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女兒的神智卻逐漸的在清醒過來,他們都呆滯空洞的望著眼前的景物,像是剛睡醒的小孩。
“修好了,橋……橋修好了。”她們呢喃著,滿腹激動,她們的眼里,都帶著快要滴落的淚水。
“即使沒有橋,也一樣可以跨過去,我從那條海里,不一樣也走過來了嗎?”漁夫望著橋婆,“走吧,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可以走出去了。”
漁夫含笑著,帶著泣不成聲的橋婆,在離開的時候微笑的望了我一眼,轉(zhuǎn)身往村外走去。
望著她們的背影,我好像看到了一副畫面。
那是初春的時節(jié),草木剛剛萌芽,冰雪還沒有完全的融化,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兒,坐在河邊輕輕的洗著如絲的綢絹。
或許是河水太過湍急,也或許是北風有些寒烈,當女孩兒手略有些僵硬時候,那綢娟被突兀卷起的浪花給帶走了,河畔回蕩的是女孩兒焦急的呼喊。
就在這時候,河對岸出現(xiàn)了一條烏篷船,一個面龐黝黑俊朗的小伙子,撐著船急速向下游而去,當他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的,正是那條綢娟。
當然,伴隨綢娟呈現(xiàn)在女孩兒眼前的,還有小伙子精壯身軀上的汗水……
謝謝,或許并不足以表達女孩兒心中的感激,她接過了那綢娟,隨后輕輕抬起手在小伙子的面龐上擦了擦,留下一句明天我在這里等你的話,轉(zhuǎn)身跑進了村子。
小伙子愣愣的站在原地,臉上掛滿的都是不舍,當然比這更濃郁的是喜悅和期待,一直目送女孩兒的身影消失之后,才慢慢的上了船。
隨后,那畫面漸漸的出現(xiàn)了變化,我看到了山花的綻放,看到女孩兒穿上了紅裙,看到了小伙子搖漿而來,也看到了她們相親相伴。
時光啊,是最經(jīng)不起浪費的,或許正是他們明白這一點,才會將所有的時間都獻給彼此,在田間、在河邊、在山野、也在那烏篷船里面。
然而,女孩兒許下的驚喜沒有來,一場滅頂之災卻轟然而至,我看到一群人在一個女人的帶領下沖出了村子,活生生的將兩人分離了開來。
清冷的雨,落了三天又三夜。濕了翅膀的蝴蝶,悲傷的在遍地頹敗的芬芳里低旋淺洄,細密粘稠的葉隙間,透出微薄的晨光和殘滴的淚痕。蒼茫的群山,隱約的樓臺,恍如隔世的迷囂,在萋萋碧草中相互糾纏著伸入遠方,迎接忽陰忽晴的幽徑外飄來的花轎。
喇叭、嗩吶的吹奏響徹浮云,揉碎了一地的泥濘。
身披紅色嫁衣的人兒,棄了望鄉(xiāng)的古鏡和相思木梳,帶著的,唯有一顆破碎凋零的心。
艷麗的七彩霞帔,遮不住她枯瘦如葉的身;珠輝碧耀的鳳冠,掩不住她冰冷成灰的容顏;鑼鼓聲聲的鳴響,喚不回她決然歸去的心。
蕭瑟的一丘青冢,孤立于凄凄的路旁。
喚住轎夫,輕挑垂簾,低笑,無語,淚卻潸然而下。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份至死不渝的真愛勝于彼此的生命,更勝于擺放眼前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