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0 那一瞥
640那一瞥
“少主!”愁兒興奮地迎了上去,人家少主剛才形象還很高大上,但接連數個噴嚏,讓他高拽酷炫的形象全崩了。
碧血教少主安碧生盯著那一地藥草液汁,又看看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很艱難地才忍住沒有吐。
“這……是什么?”他的脖子上還有一片藥草,安碧生顫抖著指尖,慢慢地伸了過去。待看到那片化的一捏就碎的葉子,臉上全是驚恐的表情。
“少主,你受傷了,這些是藥浴所需的藥草。也多虧了這藥浴,少主才能這么快醒來。”
“我要沐浴。”
“啊?”
“還不快去準備!”他必須洗掉一層皮,這太可怕了!
愁兒不敢再耽擱,連忙找到班偶,讓他趕快給少主燒水去,還有沐浴的地點……這個宅子這么大,不知道有沒有溫泉?
昨日剛過來這兒,連飯都是自己燒的,這會兒哪知道東西都擺在哪里,莫問夫人那性子,也不敢貿貿然前去打擾。
正好,這時遇到赤衣小童,那個叫信武的孩子,正抱著一捆草藥在屋檐下晾曬。
“小兄弟,可以麻煩你一些事嗎?”
信武轉過頭,示意她說。
“我們少主已經醒過來了,他現在想沐浴,你們這兒能不能……”
“既然他已經醒過來了,就證明他已經無礙了,師父不喜歡陌生人在這里打擾。還請你們盡早離開。”信武說著又轉過頭去。
愁兒有些氣悶,這誰家藥鋪也沒這么不搭理人的啊,態度太差了。
但這話她可沒敢說。莫問夫人不是懸壺濟世的仁醫,也沒有打開門做生意掙錢,人家就是那么隨心所欲。符合眼緣的,就伸出援手;她老人家不樂意的,金山銀山擺在她面前,她也不會松動半分。
“我們少主有潔癖,又剛做完藥浴。這會兒全身濕答答的,就算我們要走,是不是也應該讓他梳洗一下。然后換身干凈的衣裳?”
“不是我們不留人,只是后面那排房子沒有師父的允許,陌生人不得入內。”
“我們知道莫問夫人的規矩,但只是沐浴一下。不會動你們任何東西。這樣可以嗎?”
信武搖搖頭,“真的要沐浴,只有一個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信武淡定地將他們領到了廚房,所有的設備就是一個拎水的木桶,想要清洗就直接用這個來吧。至于什么沐浴的木桶,抱歉,只有一個,全部被你們的少爺炸裂了。
愁兒苦惱。這么寒酸的洗法,少爺會樂意才怪。以少爺的脾氣。真惹得他不痛快,在這里大打出手都有可能。
愁兒還想再說,信武沖她點點頭,“你們自便吧,告辭。”
安碧生一身濕答答地站在屋檐下,披著屬下遞來的披風,等了半天,也不見愁兒回轉。臉上的陰云越來越重,到最后黑壓壓的,隨時都有可能下起傾盆大雨。
那兩個屬下看到少主怒氣翻涌,都不敢接近,身體不斷往后挪著,恨不得立刻哭著回家找麻麻。
“少主——”
愁兒跑回來。
“怎么要了這么久?”
愁兒低垂著頭,支支吾吾地將這兒的情況說了。
安碧生氣笑了,“莫問夫人?什么時候臨陽城冒出這號人物,本少主怎么沒聽過?”
“少主有所不知,這位莫問夫人到臨陽城不到半年,就已經聲名鵲起、眾人皆知。她脾氣古怪,少與人接觸。這一次愿意出手,也是因著神明宮宗主的面子。”
“溫三小姐?”還認識她,那挺行的啊。
“是。方才莫問夫人的弟子請我們立即離開,這是她師父的規矩。”
“就讓本少主這樣走?”
“屬下也這樣說,可他們說,要想留下沐浴,只有那個。”
“她知道我是什么人嗎?”從他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人敢對他這么不客氣。
“應該不知道,她也沒有問。”
“呵!”安碧生氣笑了,“好一個狂妄的莫問夫人。”
“……”
“你方才說后排房子有溫泉?那本少主要沖進去梳洗一下——”
“不可啊少……”愁兒很快便閉上了嘴巴,面對著安碧生打過來的冰冷視線,頭壓得更低,額頭已經有細汗滑下。
“你居然對我說不可?”
“不,屬下絕沒有冒犯少主的意思,只是莫問夫人這里……”
“你認為我會怕她?”
愁兒很想對少主說,別看這里平靜祥和,實則暗藏殺機。那莫問夫人一年到頭都沒露什么面,有時間就呆在這宅子中。多少人想闖入這里,可還沒有靠近,就被悄無聲息地收拾了。
但這些話,愁兒怎么敢說。他們少主身份尊貴,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武林人人懼怕三分的天翼教主,他都敢單槍匹馬地到他地盤上去撩他的虎須。雖然最后中了他的火云掌,但天翼教主也沒有占到什么便宜。
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天翼長老還是第一次栽在一個黃毛小子身上。用他的話說。
“少主當然不怕她,但這莫問夫人好歹幫助過少爺。少爺恩怨分明,也不會因為這點事故意為難人家。”
“幫過我?就是把我弄成這副鬼德行?”
鬼德行,你剛送來的時候才叫可怕嘞。
愁兒心中吐槽,面上則誠惶誠惶,“這個辦法雖然難受了些,卻是消弭火云掌傷害的唯一手段。莫問夫人為了醫治少主,整整一夜未睡,看在她為少主這般辛苦的份上,就給她一條活路。也免得別人說碧血教的少主忘恩負義。”
為了維護少主那高傲的自尊和面子,她說了多少昧著良心的話?
沒辦法,這個傲嬌的少主。他可是不允許任何人挑戰他的威嚴的。
最了解安碧生的,果然還是愁兒。
“好吧,就看在那個老太婆對我還盡心的份上,我可以原諒他將本少主弄成這副德行。但沐浴的事,誰也不能阻攔。”
說著,安碧生一轉身,披風飛揚。一角掃到愁兒的臉上,下一刻人已經御風而去。
“少主——”
安碧生在空中大笑,火云掌盡消。天地之間又能任他遨游。他飛在半空中,血紅色的披風獵獵飄揚、長發淋濕地披在背上、如出浴的美人一般,讓那張本就妖冶的臉更添兩分惑人邪魅。
這絕對是個妖孽。
而愁兒則捂住了臉,她家的少主。那么多的毛病中。最可怕的還是風/騷。任何一套普通的動作,他都能玩出絕世的美感和藝術來。
她能說,少主從很小以前就開始練習怎么笑、怎么飛,甚至怎么調/戲姑娘嗎?
雖然如此,愁兒還是很尊敬她家少主的,最愛的也是他,要不然先前也不會因為他受傷這般著急了。
感慨歸感慨,趕快阻止才是真的。
少主要真是闖到后排房子那兒去了。恐怕兩方會動手打起來。尋常時候的少主,無論對上誰他們都不會擔心。但少主這會兒重傷初愈,恐怕會吃虧。
還沒到近前,就從角落里走出一位青衣人,橫劍身前。
“請止步,朋友。”
“哦,固若金湯指的就是你們這些小嘍啰?”
安碧生勾唇一笑,邪氣中透著兩分輕蔑,長袖一扇,便刮起一陣風。
那個人也沒想到,安碧生的功力如此強勁。下意識地擋住那陣風,下一刻就被安碧生點住了穴道。
“就你這兩下子,你們的莫問夫人半夜被人扛走,都不會知道。”
那青衣人瞪著他,想要這人將他解開,但見鬼的是,安碧生在一瞬間點住了他全身上上下下的穴道,連啞穴都點了。
“我討厭別人對我啰啰嗦嗦的。”他很有先見之明,“我還討厭一個男人瞪我。若是美人,那還有些賞心悅目。對待對我的男人,我通常都會將他們的眼珠給……挖出來!”
安碧生就要動手,門后的房間里忽然傳來一陣聲響,安碧生第一時間沖了進去。
霧氣蒸騰,輕紗飛揚。
在安碧生進去的一瞬間,只看到一截白皙的小腿消失在廊柱之后。
這里就是溫池所在地了。
安碧生追到廊柱后,那里哪有人,除了一抹余香,便什么都聞不到了。
見鬼,他竟然覺得這香氣很迷人。
還有那驚鴻一瞥的白皙小腿,在輕紗的掩映間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過于深刻。
安碧生笑了,然后輕輕褪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淡定地走進溫暖的池水中。
他舒展著四肢,回味著空氣中那曼妙的清香,整個人都有些沉醉。
“別動!”
滿心的旖旎,還沒有發散開,脖子上就被抵住了一把刀。
安碧生有微微的失望,他多么希望此刻拿刀抵住他脖子的是先前那個美人兒,只可惜是完全不講風情的大老爺們。
對著他這位天下第一美男子,還是光著的,他都能做出這么煞風景的事,不是不解風情是什么,活該他一輩子都娶不到婆娘!
安碧生對無視自己美貌的人都非常厭惡,不管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眼瞎至此實在沒有必要活在這世上。
“擅闖夫人的地盤,還驚擾夫人,即便你是夫人的病人,也不能手下留情。”
安碧生懶洋洋的將脖子上的那把刀移開了些。“你說這是你們夫人的地盤?我方才驚擾的那位,正是你們的夫人?”
“……”
“莫問夫人是一位老太婆,怎么會有那么鮮嫩如同少女般的身體?”
“住嘴!休得用如此粗俗不堪的話形容夫人!”
“這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最高的稱贊,明白麼你。”
“少廢話,快給我起來。”
“你們想對我如何?”安碧生完全沒有被長刀懸頸的緊張,他還有不錯的興致跟后面的人聊聊天。“想殺了我嗎?”
“我們不會殺人,卻要將你給攆出去!”
“能夠悄無聲息地接近我,還能將這把礙眼的小刀駕到我的脖子上,你也算有幾分本事。”雖然安碧生方才想事想的有些出神,但不得不承認,身后這人的輕功早已經到達了無聲無息的境界。
怪不得這么長時間,都沒有人成功闖入這里。
“起來!”刀更近了,脖子上的皮已經被刀給割破,后面的人已經失去了耐心。
“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安碧生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然后又慢條斯理地從水里站了起來,就那樣坦然地暴露在空氣中。“更討厭別人在我面前動刀子!”
嘩啦一聲,巨大的水霧挾著滾滾的波浪直往身后那人的臉上襲去,眼看一擊不成,身后人便利用高明的輕功閃過了安碧生的襲擊,身體一縱,只留下一道朦朧的疊影,再看清時已經站到了他的對面。
“好快的身手!”再一次驗證了這人輕功高強,恐怕輕功天下第一的公孫極樂,在這個人面前也討不到什么便宜。
“你也有兩下子。”他出手并不慢,但這個人還是輕松地化解了。
江湖上什么時候出了這號人物,他之前為何沒有見過。
但此刻,這個問題不重要。
他們奉命在此保護莫問夫人,任何人都不得驚擾夫人的安全。只要有人敢來,就得將他丟出去。
愁兒趕到的時候,就聽到里面的人交上了手。
光影挾著雨霧,兩人身法又極快,看不清交手的誰是誰。
只知道其中一個,簡單裹著浴巾,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手上無寸鐵,卻出手狠辣,將另一個人逼得只能用輕功閃躲。
另一個看起來也很年輕,身法極快,手中拿著一把長刀,直往對手身上招呼而去。
那個穿得少還打得非常起勁的,不用說就是她的少主。
雖然少主此刻占了上風,愁兒卻不想在這里和宅子的主人動手。誰知道這周圍還有多少人,以多打少,就算少主有三頭六臂,也未必能占得上風。
“少主,停手吧,有話好好說——”
愁兒在旁邊急得大喊。
安碧生就跟沒聽見一般,尤其在見識過對手如鬼魅一般的身法之后,將他纏得更緊了,想要見識一下他最快速度。
而他的對手,越交手下去就越是吃驚。這個人無窮無盡的內力和戰斗渴望是怎么回事?戰斗越酣,他眼神就越亮,出手的動作也快得離譜。
這個人,果然是怪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