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剛剛在說什么？什么心臟？什么救命？”
兩個人對視一眼，身形一震，轉頭看過去。
吳玥樾那臉色蒼白，雙肩瘦削，肚子高/凸的身體，出現在兩個人的面前。
楚菲菲身形一震，臉色變了幾變，然后看向自己哥哥，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來。
“哥哥，那個，我媽媽剛剛好像在叫我，先下去了！”
說完，迫不及待地轉身下樓，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在追趕一般。
吳玥樾一只手扶著門，另外一只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面，心臟像是破了一顆洞，忽忽地往里面灌著風。
“玥樾，其實……”
黑亮凹陷的眼睛陡然瞪大，手指緊緊地扣緊門框，尖叫一聲，聲音拔高。
“告訴我！什么心臟？救什么命？”
那模樣，近乎癲狂。
心中雖然差不多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念頭，可她想要從楚景颯口中聽到真正的答案。
整個人的身體像是被放在冰窖中一般，連靈魂都冰涼徹骨。
“說啊！為什么不說了？”
尖利的聲音，癲狂的模樣，跟最初的婉約判若兩人。
楚景颯雙手握緊，張張嘴巴想要解釋點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難不成要他說，想要把那孩子的心臟換給楚菲菲？殘忍地傷害一條剛剛出生，或許有著美好青春和光明未來的孩子？
濃眉攢起，之前怎么沒發現，這個念頭，這個想法，竟然是這么殘忍？
瞧見男人眼中的愧疚和懊悔，吳玥樾幽幽一笑，那雙烏黑的瞳孔里面快速地劃過一抹陰鷙，轉瞬即逝。
唇角冷然的笑意帶著嘲弄和譏諷。
愧疚？懊悔？自責？她統統不需要！
如果，如果今天自己沒聽到，是不是，在自己一朝分娩之際，就是他們陰陽兩隔之時？還是，寬宏大量地讓自己再養到滿月？
伸手緊緊地捂著胸口，牙根緊咬才能忍住此時的悲痛，吳玥樾吸吸鼻子，兩只手緊緊地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咬牙。
她的孩子，還要等著自己去保護。不能，不能就這樣認輸！
轉身，跌跌撞撞地回去臥室。
那抹悲傷，凄涼的背影，讓楚景颯心口猛然一陣劇痛，像是一把鋒銳的匕首，狠狠地插在心上，鮮血淋漓。
伸手向前，似乎想要拉住吳玥樾，可指尖只余蒼涼。
明明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涯。
眼睛的余光瞄到吳玥樾臥室旁邊的小書房，記起之前吳玥樾跟他說過的話，楚景颯鬼使神差地推門走進。
身形巨震！
一個小型的書房，已然被裝扮成一個粉藍色的天堂，各種各樣的男孩兒玩具，玩具飛機汽車之類的樣樣不缺，積木城堡之類的，也不是沒有。
還有一個造型別致的粉藍色嬰兒車，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刺入楚景颯的眼中，那種痛意，直戳心臟，像是一把巨手緊緊捏住了一般，無法喘息。
一件一件地看過去，心中的那抹愧疚越發濃厚。
手指輕撫著衣柜中不同年齡，不同風格，不同季節的童裝，被碼的整整齊齊的，上面貼心地貼著標簽，注明了什么季節，多大年齡穿比較合適以及衣服面料等等。
原來，那幾天出門逛街，她都是這樣，一點點細心地采購回來？
想到另外一個屋子，他收起全部的心神，急忙抬步上樓。
同樣的房間布局，卻弄成帶著很多蕾絲邊的嫩粉色，各種各樣的布偶占滿了整個屋子，一張公主床上，更是貼心地放置著不少帶著精美插畫的童話書。
打開衣柜，一樣的衣服風格，一樣的貼心，讓楚景颯心神巨震，后退兩步，撞在身后小巧精致卻又帶著童話風格的寫字桌上。
眼神頓時被上面一本精致的本子所吸引。
低頭拿起，打開，薄唇緊抿，渾身冷冽的氣息更加濃重。
上面標注了孩子每一年生日要送什么樣的生日禮物，以及猜測中的各種可能性，因為沒有確定孩子的性別，更是貼心地分成了男生和女生。
大掌緊緊地攥著那本本子，像是有種滾燙的熱流不斷沖擊著自己的心臟一般。
眼眶發熱，鼻子泛酸。
環視一周，似乎他能看到，一個小姑娘無憂無慮地在這里從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慢慢地長大。
如果……
失魂落魄地開門下樓，這里的一切都似乎讓他無法喘息。
“哥哥，怎么樣了？剛剛都是我不好，吳玥樾沒事吧？”
沒有聽到樓上的爭吵聲，楚菲菲自覺做了錯事，急忙拽著母親來認錯。
阮詩玲雖然惱恨自家女兒不爭氣，可想到吳玥樾肚子里的孩子，她也忙緊張地上前詢問。
“景颯，玥樾她沒事吧？怎么樣了？我還在火上煲著湯，準備一會兒……”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楚景颯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薄唇開合。
“滾開！”
攥緊了手中似乎越發滾燙的本子，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里。
阮詩玲和楚菲菲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向樓上。
楚菲菲縮縮脖子，討好的沖著母親笑笑，伸手扯扯母親的袖子，撅著嘴巴。
“媽，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關乎自己的小命，她能不認真看待嗎？
阮詩玲沒好氣地用食指狠狠地戳戳閨女的腦門，一雙黛眉在眉心處擰成一個疙瘩，輕輕地喟嘆一聲。
“這件事，就看你爸爸的了！”
楚菲菲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頭如搗蒜。
她怎么把最最喜歡自己，愛護自己的爸爸給忘記了？
至于哥哥，哼，她現在一點都不喜歡她了！
于是，整個別墅內，又重新恢復了寧靜。
吳玥樾按時吃飯，按時散步，更用更多的時間照顧孩子，至于之前逛街采購行為，完全取消，一個人宅在偌大的別墅內，自由自在。
只是那越來越瘦的身形，讓胡小薇更加擔憂。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可給楚景颯打電話，永遠都沒通過，想要給李嬌甜打，卻被吳玥樾嚴詞拒絕，于是只能愁苦地每天用盡各種方法，給吳玥樾燉補湯，補充營養。
可是，人卻依舊瘦了下來。
“小姐，您再吃點吧！”胡小薇看著剩下的半鍋補湯，臉上的表情更加糾結。
從上次絕食之后，吳玥樾每次吃飯，也只是一點而已。
吳玥樾心中也是無奈，她想吃，可無奈胃不給力，實在吃不下了。
懶懶地沖著胡小薇擺擺手，看著她那堅定的神色，胡小薇也只能作罷。
眼神熠熠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深吸一口氣，慢慢地閉上眼睛，心中卻在翻江倒海著。
長長的指甲陷入掌心，努力平穩著自己的呼吸，伸手摸上自己如今鼓起的腹部，臉上的表情越發柔和。
“寶寶，明天，媽咪帶你去做產檢，好不好？”
有她在，他們休想動自己孩子，絕對，不行！
醫院，吳玥樾伸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包包，手心薄汗滲出，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醫生。
“醫生，前幾天我因為生病，沒有好好吃藥，請問會影響肚子里的孩子嗎？她現在的健康程度呢？”
醫生看著手中四維彩超的單子，伸手拖拖鼻梁上的眼鏡。
“影響是肯定有的，前三個月主要從母體上獲取孩子所需的能量，而之后便開始從食物中攝取，如今顯示，存在營養不良的情況，建議，你最近最好好好養養身體。”
吳玥樾心中一驚，面色發白，卻還是感激地沖醫生點點頭。
只是，在轉頭的時候，卻被醫生叫住。
“我看你身體單薄，眉頭緊皺，是不是有什么煩心的？孕婦記得要保持開心樂觀的心情，不然，要是得了孕期抑郁，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吳玥樾急忙點頭道謝，心中卻暗自驚醒，感激地沖醫生微微彎腰，這才在胡小薇的攙扶之下離開了這里。
“吳小姐，用不用通知楚先生？”
胡小薇不清楚吳玥樾和楚景颯兩人發生了什么，輕聲細語地詢問。
吳玥樾狠狠地甩開胡小薇的胳膊，面色冷然，眼神陰鷙，唇角更是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往前兩步，逼近。
“楚景颯，給了你什么？”
竟然讓她這么不遺余力地在自己耳邊說這些？
以前覺得是個好的，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胡小薇臉色一變，急忙搖頭。
“沒有！什么都沒有，只是吳小姐，您和楚先生就算鬧別扭，可已經這么長時間了，你孩子都有了，何必跟他這么計較？”
吳玥樾心中一松，黑亮的瞳孔依舊帶著探尋之色，眉頭高挑。
“真的沒有？”
“吳小姐，我是李小姐給您帶來的，我丈夫就在李小姐父親手下工作，就算楚先生給我再多，也不及我丈夫的前途重要！”
胡小薇雙手絞緊，干巴巴地開口，只是那眼中澄澈和坦蕩，讓吳玥樾心中滿意非常。
對于這種關心，她照單全收。
不過在這個月的工資上，給胡小薇一個大大的紅包。不過，這卻是后話了。
“那就好，記住你今天說的，你是我的人。還有，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甜甜知道，她現在為了學業和前途，正是緊要關頭，你知道嗎？”
胡小薇張張嘴巴，正要說什么，卻看在遠處走來的人，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