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真正的報復(fù)！

托里薩雙手撐著地面，不停地喘息，伴隨著黃色煙霧不斷地從他身上升騰而起，他的身體也正在融化。

不過滴淌下來的不是尸油一樣的蠟狀物，也不是什么腥臭的膿水，而是一縷縷的黃沙。

它們從托里薩的眼睛、耳朵、嘴巴以及其他皮膚表面不斷地“滴淌”下來，如同打破的沙漏。

不一會兒，托里薩所趴的位置下面，已經(jīng)累積起了一個小沙堆。

他的一切，他的過去，他的境界，他的驕傲，此時就像是指縫間用力攥著的沙，正不受控制地離他而去，留給他的，是無情的嘲諷。

“呵呵………哈哈………呵呵………”

托里薩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絕望和悔恨。

卡倫相信，這一刻他的后悔應(yīng)該是真實的，因為就算是再自私的人，在他徹底輸光一切后，能抓住的，只能是悔恨的情緒了。

很多人會覺得后悔是一種痛苦表現(xiàn)，但在卡倫眼里，后悔其實是一種解壓方式。

像尼奧這樣的狀況，他就是習(xí)慣性繃著，繃得緊緊的，反而容易出問題。

他要是隔三差五地喊自己或者其他隊友出來喝酒，一邊喝一邊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反而更可能沒什么問題。

所以，有些時候過于堅強不是好事，真到要塌時，不會給你什么預(yù)兆，只會“轟”的一聲就塌碎給你看。

想到這里，卡倫不由地又看了一眼尼奧。

尼奧下來故意刺激托里薩，其實就是為了找揍，找一個實力比自己明顯強的人給自己揍一頓，讓自己有一個更清晰的目標和追求。

唉，活得真累。

這一聲發(fā)自心里的嘆息，是對尼奧的，也是對自己的。

離開明克街13號，離開了艾倫莊園，離開了艾倫公寓，好幾次的選擇中，卡倫都拒絕了更舒適的一個生活環(huán)境；

每次受傷后躺在床上，他也曾在心里后悔過，如果當初選擇了安逸該多好。

說到底，還是自己最開始在爺爺面前很自信地說了那句：世界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話已經(jīng)說出去了，那無論如何都得照著自己的那條路繼續(xù)走下去；

但如果時間能重來，自己應(yīng)該會伸手捂住當初那個自己的嘴，對爺爺歉然地說一聲：“我再想想。”

尼奧是沒有那種殺人之前給個體面的自覺的，對待敵人，他一向很殘忍，所以他很喜歡在人家傷口上撒鹽的快樂。

“我回去后會查一查你的資料的，三百年，雖然年代有些久遠了，但在系統(tǒng)內(nèi)部的資料文獻上應(yīng)該能很輕松找到伱。

雖然現(xiàn)在資料還沒有放在我面前，但我應(yīng)該能看見一個曾經(jīng)的優(yōu)秀秩序之鞭隊長的身影，你的履歷，肯定非常的光鮮。

所以，何必呢？”

來，在死前更痛苦一點吧。

托里薩開口道：“我是因為中了幻術(shù)……”

“到現(xiàn)在了，你還想要為自己辯解什么嗎？

你不忠誠于秩序，也不忠誠于神教，孔帕西尼的幻術(shù)造詣確實很高，它是那個時代的幻術(shù)大師，但真正讓你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其實不是它，而是你的野心，你的私欲以及你的自私。

可惜了，如果你沒選擇走那條路，如果那時候的你能再堅守一下自己的信仰和準則……

我不覺得你能有資格最后進神殿，但我想，你肯定會是我們這些后輩秩序之鞭成員的楷模，你的名字應(yīng)該會出現(xiàn)在手冊里，甚至一些戰(zhàn)術(shù)和技巧還會以你的名字來命名。

放心，等我們離開這里后，我們會把這里的消息通過一些方法傳遞給神教的，神教會派人來到這里對這里進行收尾。

你的叛教歷史也會被公布出來，三百年前，丁格大區(qū)秩序之鞭小隊隊長，托里薩，殺害自己手下叛教。

到時候，你的名字會成為以后那些秩序之鞭后輩手里的反面案例。

那些大腹便便搞信仰教育工作的人，會拿著你的案例噴著口水講你的罪行數(shù)落一遍又一遍，同時拿你的下場來告誡全場聽課者，違背秩序信仰的人，終究會被秩序所懲處！”

托里薩回應(yīng)道：“你覺得，我還會在意這些么？”

“你當然會在意啊！

自私的人到底是什么樣子的，我又不是沒見過，我也很自私，稍微代入一下就好了。你以為我會覺得你臨死前就能什么都放下了么？

不，你不會的，你這樣的人，現(xiàn)在就算滴淌出眼淚那也只是哭你自己而已，在你真正閉眼前，你依舊會計較著自己的所有得失。

哦，對了，剛才你背后那頭黑色巨猿說明，你是有家族傳承的。

三百年，對于一個教內(nèi)家族而言，也并不算太久，你的家族應(yīng)該還在，可能發(fā)展得比三百年前還要好，等事情曝光出來后，他們會因你而蒙羞的。”

說到這里，尼奧下意識地看向卡倫，繼續(xù)道：

“所以我一直覺得提拉努斯大人設(shè)計的規(guī)章制度里，信仰審查這一條是真的高明，你的男仆也和我聊過這件事，他的意思是你是支持的。

我就好奇一點，你爺爺出了這樣子的一個事，你居然還會支持這種審查制度。”

“神教本來就沒給我爺爺定罪過。”

“說得也是，但我覺得更多還是因為他們不太敢這樣做。”

“你偏題了。”

“哦，對，我該繼續(xù)鞭撻他。”尼奧重新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托里薩身上，“剛剛揍我時，是不是揍得很開心？”

托里薩回答道：“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不會給你脫離沙潭范圍的機會，我會殺了你，不惜一切代價地殺了你！”

“你以為你真的能殺死我？”尼奧笑著問道，“唉，這座沙潭，是最安全的地方，哪怕做成游樂園，讓孩子們進來玩沙子堆城堡都不會有一丁點的危險。”

尼奧伸手戳了戳自己的眉心，繼續(xù)道：

“這句話不是我說的，而是那位說的留在了我的腦子里。

路線上雖然有分歧，信仰上有各自的方向，但無法否認的是，孔帕西尼，是一個善良的人……哦不，善良的獸。

你殺不死我的，尤其是在今天，傳承已經(jīng)開始，詛咒也就意味著結(jié)束。

孔帕西尼留下的意識，覺得是時候讓你得知最后的真相，給予你這個被他玩弄報復(fù)了三百年的家伙，最后殘忍的一擊。

我們兩個，只不過是加速了這一進程，或者說，讓這個結(jié)果的呈現(xiàn)，多了一些波瀾。”

卡倫提醒道：“是你一個人，我不知道。”。

尼奧反問道：“現(xiàn)在知道了是不是很快樂？”

卡倫搖了搖頭：“我不是很喜歡這種快樂。”

尼奧仰起了脖子，想再說些什么時，遠處走來了阿爾弗雷德的身影，他離開了沙潭范圍，走到了卡倫面前，很是恭敬道：

“少爺。”

卡倫很直白地回應(yīng)道：“你是個什么東西？”

“哈哈哈哈哈！”尼奧大笑了起來，“你扮什么阿爾弗雷德呀，他們的關(guān)系，早就不是主仆了，你騙不了他的。”

阿爾弗雷德也笑了，然后顯露出了白袍象牙老者的形象，回應(yīng)道：

“那位還在接受傳承，但快結(jié)束了，他說，如果換做是他的少爺來接受這一傳承，效果會更好，唉，可惜了。”

“嘁。”尼奧發(fā)出不屑的聲音，“不可惜，反正人家也瞧不上。”

“你們的口氣都很大。”老者攤了攤手，“弄得我都有些無所適從。”

這時，卡倫對老者后退半步，重新行禮：

“抱歉，剛剛對您冒犯了，我不是有意的。”

卡倫剛才的反應(yīng)其實挺客氣的，他大概猜到假扮阿爾弗雷德是誰，所以只是口頭警告呵斥，而不是直接發(fā)動攻擊。

“沒事。”老者不以為意，“我想，應(yīng)該是我這個玩笑開得過分了，應(yīng)該是我來道歉。”

尼奧指了指老者，對卡倫說道：“你看，我說過這人不錯吧，明明在他的地盤上，他還這么講禮貌。”

老者露出了苦笑。

尼奧繼續(xù)道：“所以啊，要不是我清楚他看出了我的身份，我剛剛也不會那么毫無顧忌地下去找他打架，我知道我打不過他，在這座沙潭里。”

老者有些詫異道：“你是菲利亞斯？”

尼奧回答道：“他是我的一部分，不過，你這個疑問句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覺得你們中有人知道我隔壁鄰居消散的時間點，猜測你們應(yīng)該是得到了菲利亞斯留下來的訊息或者筆記知道了這個地方，也知道該在什么時候進來拿傳承最合適。”

“你并不知道菲利亞斯就是我？”

“不知道。”

“你沒看出來？”

“沒有。”

“那我剛剛在里面和這家伙打架時，你是怎么看的？”

“看在那位接受傳承者的面子上，我不希望你們中有人死去，就算你們都是秩序神官，但我的本尊從來都沒有恨過秩序神教，一直到被秩序之鞭的人殺死時，他都覺得秩序神教待他很好，他在秩序神教的那段歲月是他人生中最開心最溫暖的一段。

但是，我是看到了你是主動挑釁，這種找死的行為，我是不會干預(yù)的，因為我自己沒有這個權(quán)力，所以我更尊重別人對自己人生的選擇權(quán)力。”

尼奧深吸一口氣，問道：“所以如果先前他真的把我殺了，你也不會干預(yù)？比如，讓他提前變成這樣？”

老者搖了搖頭，道：“不會，這個真相，當然得由我來揭開。”

緊接著，老者又指了指卡倫：“我能看出來，他是不想死的，所以他先前差點被擠壓成肉醬時，我提醒了他的男仆。”

“呵呵呵。”尼奧笑了起來，“你這個瞎子！”

老者看向尼奧：“你是菲利亞斯的傳承者？”

尼奧回答道：“勉強算是吧，他被我吃了，但他有毒。”

“哦，這就是你身上擁有光明的原因。”

“我是中毒了，我堅信，食物中毒。”

“光明對不親和它的存在，是一種高強度的凈化表現(xiàn)，也就是抹殺。很顯然，你不屬于這一種，這就意味著……”

“閉嘴！”

“好的。”老者微笑閉嘴。

“你都快沒了，就別學(xué)你的本尊給我下幻術(shù)了。”

“嗯，是的。”老者的脾氣果然很好，“菲利亞斯先生是個很不錯的人，雖然他拒絕了傳承，但我和他交流過，他是個真正有智慧的光明信徒。”

尼奧不置可否。

卡倫主動回應(yīng)道：“是的，他是。”

老者笑著轉(zhuǎn)身。

卡倫則對尼奧道：“你還是很冒險。”

“我現(xiàn)在知道是冒險了。”

“不是剛剛，是一開始。”卡倫提醒道。

“一開始？”

“菲利亞斯留下的訊息告訴你，孔帕西尼留下的精神印記是個友善的人。”

“對，怎么了？”

“菲利亞斯先生的高尚品格和優(yōu)秀素質(zhì)我都承認，但他看人的水平……”

“你指的是貝爾納？”

“對。”

“那不一樣，他看錯了貝爾納很正常。”

“哪里不一樣？”

“因為他把貝爾納當朋友。”

老者走到了托里薩面前，彎下腰，看著眼前這位身體一半已經(jīng)變成沙子脫落的男子。

“你知道么，我的本尊差一點點就成功逃回荒漠神教了，是你和你的小隊足夠優(yōu)秀，在最后關(guān)頭截住了他。”

只剩下半張臉的托里薩，很是茫然地看著老者。

“大概，這就是命運吧，當你用劍刺入我本尊的身體，攪碎它最后一點生機時，它心里對你，其實是很欣賞的。”

“我還有沒有補救的機會，我可以不要我的境界，但我的身體只是被長眠了，我覺得我還能有機會可以……”

“不，你沒機會了，你早就死了，其實你和那些被你下手的手下一樣，你們都早就已經(jīng)死了，也就是在沙潭里，你們還能維系著一種錯覺，認為你們還活著。

幻術(shù)，畢竟是假的，怎么可能讓人在世上真正的復(fù)生，如果可以的話，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對你說話的，就不該是我，而是我的本尊。”

老者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托里薩的眉心，柔聲道：

“我再給你一次做夢的機會，這是我對你，最后的善良，也是我本尊臨死前的意思，你再選一次吧，你的同伴們，還在等你。”

“謝……謝……”

指尖觸碰眉心后，托里薩的身體開始更快速的消解，頃刻間就化為了一捧黃沙。

老者將手放進沙堆里，然后一揚，沙子開始漫舞。

凝聚出了一幅畫面，里面正呈現(xiàn)的，是托里薩的最后一個夢。

老者往后退了兩步，給自己選擇了一個更合適的觀看視角。

然后，他扭頭看向了邊上的卡倫和尼奧，問道：

“你們是否覺得，我的仁慈有些過頭了，但這是沒辦法的事，這是我本體死前留下的命令，我必須要這么做。”

尼奧搖了搖頭，道：“我能理解，我非常能理解，你就像是這位一樣，看來你的本尊應(yīng)該也是一個得體的人。”

尼奧指的是卡倫。

老者點了點頭，道：“是的，我的本尊和他的男仆很像，那也就應(yīng)該和這位卡倫先生很像，你們，都很騷。”

卡倫：“……”

……

托里薩感覺自己像是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現(xiàn)在，夢醒了。

他低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正踩在孔帕西尼的巨大身軀上，迪亞曼斯之劍刺入它的頭骨。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看見了自己的妻子盧娜倒在血泊中，看見了天使、看見了盲人、看見了庫贊、看見了一個個自己的手下們，都站在自己周圍，臉上掛著任務(wù)完成的笑容。

就連盧娜，她的臉上也是笑容。

托里薩將劍從尸體上抽出，馬上跑向自己的妻子，看著她現(xiàn)在的情況，焦急地做著檢查。

“沒事，用卷軸封印住我的傷口，應(yīng)該能支撐到回到教會醫(yī)院治療。”盧娜安慰著自己的丈夫。

小隊里的牧師天使喊道：“隊長，你放心，盧娜有我路上照顧，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隊長，那個重傷了盧娜的家伙被我們活捉了，他還沒死呢，怎么制裁他，您說句話！”

就在這時，托里薩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它告訴了自己一個方法，一個可以讓自己境界快速提升的方法。

托里薩馬上用力搖頭，似乎是要將那股聲音給完全甩出去，然后他擺了擺手，道：“給他一個痛快吧。”

“可是，隊長……”

“給他一個痛快了結(jié)，我們?nèi)蝿?wù)已經(jīng)完成了，我們要抓緊時間返回，不光是為了早點救治好我的親愛的，也是為了早點接到下一個任務(wù)！

我們的冒險，我們的榮光，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我相信以后秩序之鞭晚輩們手中的教學(xué)冊子上，會出現(xiàn)以我們名字命名的戰(zhàn)術(shù)和戰(zhàn)例！

大家，和我一起離開這里，為了秩序，為了我們，開啟下一場征程吧！”

托里薩舉起了劍發(fā)出著高呼，他隱約知道這是一場夢，但他很感激，因為他可以在夢里，做出另一個選擇，如果這個夢，也能再做三百年就好了。

但就在這時，

“噗！噗！噗！噗！”

他身邊的一個個手下，包括他的妻子盧娜，都將武器集體刺入了他的身體，他整個人像是一個刺猬，而那些原本對他信任追隨且狂熱的手下們，此時臉上全都掛滿著仇恨與憎惡。

托里薩嘴巴張開，鮮血不斷地從他嘴里涌出，他想憤怒地大叫，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叫不出來，他的世界，像是永遠定格在了這里，被渲染成了壓抑的灰白色。

只剩下耳畔邊不斷傳來的來自手下隊員和自己妻子對自己的詛咒：

“雜碎，你給我們?nèi)ニ溃　?

推薦巫九的一本新書《捉妖局》，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