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難忘
619難忘
太子凱旋迴朝,盡殲匪軍,並且一舉查察了辰州官匪勾結(jié)的弊病,令龍心大悅。
宮旬帶著護衛(wèi)軍回程之日,辰州百姓熱情歡送,感謝太子殿下爲他們除了地方一害,還他們一個安寧太平。
皇后娘娘一早得知了這個好消息,又聽育成帝在耳邊稱讚他們的兒子,高興得合不攏嘴。
然而很快的,皇后娘娘就高興不起來,反而轉(zhuǎn)爲了擔憂。
聽太子親信回宮稟報,太子殿下在辰州遭人暗算,中了劇毒,性命垂危。若不是東方先生帶來了一付神奇的藥方,那他們可能這會兒都見不到太子殿下了。
回宮的馬車內(nèi),宮旬蔫蔫地靠在馬車內(nèi),手中握著那張藥方,捂著胸口,不時悶咳兩聲。
他的毒雖然解了,身體卻虧損嚴重。在後期剿匪之中,宮旬負責決策,行動都是他身旁的御前帶刀侍衛(wèi)孟凌東所負責。
得知了太子殿下身中劇毒,孟凌東憂心如焚。請遍辰州名醫(yī),也無人能解此毒。而那時,辰州城官匪勾結(jié),將整個城池置於他們的掌控之下。他們被困於城中,所有外出求援的使者,盡皆被他們斬殺於城外。
就在孟凌東一籌莫展、心力憔悴之時,門外有一位東方先生,自稱能解太子殿下的毒。
東方先生乃世外高人,修爲精深,武功出神入化。他的到來,爲孟凌東帶來了希望。
太子殿下中毒昏迷,終於在服下東方先生的解藥之後清醒了過來。雖然太子殿下的身體依然虛弱,卻能夠指揮護衛(wèi)軍,調(diào)動地方兵馬。由內(nèi)打外,將辰州城所有的匪軍一舉殲滅。
在剿滅匪軍之後,宮旬急著回宮覆命,便坐上了馬車,趕回了璐華城。
只是因爲太子殿下大病初癒,行程放得很慢。即便如此,一路的顛簸和疲累。還是讓宮旬昏睡了過去。
馬車尚未抵達宮城。皇后娘娘親自在宮門口等候,在她的身後還站著一排御醫(yī),宮旬只要到了。第一時間便能接受最好的治療。
育成帝雖然沒有過來,也不時問著身旁的陳公公,聽聞太子殿下已經(jīng)回宮了,便急急忙忙地移步正陽宮。
“旬兒——旬兒——”皇后娘娘坐在牀邊。望著睡榻上昏睡的兒子,忍不住掉眼淚。
這孩子也太苦了。這次她父皇派他出宮剿匪,她就擔心他會出事。前些日子她心慌意亂的,一直放不下心,直到他父皇告訴她。旬兒不辱使命,很快便會完成任務(wù)歸來。她高興沒兩天,卻聽說了這樣的事。
如果再差一點兒。她是不是就見不到自己的兒子了?
“皇上駕到——”
“快免禮,太子殿下怎麼樣了?”
“回皇上。太子殿下之前中了劇毒,命懸一線。如今,劇毒得解,殿下只用等身體復(fù)原,已經(jīng)沒什麼大事了。”
“這些逆賊!”他一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千刀萬剮!憤怒中的育成帝陰狠道。
進得裡屋,皇后娘娘過來行禮,“皇上。”
“皇后,不要太擔心了,太醫(yī)都說了,旬兒沒事了。”
“可是皇上,臣妾差一點就失去旬兒了。以後這麼危險的事,就不要讓旬兒去做了。”
若是平時,皇后娘娘一定不會說這樣的話。身爲太子,身先士卒,爲天下萬民做個表率,是皇上一貫的要求。可這會兒,處在憂心兒子身體之下,皇后娘娘說了一個母親最想要說的話。
“好好好,以後這麼危險的事,朕就不讓旬兒去了。”育成帝安撫著皇后,來到了牀邊。
見宮旬的手露在被子外面,難得父子溫情了一把,拿起宮旬的手,想將它放入被子裡,卻發(fā)現(xiàn)宮旬的手緊緊地攥著什麼東西。
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宮旬手裡攥的不是別的,似乎是兩張紙。嘗試了扳開,卻怎麼都扳不動。
“孟侍衛(wèi)——”
“皇上。”
“這是怎麼回事?”育成帝看著宮旬的手,不知道什麼東西,讓他的兒子即便在昏睡中都毫不放鬆。
“這是……東方先生送來的藥方。”孟凌東臉上有些不自然,低著頭,看著那兩張藥方,眼裡流露出一抹似懷念又似神傷的情緒。
“東方先生?還有這藥方,又是怎麼回事?”
於是孟凌東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育成帝轉(zhuǎn)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眼裡閃過一抹懷疑,很快的又歸於暗淡。
“這麼說,是這位東方先生救了旬兒的性命了,皇上,我們真的要好好感謝他。”
“是啊。”育成帝迴應(yīng)著皇后娘娘的提議,“不知這位東方先生如今人在何處,朕還真想當面感謝他。”
“回皇上,東方先生乃世外高人,喜歡雲(yún)遊四方。這一次恰巧出現(xiàn)在辰州,也是一番機緣。他在解了殿下的毒後,便離開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這樣啊,那還真是可惜。”
“皇后,這些日子你爲了旬兒的事日夜勞心,如今旬兒已經(jīng)回來了,人也沒事了,你還是回宮好好休息吧。”
“不,皇上,臣妾要等旬兒醒來。”她這個做母親的,每次在自己的孩子有危險的時候,都不在她的身邊。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幾次三番的遭遇這種危險,皇后娘娘就恨不得讓宮旬永遠呆在她的身邊,哪裡都不去。
“聽話,待旬兒醒來,朕就讓人去稟告你。來人,送娘娘回宮——”皇上不許皇后娘娘再說,便讓人將她送回了朝華宮。
皇后娘娘無奈,看一眼牀上躺著的兒子,又看看站在身旁的皇上,行禮離去了。
在皇后娘娘離開後,皇上才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孟凌東。
“凌東,你老實回答朕,這一次去辰州,還發(fā)生了什麼事?”
旬兒這孩子,向來謹慎,明知道辰州危機重重,爲何還是這般大意著了敵人的道?
而且那位東方先生也很是可疑。若這位東方先生只是普通人。那孟凌東爲何神色躲閃,旬兒又死攥著他的藥方不放?
育成帝是何等精明的人,很快就看出這其中不尋常之處。只是剛纔皇后娘娘在這裡。不想說得太多,讓她擔心罷了。
…………
“皇上。”
“凌東,朕讓你在太子的身邊,是爲了讓你保護他。也爲了讓他少犯一些錯。如今這些事,已經(jīng)嚴重影響了太子。你難道還打算隱瞞朕嗎?”育成帝的聲音帶了慍怒,不管誰面對皇上即將到來的怒氣,都不敢再隱瞞。
“皇上,其實……”孟凌東擡頭。剛想要說個明白,可一想到這件事的原委,便有些不知從何處說。
“照實說。”
“太子殿下在奉皇上命令趕去辰州後。一直不敢忘記自己擔負的使命。夙興夜寐,整頓州政。不敢有半分懈怠,也不曾停下來歇歇。”這本是好的,但若是太過頭了,身體如何受得了?
“臣幾次勸服殿下,讓殿下休息,不要太操勞,殿下不聽,只說不想辜負皇上的期待,剿滅山匪,查察辰州弊病,早日回宮覆命。殿下一開始身體還受得住,慢慢地就有些力不從心。”
育成帝在聽著。
“漸漸的,太子殿下發(fā)現(xiàn)辰州官員與山匪勾結(jié),在城外的官道上搶劫商旅,就連辰州左金武旗下的官軍,也牽連其中。太子殿下感覺到一場陰謀即將對他展開,讓屬下小心防範。同時,又讓護衛(wèi)軍喬裝成辰州的百姓,隱於市井之中。等待命令,進行反撲。若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也能向城外求援,抑或是手持皇上臨行之前所贈的令牌,調(diào)動地方兵馬。”
育成帝暗暗點頭,旬兒這幾手措施,確實運用得不錯。他一現(xiàn)身辰州,就勢必成了矛盾的焦點,各方人馬都密切注意著太子殿下的動靜,再加上官府捲入其中的話,他就很難有什麼作爲。
而這一手,不但能打探消息,還能與護衛(wèi)軍來個裡應(yīng)外合。進可攻,退可守。順利的話請君入甕,將那批違法犯法的惡賊一網(wǎng)打盡。若出了什麼變故,也算是給自己留了餘地。
“太子殿下的到來,以及追查到了前任知縣真正的死因,讓辰州一干官員蠢蠢欲動。太子殿下料到有人要對他圖謀不軌、暗中下手,也讓臣在知州府內(nèi)布好了局,等著那些人自投羅網(wǎng)。”
“既然如此,旬兒又爲何會中毒?”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抓住了下毒之人時,也不知爲何恍惚了一下,竟然中了那賊人的毒針。那賊人明知道難逃一死,抱著同歸於盡之心,將藏在牙關(guān)之處的毒針射中了太子殿下。”
育成帝震驚,凌東這話說得隱晦,卻似乎是話裡有話。
“那個賊人又是誰,你們可曾認識?”
“臣等認識。”孟凌東無奈承認,皇上太精明,這件事根本瞞不了。
“還不給朕說!”
“那個人就是聞喜,昔日殿下的護衛(wèi),上一次在甘州,聞喜有加害……路御醫(yī)之意,太子殿下吩咐臣將之處死。”孟凌東閉上眼,過去的一切彷彿就像昨天發(fā)生的一樣,歷歷在目。
甘州一路上,聞喜,還有路姑娘,這些人都還活著。哪怕有再多的不快,慶幸的是,他們都還活著。
然而,這一次,就連路姑娘也都走了。
昔日的幾個人都站在了一處,唯獨少了路姑娘,太子殿下的心裡,當時又做何感想?
那一個恍惚,又是否爲了某個人?
“既然如此,那她就應(yīng)該是個死人!”育成帝大怒,這次的怒氣是衝著孟凌東。
如果他將那個叫聞喜的女子給解決掉,那就不會留下這樣的後患。他怎麼不知道,他親手賜封的御前侍衛(wèi),還是這等心慈手軟之人!
“臣知罪。”孟凌東沒有辯駁,當日聞喜炸死,孟凌東大可以用這個理由來推脫,說他不知道聞喜還活著。可孟凌東沒有,他不想欺瞞皇上,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爲自己解釋什麼。
他清楚的知道聞喜還活著,但他還是讓她走了。
育成帝壓抑住怒氣,“後來呢?”
“聞喜放毒針暗算太子殿下,等臣發(fā)覺之時已經(jīng)晚了。臣殺了聞喜,太子殿下身上的毒,也開始發(fā)作。臣請遍辰州城的名醫(yī),都沒有辦法,加上辰州城外已經(jīng)被匪軍控制,無法與璐華城互通消息。就在臣走投無路之下,東方先生帶來了一張能治好殿下的藥方,並且殿下在服下藥後,也確實醒轉(zhuǎn)了。這便是事情的經(jīng)過,皇上。”
育成帝走到了牀邊,一個用力,扳開了宮旬的拳頭。然後拿起那張藥方,展開一看。
“這是怎麼回事?”這藥方莫非是碰了水,上面的字跡都糊了。
“這張藥方是東方先生不小心遺留下來的,太子殿下醒轉(zhuǎn)後,看到遺留在地的這張藥方,追問東方先生是從哪裡來的。東方先生說是他那位老友寫完藥方後,一個不留神打翻了桌上的茶杯,那位老友向來沒什麼耐心,懶得寫第二張,而上面的字跡雖然有些模糊,卻也不影響辨認,就這麼拿過來了。”
哼哼,這個理由,只有三歲孩子纔信。
育成帝不信,宮旬當然也不會信。
“太子殿下還想要追問,那位東方先生擺擺手,便離開了。這之後,東方先生就再未在我們面前出現(xiàn)過。”
這就是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孟凌東不想說得如此詳細,但他知道,皇上已經(jīng)動了怒,若不知道個清楚明白,定然不會罷手。
育成帝握著那張已經(jīng)糊掉的藥方,轉(zhuǎn)頭看看牀上,因爲失去手上之物而頗有些不定的宮旬,又看看跪在地上挺直著背脊的孟凌東,在殿內(nèi)走了兩圈。
“凌東,你說……”育成帝驀然止住,想要和孟凌東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煩躁得繼續(xù)在殿內(nèi)走來走去。
孟凌東也不猜測,事實上,他在緊張,憑皇上的精明可能已經(jīng)聯(lián)想到了與他們同樣的事。
若是真的,那自然是天大的幸事,但若猜測再一次成了空,那要讓他們的殿下如何承受?
這一路,殿下手握著那張藥方,一聲不吭,想必他的心裡,也在天人交戰(zhàn)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