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致遠愣了一下,他想不到李旦態(tài)度會這麼冷淡,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也對,李旦是做海盜的,對朝廷中人自然不感冒,看來自己得亮明另一重身份了,就從口袋裡拿出臨走時白度給的玉佩朝李旦晃了晃,李旦一看就虎軀一顫,上前一把搶過郭致遠手中的玉佩,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撲通一下跪在郭致遠面前,激動道:“大人,原諒李旦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人,大人既持有白恩公的信物,便是李旦的恩公,李旦願任由恩公驅(qū)策,萬死不辭!……”
通過之前對李旦的觀察,郭致遠對李旦還是很欣賞的,對同胞講義氣,有人格魅力,才能在這些華人囚犯中樹立這麼高的威望,更難得的是他不僅僅有匹夫之勇,還懂得審時度勢,能屈能伸,這樣的人才正是郭致遠需要的,還真多虧了白度臨走時給的這塊玉佩,要不然要收服心高氣傲的李旦還真不容易,連忙把李旦服了起來,心懷大悅道:“李叔快快請起,白兄臨行時將這玉佩交給我,讓我一定要找到李叔,說只要有李叔相助,我一定能圓滿完成這次出使任務(wù)……”
李旦搖了搖頭苦笑道:“大人言重了,李某何德何能有如此能耐,如果李某沒有失去自由,或許還能幫襯大人一二,可如今李某身陷囹圄,自身難保,就算想幫大人也有心無力??!……”
郭致遠點了點頭道:“李叔放心,我一定會設(shè)法將李叔營救出去的!……”
李旦連忙道:“大人切不可輕舉妄動,這裡看似鬆散,實則守衛(wèi)森嚴,否則李某也不會被困在這裡了,而且就算大人將我救出苦役船廠,這裡到處都是西班牙人,我們很難躲過他們的搜捕,李某賤命一條不打緊,若是連累大人就萬死莫辭了!……”
郭致遠拍了拍李旦的肩膀,微微一笑道:“李叔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好歹我也是大明的外交特使,西班牙人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李旦有些擔憂地望了郭致遠一眼道:“我在呂宋和西班牙人打交道也算是打老了,這些西班牙人說一套做一套,嘴裡跟你稱兄道弟,說翻臉就翻臉,大人和他們打交道還是要多留個心眼才行……”
郭致遠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他也感覺自己可能有些過於樂觀了,這些天阿庫尼亞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也不知道在憋什麼壞水,自己這麼幹等著肯定不是辦法,但是自己在這裡一個人都不認識,想收集西班牙人的情報也收集不了,看來還是必須得趕緊把李旦營救出來了才行!
這時費麗莎已經(jīng)跟著安德魯轉(zhuǎn)了一圈回來了,郭致遠只得拍了拍李旦的肩膀,壓低嗓門說了一聲:“等我消息!”就快步離開了。
郭致遠跟著費麗莎的隊伍再次回到馬尼拉王城,他本來還想請費麗莎幫自己營救李旦的,但是怎麼也張不了口,費麗莎畢竟是阿庫尼亞的女兒,讓她幫自己救李旦就等於直接和阿庫尼亞做對了,所以郭致遠還是決定自己想辦法。
回到住處後,郭致遠就把自己手下的骨幹召集起來商議如何營救李旦,衆(zhòng)人大都是第一次來馬尼拉,聽郭致遠把情況一介紹都有些抓瞎,要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營救一個被嚴密看守的囚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郭致遠憑藉自己的記憶把苦役船廠的地形圖畫了出來,指著地圖道:“這裡就是苦役船廠,我們只要能把李旦帶到我們的大福船上就算營救成功了,白天的時候人多眼雜,我們只能晚上動手,我觀察了一下,苦役船廠靠陸地的一面守衛(wèi)森嚴,而且我們就算把李旦從牢房救出來,要從陸地上把李旦帶到我們的大福船上就必須經(jīng)過碼頭,碼頭上有很多西班牙商船,還有許多菲律賓土著,如果驚動了他們,我們的營救行動就等於失敗了!所以我準備從靠海的一面想辦法!……”
聽郭致遠這麼一說,衆(zhòng)人眼睛都亮了,紛紛獻計獻策,很快就制定出了一個完整的營救計劃。第二天郭致遠便再次找到費麗莎,說自己昨天見到了自己的那位朋友,聽他說了在苦役船廠的生活很苦,所以想送一些生活物品過去讓他改善一下生活,費麗莎昨天也去了苦役船廠,自然清楚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生活是多麼的悲慘,心裡也頗爲同情,所以也沒有推辭,爽快地答應(yīng)再幫郭致遠一次。
當下兩人如法炮製,像昨天一樣出了馬尼拉王城,再次來到苦役船廠,那安德魯見到費麗莎再次到來還以爲自己走桃花運了,得到了女神的垂青,哪裡還會多想,屁顛屁顛地又帶著費麗莎到處亂轉(zhuǎn)去了,郭致遠則再次找到了李旦,將一包東西交給了他。
“什麼東西?!”昨天和李旦起衝突的那名西班牙水手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指著李旦手裡的包裹厲聲質(zhì)問道。
李旦有些緊張地望了郭致遠一樣,郭致遠卻是不慌不忙地道:“費麗莎小姐覺得這裡的苦役太可憐了,很同情他們,讓我給他們送一些食物和藥品……”
那西班牙水手猶豫了一下,費麗莎是阿庫尼亞的女兒,顯然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但是又不甘心就此放過李旦,硬著頭皮指著李旦手裡的包裹道:“打開檢查!”
李旦還有些猶豫,郭致遠再次前來肯定是已經(jīng)有了營救他的計劃,萬一包裹裡有什麼秘密物品,打開被這西班牙水手發(fā)現(xiàn)了就糟糕了,郭致遠猜到了他的顧慮,朝他使了一個眼色,意思讓他放心,李旦這纔打開了包裹。
那西班牙水手探頭看了一下,包裹裡只放了一個長條麪包和一些傷藥,便冷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了,不過也並沒有離開,顯然他不想讓郭致遠過多的和李旦這個危險人物接觸,郭致遠一看這西班牙水手不肯離開,也沒有過多的停留,指著那長條麪包道:“李叔,你多吃點麪包,對身體有好處!……”說完就離開了。
李旦一聽眼睛就亮了,知道自己能否得救的秘密多半就在這麪包裡了,連忙把包裹重新包了起來,牢牢抱在了懷裡,那西班牙水手見郭致遠已經(jīng)離開了也覺得無趣,冷哼了一聲也離開了!
等那西班牙水手走遠後,李旦對身邊的幾個華人囚犯使了個眼色,壓低嗓門道:“你們幫我擋一下!”,那幾個華人囚犯會意立刻排成了人牆把李旦擋了起來,李旦藉著衆(zhòng)人的掩護趕緊蹲了下來拿起麪包,小心翼翼地將麪包掰開,果然不出他所料,麪包裡面有東西---一把小銼刀。裡面還夾帶著一張紙條。這個紙條自然是郭致遠寫的,郭致遠在紙條上詳細介紹了自己的營救計劃,那把小銼刀是讓李旦用來銼開他腳上的腳鐐的,在傷藥裡混有可以用來引火的白磷粉,郭致遠讓李旦到晚上的時候先用銼刀銼開他腳上的腳鐐和窗戶鐵柵,逃出去以後再用白磷粉在外面放火,到時候那些西班牙守衛(wèi)爲了救火必然大亂,李旦就可以趁亂跳到海里,往東遊,不遠自有小船接應(yīng)他!
李旦看完紙條後心神大震,這段時間他也不是沒有試過逃走,但因爲西班牙人守衛(wèi)森嚴,沒有一次成功的,反而因此吃了不少苦頭,相比他自己想出的那些逃跑計劃,郭致遠的這個營救計劃的可行性更高,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因爲白度的那個玉佩而對郭致遠俯首帖耳,現(xiàn)在卻是真正被這個年輕機智的大明使者折服了。
李旦把紙條看了兩遍,搓成小團,放在嘴裡嚼碎吞了下去,然後把小銼刀和藥粉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藉著幹活的機會找到自己的幾個心腹手下,對他們小聲交待起來,讓他們配合自己行動。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西班牙人對李旦很重視,爲了不讓他和他的手下們串聯(lián),還特意把他單獨關(guān)押,讓他一個人住一間囚房,不過現(xiàn)在反而給了李旦方便行事的機會。囚房裡的空氣污濁的有些讓人昏昏欲睡,若是平時勞累一天的李旦早已呼呼大睡了。
此時的李旦自然睡不著,一面躺在牀上裝睡,一面用小銼刀搓著自己手銬和腳銬上的柳釘,李旦當過鐵匠,這種活自然難不住他,所以他很快搓平了自己手銬腳銬上的柳釘,卸下手腳銬。他翻身站起來,先湊到牢門前,仔細聽了一番外面的動靜,確信無礙後,藉著月光,把手腳銬和枕頭塞進自己蓋得薄被裡,勉強的擺了個人形。然後躡手躡腳的來到窗邊,用銼刀開始銼窗戶上的鐵條。
銼斷鐵條並不容易,李旦一方面要用力的銼,一方面又要小心別發(fā)出聲音,同時耳朵還要豎起來警惕地聽著周圍的動靜,忙到了接近子夜,李旦才銼斷了三根鐵條,他歇了歇,一股作氣花了近半個時辰功夫銼斷了剩下的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