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聲漸漸停息,泰阿、蕭飛緊緊地攥著聖服,像似裹著厚重的被子,聖體不住地顫動著,臉上的肌肉微微抖動,風犁過似的顯著道道蒼白細痕。
仇香、梅蘭換了戰袍,原本紅撲撲的臉上變得就像一張雪白的絹紙,毫無光彩,臉上迸沁著冷汗。承影輕輕的扶著兩位聖女行出黑暮。
赤曉點點頭,如此境界能在柳風鬼異的風凌中活下來,未被抽去精魂,已經是太幸運了。赤曉都沒有想到,數十萬年前與義父易絕戰於聖海城碧水湖的柳風殘魂會落在“萬魂荒冢”。難道柳風曾經來過此冢,有意留下一縷殘魂。
赤曉難解其秘。俏目看向灰黑暮色。“霄兒、泰阿是否可以遁行,我等要找到出荒冢的‘殘影空門’”。
‘殘影空門’,赤曉追柳風殘魂時,聽柳風瘋癡的喊過:“殘影,殘影,聖去留影;空門,空門,荒冢之門”。
赤曉思量,柳風喊的應該是逃出“萬魂荒冢”的晶門,自已隨意起個名。“殘影空門”。
泰阿神色漸好,蕭飛臉上的肉猶如麻花一般擰作一團,從面頰上一直擰到脖根。聖身能扭成什麼樣子,不得而知。牙齒打著架。“少......主,還......好,就是......腳肚子有點轉......筋”。
赤霄、承影低頭看向蕭飛的腳,嘴努了數下,喉嚨咯咯響了數聲,差點笑噴了。不知蕭飛是怎麼從黑暮中走出來的,戰靴頭扭到後腳跟,還偏了一點。
赤曉抿抿嘴,臉上凝著笑意。“風旋之力,數日自然消褪,霄兒設陣,防著遊魂野鬼”。
灰灰的。幽幽的,蒼茫暮色,風吹著似的微微晃動,閃爍著一雙神秘的瞳影。漸行漸遠的盯著灰暮裡寶石般的光罩。
“老大,爲何不回家,我想主人了”。灰色暮空裡響起禁識奴木納的聲音。
幾道黑芒閃過,針似的“吞雷神刺”抱著細膀立在空域。芒光射的眼花繚亂。
“哦,爲了保護你的小戀人”。禁識奴蔫聲蔫氣。
“吞雷神刺”一閃遁入黑漆漆的暮空。“老大,別生氣,我說笑話哪!等等我,太黑了,我看不見你”。
黑暮靜寂下來。黑色石路上。細密如銀毫般的風絲籠罩著白色石域。風嘯絲影裡,一彎身披綠水青羅紗衣的影子凌空而立。抱著膀子,嘿嘿的獰笑著。
風絲白影前,凝著兩道殘敗之影。植影蘭黛影綽,臨風輕蕩,蟲影獠牙赤目。虎視狂燥。
“柳風真是冤家路窄,你在荒冢間飄了數十萬年,還是落到石域來了”。蘭花殘影呵呵的鬼笑著。
“風也駐足”。柳風沒好氣的咯楞著眼睛,對著呲牙的螻蛄虛影直搓手,像似手心癢得難受。
蘭花殘影幹呵兩聲。“柳風你想飄哪兒都可以,告訴我‘殘影殿’在何處?荒冢空門在何方”?
“呵呵呵,蘭植友。你是想去‘殘影殿’?還是想去荒冢空門?只能去其一,難去其二”。柳風白影陣陣嘶鳴,似風在屠林,寒枝風吼。
蘭花殘影癡癡的愣著,像似思緒斷了線,久久不曾接上。時斷時續,清越如輕擊編鐘聲響起。“殘影殿內無荒冢空門”?
“有,當然有,有荒冢之門,無荒冢空門。想找空門隨我遊歷荒域,想找殘影殿,經直走,別拐彎”。柳風白影輕聚,旋起急冽風勢。
蘭花殘影眼神渙散,想遊歷荒域談何容易,十萬裡荒冢看似荒誕,卻分出數千石域,每域必有萬古幽魂盤居,想入其域必是一場悍戰。
數千萬年間,蘭花殘影、螻蛄虛影也曾經想找殘影殿,想找荒冢空門,卻一域都未曾穿過,只能駐足於此。柳風是荒域中的無域獨魂,數十萬年四處征戰,在荒冢中名聲鶴起。卻未找得到一域,只能四處遊蕩。
“蘭友告辭,想去‘殘影殿’,以你二者之力,怕是無能爲力”。柳風柔風輕起,漸行漸遠,沿著黑色石路飄進黑白石域。
一縷紅霞泛著青色的韻底,映在青灰的荒石荒峰,石尖閃著紅光似著了火,慢慢的向灰色石峰深處燃去。呼啦啦!火焰竄起千丈,一吸留下青灰之色,恢復死一般的靜寂。
赤霄拍著“如意隨心扇”皺著眉頭,灰臉突起山丘似的肉疙瘩,額頭上積起一條條的皺紋,像是乾燥的土地千年乾涸裂著條條猙獰的裂痕,一滴又一滴的冷汗從額間滾落,滴噠噠的驚掉在戰甲上。
泰阿等聖友休養聖身,赤霄閒來無事,步入灰色石域,未入不驚,步入驚魂。放眼石域灰茫茫如沉雲落地,紅霞燃過灰石峰。灰石似立在紅光的簿簿刀刃,閃著徹骨驚寒的死光。
赤霄未敢前行,步步後退,擠著眼睛看著猙獰的石影。
“霄兒,怎麼這般緊張”。赤曉輕遁到赤霄面前,笑盈盈的看著灰白石域。
“這裡有一隻蛞蝓殘魂,戰力在凝氣四、五階,不足爲奇,我與其交過手,魂識驚人,術法威力不足。不要理他,如果他敢出來,你剛纔那步足可掉進灰石域”。赤曉輕聲輕語,似並未將蛞蝓殘魂放在眼中。
赤霄拭著臉上驚汗,苦苦的笑笑,培行一階在凝氣境魂者眼中不過跳梁小蟲,難入其眼。多虧遇到曉兒,不然,想走出荒冢談何容易。
“少主,‘殘影空門’在何處”。赤霄神識著灰域問道。
“不知道,柳風說,只有去‘殘影空門’才能逃出‘萬魂荒冢’”。赤曉也不知柳風說的殘影、空門在何處。
“霄兒喚醒泰阿,我等去找‘殘影、空門’”。赤曉、赤霄默默的站了良久,一縷紅霞飛落天際,轉眼燃過灰石灰峰,漫過赤曉紅潤的面頰,隱入黑紅石域內。
赤霄收起“五方震”。蕭飛扭曲的臉,擰錯方向的腳轉了回來,摸著戰靴嘿嘿的傻笑著,跺兩下腳。“孃的,這腳比以前更有勁了”。
赤霄俊臉一沉,狠狠的瞪著蕭飛。“蕭聖友,少主在此,不要污言穢語”。
蕭飛咧咧大嘴,幹嘿嘿兩聲,到了嘴邊的話沒敢說。“香妹,你的氣色好多了,不用施粉,臉兒更細嫩了”。
仇香抿嘴站起身,拉著梅蘭向承影走去。蕭飛嘻笑兩聲,默然的跟在兩位聖女身後。
赤曉看看數位聖友神色好轉,輕聲說了聲:“出發”。一行聖者奔入灰白石域。
灰石似瀰漫著悠悠的昏霧,悄然獨步石間,閃著灰景輕輕的盪開,遠看石峰立影擋住前路,遁近時峰石交錯,漸漸分離,讓開一條灰色石路。
粘溼、冷酷的寒霧緩緩飄來,浪潮起伏,互相追逐,似石峰推霧,似霧蕩石巖。衆聖者眼裡變幻著鬼異的石影,灰色扁平,似鋒利的石刃交錯而開。每每遁近,清鳴的磨礪聲,似石劃之音,又似刃鋒磨錯之聲,鬼異的徹骨驚寒。
泰阿、承影等聖者禁不住臉上現出驚容,一手捻著術法,一手緊握聖器,步步如履簿冰。赤霄數次想抖開“如意隨心扇”,扇體輕鳴,卻再未展開,似在柳風厲風過後,“如意隨心扇”被犁傷。赤霄只好背持“三鋒噬血刃”跟在赤曉身後。
赤曉雙眉若有所思,夢幻般的眼神跳動著一小撮閃耀的火苗。好像對眼前險惡的石峰霧濤有著幾分疑惑。
赤曉殺出柳風的“弱柳拂風陣”,追著柳風的屁股追殺數域,路過灰石域,蛞蝓殘魂斬過寒識粘影,被柳風與赤曉輕易破去。蛞蝓殘魂未再攻擊漸漸隱去。
如今放眼灰石霧氣,似粘連的液體,在石峰交錯間慢慢的拉扯開,絲絲霧斷聲,彈來陣陣腥濁之氣,遇到赤曉身前“玉簪盾”,漫漫的向兩側盪開。
咯吱,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衆聖者禁不住寒透心神,啃骨似的聲音似乎就在耳孔邊響起,驚得心都麻木了。
蕭飛牙齒抖頗著,灰臉蹦著紫筋,手緊緊抓著泰阿的戰甲,顫巍巍的結巴著。“咬......咬......我”。
赤霄等聖者忙回身,驚得眼睛都直了。舉著聖器,不知如何下手。
瞪著具目的蛞蝓蟲影,張著骨質的嘴,咬著蕭飛的戰靴,咔嚓一聲,戰靴掉了後跟。
蛞蝓蟲影不僅一隻,密密麻麻趴了一片,身後那裡還有灰影石峰,一隻只閃著灰光軟甲的影子,移著緩慢的身子,一股股灰色的石氣漫起,凝成灰色的霧氣。
赤曉一聲輕呵,一道金光劃過天域,道道橫飛的閃光像一條條金龍從灰空穿梭而下,嘶啦啦,“玉簪盾”四域落著無數細小的玉簪。
噗!釘入蛞蝓蟲影上,蟲身爆起道道曲閃光芒,一分而二,在金光玉簪裡翻滾著。蟲軀痛苦的扭動著,數吸停在石域,粘粘的灰身蜷了數下,瞪著具目的頭從斷裂的蟲軀內長出,緩緩的再次趴來。
赤霄等聖者不敢遲疑,道道術法、閃閃刃光尺影打出“玉簪盾”。噗!落到蛞蝓身上,拍起幾道灰濁之氣,蛞蝓身影未閃,瞪著具目猙獰的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