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2 奇方!
862奇方!
路曼聲對林小姐的反應并不奇怪,說到底,林小姐雖然聰明,畢竟還年輕。
換句話說,在某些方面終歸還是有些嫩了。
此刻,路曼聲坐在床邊,安靜地為林小姐把脈。
林老爺、林夫人還有林家的兩位公子都在旁邊焦急地等待著,他們誰都沒有出聲,屋內靜得呼吸可聞。
在這個屋內,每個人都是緊張的,只有路曼聲這個大夫,反倒是最輕松的。
即便輕松,這出戲也得演好了。
她并不是一個善于演戲的人,盡管演技有些稚嫩,在面對一個心里有虛的人時,也不用擔心會被她看出破綻。
就像是現在的路曼聲,就像是現在的林小姐。
“路御醫,柔兒的病怎么樣?”路曼聲一收回把脈的手,林家的幾位就圍了上去。
路曼聲沉吟。
這一沉吟,讓林老爺心里咯噔一聲。
莫非路御醫也看不好柔兒的病?
“林老爺,令千金的病說棘手也不棘手,可說不棘手一不小心也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這這是什么意思?”
“只要林小姐愿意按照我說的做,忍常人所不能忍,她的病自然會恢復。”
“噢~路御醫,你的意思是說,柔兒的病可能會好?”林夫人喜不自禁,抓著路曼聲的手,滿臉動容。
“林夫人,這得需要林小姐配合,過程中可能會遇到一些林小姐都無法忍受的事。”
“會很痛嗎?”林木生問。
“不,不痛,但……會有些惡心。”
“惡心,這是什么意思?”
“要治好林小姐的病,需要三個階段,每個階段都需要不同的東西為藥引。”
“路御醫還請坐下說。”林老爺連忙請路曼聲入座,而林夫人則讓丫頭趕快去沏茶。
路曼聲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
只喝了一口,她便停了下來。
“夫人真是有心。”
這個茶是路曼聲最愛喝的君山銀針,在花廳的時候,她并未飲茶,是以現在才現。
“哪里,路御醫身份貴重,能前來為小女治病,是小女的福分。林府上下,都很感激路御醫的恩情。”
“林夫人千萬別這樣說,路某身為尚醫局御醫,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份內之責。何況,在看到林小姐病癥時,我也心存疑惑,是以接了功德牌,親自前來探望,也希望能幫助林小姐早日康復。”
路曼聲這一年話變多了不少,林家上下也感覺到了。這位女御醫并不是傳聞中那般沉默寡言,但不管她說多少話,面上始終是那副冷靜淡定的樣子。與別人之間總有一股淡淡的疏離,雖然平和卻讓人不敢直視。
但就在她品出茶的一瞬間,眼里那一亮,驟然讓人感覺到了親切。
仿佛她周遭的疏離還有冷淡隨著這一明眸,被擊得粉碎。
“路御醫,你剛才說的三味藥、三個藥引,不知道是什么?”
“小姐生怪病,遍尋醫書古籍,也未曾見過。然而曼聲在出師之前,有幸見過一次。這種病沒有名字,若要說,姑且將之稱為妄癥。若要根治妄癥,需得下猛藥。”
“妄癥。”聽說過人多虛妄,但妄癥他們了解的確實不多。
“這第一味藥,需得以蜘蛛、蟾蜍、蜈蚣等八味毒蟲為藥引。三大碗,需得一口服下。”
“……”屋內一片抽氣聲。
林老爺、林夫人都嚇傻了,林家兩位公子雖然鎮定一些,卻還是打起了結巴。
“路御醫,你說的這些東西真的要小妹喝下?”
“這只是第一味藥,如果連這一關都無法做到,那么接下來的治療就無從談起。”
“可這也太……小妹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這些東西別說吃了,就是連見都很少見過的。”
而床上的林小姐在聽到路曼聲的話后,縮到了床的角落。狠狠掐著自己,才沒有沖過去說不。
路曼聲站起身,“老爺和夫人好好商量一番,如有定論,派人再去功德房知會一聲便可,路某會再次前來。”
要答應這樣的事相當困難,路曼聲也不會讓他們現在就做決定。
“路御醫,且慢。”林老爺連忙站起,林夫人也是滿面焦急。
“敢問路御醫,要治好小女的病,非得這么做不可嗎?”
“正是如此,這還是第一味藥引,如果連第一味小姐都不敢嘗試,那么接下來的兩味……”路曼聲搖搖頭,“還有一件事,需得告知老爺和夫人。以林小姐如今的狀況,妄癥已入骨,需得及早治療。你們如果想救林小姐,該及早決定才是。”
留下這句話,路曼聲便背起藥箱,走出了屋。
“路御醫,我送你。”林大公子林木生反應很快,立即便跟著路曼聲出了府。
管貝已經將馬車停在了府外。
路曼聲要上馬車的時候,林大公子喊住了她。
“路御醫,有一件事林某冒昧地想問你。”
“林公子請問。”
“你說的三味藥引,是真的嗎?”
“這是什么意思?”
“路御醫請不要生氣,林某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味藥引有些匪夷所思。再加上路御醫之前的話,似乎別有深意。”
“林公子此言差矣,以毒蟲為藥引存在于許多的藥方之中。雖然匪夷所思,卻是治病之良藥。至于我之前的話,林公子,或許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
路曼聲說完,點了點頭,便上了馬車。
林木生看著尚醫局的馬車遠去,才走回府內。
林老爺和林夫人本來是要出來送行的,可被路曼聲的第一味藥嚇到了,等到反應過來路曼聲已經離開了。
“出去吧,有什么事我們出去再說。”林老爺看了一眼床上還混混沌沌的林小姐,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路御醫時間寶貴,她愿意抽時間來林府,還愿意給他們考慮的時間,這是很難得的。這要是其他的人,如果你們下不了決心,那他也懶得再管。
話雖如此,一想到這么可怕的奇方,林老爺就拿不定主意。
這個時候,反倒是林夫人,更加的果斷。
“老爺,不管是什么,柔兒的命要緊。只要她能好過來,不管是什么苦,我這個做娘的都陪她受著。”
“不是這個問題,我是怕柔兒受不住。”正因為有著這樣的擔心,路御醫才不告訴他們第二味藥方。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擔心,他們才拿不定主意。
即便柔兒好了,醒來得知自己曾經吃過那些可怕的東西,怕是會再次嚇病。
“可路御醫也說,這個病需得及早醫治。藥引的事,府上都不得說出去,柔兒是不會知道的。”
林夫人的話,終于讓林老爺松動了。
他讓兩位公子再去看看他們的妹妹,以前只是看她神智是否清醒,現在則是看看她還記得多少事。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記得,那么不管藥方有多么匪夷所思,也是可以嘗試的。
而有路御醫坐鎮,他們也不用擔心柔兒真的會有什么危險。
這一點,幾乎不需要問,路御醫既然這么說了,那么就是有把握。
另一頭,路曼聲坐著馬車回到了皇宮。
她回去的時候,正是下午。宮旬這幾日都留在宮中,有的時候直接把公文搬過來琉璃殿。經過這么長時間,兩人都挺喜歡那種靜靜的相處。一個在前面看奏折,另一個就在后面看書。
偶爾累了,會坐在一起喝喝茶。
宮旬以前喜歡喝雨前龍井,但現在和路曼聲呆久了,他慢慢地也喜歡上了君山銀針。
兩個人有的時候會有一些打趣笑鬧,當然,這種時候鬧的多半都是宮旬,他總是有辦法讓冷淡如路曼聲都有崩畫風的沖動。
但更多的是兩個人會像知己,又或是淡水之交。相對而坐,會談論一些茶、醫術,包括是路曼聲杏林書院的事。相敬如賓,在寬敞的大殿內,一張矮桌的兩端,坐著兩位身穿華服的男女。
偶爾抬頭,大殿內偶爾會有聲音回響。
宮旬在路曼聲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會和一個女人有這種方式的相處。可娶了路曼聲后,他覺只要是在他和路曼聲之間,任何事都有可能,更為合理。
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會想這些。他享受著當下的每一刻,甚至忘記了時間的流動。
內心寂靜無聲,時而她一個抬眸,又能讓他怦怦而跳。
許多人都說,男人一旦喜歡上一個女人,就會像一個青澀的毛頭小伙子一樣。他以前認為自己絕對不會這樣,可現在還真的說不好了。
“太子殿下出去了?”路曼聲回到正陽宮,沒有看到宮旬,便問身邊的香兒。
而這一個改變,路曼聲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她每日出去還有回來,會下意識地問宮旬在不在宮內。就像是尋常百姓家,一樣親密,沒有隔閡。
“好像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急召太子殿下前去議事,路御醫走后不久殿下就去了,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是這樣啊。”
路曼聲解下披風,動了動有些酸疼的胳膊。香兒卻是一驚,“娘娘,你受傷了?!”
“沒有啊。”
“這兒,你的肩膀——”香兒看見路曼聲肩膀上那個血色牙印,太觸目驚心了,香兒立即便緊張起來。
太子殿下可寶貝娘娘了,平日有個磕磕碰碰的都擔心得不得了,這么大個牙印,還不知道娘娘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
“別擔心,香兒,這不過是被人咬了一口,我已經上過藥,沒事了。”
“誰人敢咬娘娘,我告訴殿下去,讓殿下為娘娘討回公道。”
“一個病人罷了,神志不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咬了我。”事實當然不是這樣,可路曼聲也不愿這么一件小事放大。香兒就是喜歡緊張,而且有什么事總是喜歡跟宮旬說,有的時候就連路曼聲,在香兒面前說話都得注意。
不怕她對她有二心,就是怕她太過著緊她。
在這方面,桃兒相對還好很多。桃兒跟了她很長時間了,心完全是向著她的,跟太子殿下又不住在一個宮。而且只要是她的囑咐,她絕不會說出去。
香兒就不一樣了,她聽命于太子,有的時候她讓她不要說,太子殿下一個恫嚇,就說出去了。
“娘娘,那這個病人也太危險了,你干脆不要去了。”
“我答應了要治好她,怎可食言?”
香兒低下了頭。
“好了,香兒,一點小事,別這么緊張。”
“是。”
“去打點水來。”
“奴婢這就去。”
那一個牙印,現在已經完全好了。路曼聲的藥有奇效,早在林府的時候,肩膀上就沒什么感覺了。只是衣裳上的牙印就這么帶了回來,而路曼聲也打算將肩上的血印洗一下,免得宮旬看到了又小題大做。
做完這一切,路曼聲便靠在軟塌上,翻著琉璃殿萬卷醫籍。
說起琉璃殿的藏書,那可能是宮旬送給路曼聲最大的禮物。
在她進入正陽宮、入住琉璃殿后,就現在她寢殿的隔壁,一整個寢宮全部都是藏書。而且這些書不只是醫籍,還有地理雜記、妙趣奇談,以及各種古典讀本。
當宮旬讓香兒將她領到這里來的時候,路曼聲十分驚奇。
那個時候,香兒告訴她這是太子殿下的藏書房,但她隨時都可以進來。然而路曼聲觀賞整個藏書房后,現這里的醫書占據了五分之三,若說這是宮旬的藏書房,她是不相信的。
那個時候的路曼聲,對宮旬而言還是很陌生的。他希望能讓尚醫局的這位女御醫高興,這當然可能是出自內心里的某種探尋,但不管怎么樣,這些都是宮旬想為她做的。
可宮旬不太敢明著告訴路曼聲,這個藏書房是他為她特意準備的。就連這種可以稱之為討好的方式,他都是隱晦的。
這一點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過去的自己要做什么討女人歡心,他都是大大方方,甚至很享受女人表現出的歡喜。當然,他通常這樣做,只是逢場作戲,那些女人在見到他時,羞怯得什么都忘了,再看到他的“心意”,自然是高高興興。
直到在認識那個清冷的女人后,宮旬才知道有些事是不需要經過腦袋,由心而。而這份用心,也是獨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