完全不像是有什么事情的樣子。
掌柜的撓撓頭走下樓,難道真的是他們想太多了?
“路路姐姐!”向左笑滋滋地露出一口白牙,小家伙心情不錯,臉上燦爛得讓人想狠狠掐上一把。
“你大哥呢?”
“回回宮了!”說到他大哥,向左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路曼聲,抱歉地道:“路姐姐,對對不起,我大哥他太沒沒禮貌,我已經(jīng)說說過他了,還請路姐姐不要再生生生我大哥的氣了。”
路曼聲搖搖頭,她并沒生氣,于她而言那不過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事。何況,在經(jīng)歷了今日如畫的事后,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路,路姐姐,這個給給你吃。”
路曼聲讓開了門,向左高興地鉆了進(jìn)去,將手上拎著的東西攤開,精致的小點心便呈現(xiàn)在路曼聲的面前。
“這個是大大哥從宮里帶出來來的,很好吃。”他自己就嘗了兩小塊,其他的全部都拿來孝敬路姐姐了。
這么做,自然是因為向左這小子打從心眼里將路曼聲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姐姐,另一方面也是想為白日大哥唐突的舉止賠罪。不得不說,這小子在單純之外,也有著他細(xì)膩的一面。
“你快快吃啊,路姐姐,真真的很很好吃。”
路曼聲拿起一塊,放到自己嘴邊。甜味和幽香彌漫在唇間,就連苦澀的心頭,也好過了許多。
就算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如意事,還是會有人不時來暈熱著你的心。別把自己困在死胡同,多多想想美好的事,那許多的煩惱就算不上煩惱了。
看到路曼聲吃下了他帶來的糕點,向左也很高興。
一塊結(jié)束,路曼聲又拿起一塊。在快要送到嘴邊之時,聽到了口水吞咽的聲音。回過頭,向左那傻小子兩眼盯著桌上的東西,就快要流出哈喇子了。
嘴角彎了彎,路曼聲無奈搖頭。將手中的糕點放到了向左的手上,“來,解解饞。”
“……唔,好的,謝謝路姐姐,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