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紫薇的事情到這里就算打住了,曾經在季家嬌橫跋扈的六姑娘,終于在經歷種種挫折和打擊之后走上了另一條不歸路,不管將來她是前程似錦還是窮途末路,都將與季家再沒有一絲干系。
季老太太這么做也算是明智之舉了,因為她料定了季紫薇不會再有什么前程,這樣被關了家廟還能私自出逃的女子,還會有什么名聲?
更何況她如今還被自己的宗族除了名,這就猶如過街老鼠,不說人人喊打,也絕對不敢活于光天華日之下,除非她隱姓埋名從頭再來,可沒有家族做依仗的女子下場會是怎么樣也就可想而知了。
再說那個柳家舅舅本來也不是什么好貨,本事沒有,好色貪財杠杠的,與這樣的人攪和在一起,季紫薇這輩子也算是完了。
季重蓮不知道季紫薇私下里許了柳家舅舅什么好處,但可以預見,這倆人的未來絕不可能好。
想著從前生活在季家老宅的點點滴滴,姐妹之間雖有罅隙,但到底也僅僅爭斗于這個老宅里,大家知根知底,心眼再壞也是有限的。
可外面的人誰又能說得清呢?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季紫薇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拋開了季紫薇這事,季重蓮又在季家老宅呆了幾日陪陪季老太太,這才帶著幾個孩子與大姑母季明惠一道去看石柔母子了。
石柔嫁到與丹陽相臨的平陽縣,坐馬車半天即到。
一路上季明惠與季重蓮說起這個外孫,眉眼里都是數不盡的笑意,又抱了元哥兒在懷中逗樂,“耀哥兒月份雖還小,但個頭卻是不小,看著也不比元哥兒矮多少,像他爹爹一般濃眉大眼的。”
霜姐兒與箏姐兒一人一邊趴在季重蓮的膝頭聽得津津有味,她伸手揉了揉倆人的腦袋,不由笑道:“可是生出來的時候就壯實?”
“那可不是,足足都有八斤呢!”
季明惠笑著點頭,但想起當時的情景,眸中還難免閃過一絲擔憂,“那么大的孩子,好多穩婆都說生不出來,還好菩薩保佑,柔兒痛了一天一夜,到底還是順利地給生了下來!”
“確實有些重了。”
季重蓮想像了一下也是一臉后怕,這可是在醫學條件落后的古代,若是一個不好,那可是一尸兩命,想到這里,她不由叮囑道:“姑母,若是柔表妹以后再生孩子,你可記得要提醒她,懷孕的時候雖然要補,但油膩葷腥也不可多食,還有甜的東西也少吃,若是今后孩子再懷那么大,可不一定有這次幸運!”
季明惠知道季重蓮說的是肺腑之言,遂拍了拍她的手感嘆道:“你說的我都知道,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可柔兒這張嘴啊,懷孕的時候就管不住,今后再懷上我定要讓她婆婆多管束著!”
季重蓮這才點頭笑了笑。
霜姐兒倚在季重蓮的膝上,小手卻是卷了一圈箏姐兒順在頰邊的烏發,仰頭看向季重蓮,一雙眼睛晶晶亮亮,“娘,那我生出來的時候重,還是妹妹生出來重?有沒有耀哥兒重?”
“你生出來的時候重些!”
季重蓮笑著撫了霜姐兒的小臉蛋,又捏了捏箏姐兒的小鼻頭,“箏姐兒與元哥兒都沒有你重,不過要他們倆個加在一起的重量才能和耀哥兒比!”
霜姐兒驚訝地捂了唇,“哇!那耀哥兒不是個大胖子了!”
那邊元哥兒也在起哄,手舞足蹈地喊著:“胖子,胖子!”
季明惠笑得合不攏嘴,只搖頭道:“小孩子胖才好呢,多惹人愛啊!”說著捏了捏元哥兒的小肉臉。
霜姐兒卻是一臉不以為意,坐正了身子道:“姑奶奶說得不對,娘說女子要瘦些好看,纖纖玉手楊柳腰,若是長得圓圓的不就像個冬瓜!”
季明惠哈哈大笑,“沒想到咱們霜姐兒小小年紀也愛起美來,”說著刮了刮霜姐兒的鼻頭,“怪不得姑奶奶從前見著霜姐兒還是圓圓滾滾的冬瓜樣,如今竟然瘦成了根藤!”
“我哪有圓圓滾滾?”
霜姐兒倏地紅了臉,仰頭看向季重蓮急于求證,“娘,你告訴姑奶奶,我一直是那么苗條那么瘦,可美了!”說著已是撒嬌地搖起了季重蓮的衣袖。
箏姐兒樂得在一旁笑著,元哥兒更是看得大拍手掌,也不知道在起什么哄。
看著霜姐兒急切的模樣,季重蓮抿唇一笑,“是,我們霜姐兒一直是那么美那么苗條,壓根兒就沒胖過!”
霜姐兒這才滿意了,下頜一揚,十分得意的模樣。
看得季明惠直樂,“這孩子長大可不得了!”
“那可不是!”
季重蓮笑著附和了一聲,又抱了箏姐兒在懷里,“還是箏姐兒讓我省心,不挑揀不臭美,最可人疼了!”
霜姐兒不服氣地噘了嘴,一張臉垮成了苦瓜,“娘說我臭美,我不依啦……”
車上眾人哈哈大笑,季重蓮又是好一陣安撫才將霜姐兒給哄開心了。
轉眼間到了晌午,梁家的宅子已近在眼前。
石柔早抱著耀哥兒在屋門口張望了,身后跟了兩個婆子和幾個丫環,見著季家的馬車停穩了笑著迎了過來。
季明惠與季重蓮帶著幾個孩子依次下了馬車。
“母親!”
石柔笑著喚了季明惠一聲,又對季重蓮點頭,“五表姐,我早就盼著你來了!”說著又轉頭看向幾個小家伙,除了霜姐兒被季重蓮牽著以外,元哥兒與箏姐兒都被奶娘給抱著的。
“這是霜姐兒吧,還有箏姐兒,元哥兒,可個個都是齊整的孩子,真是漂亮!”石柔一一看了過去,連聲夸贊著。
霜姐兒眼睛一直盯著石柔懷中的耀哥兒,微噘了嘴巴,“表姨,這便是耀哥兒?長得可真是胖!”
石柔先是一怔,接著便笑了起來,“是啊,咱們耀哥兒就是胖得很,能吃能睡的,一個奶娘還照顧不過來呢!”
“也別在這里杵著了,咱們先進門吧!”
季明惠笑著前來抱過耀哥兒,耀哥兒也不怕生對這個外祖母很是喜歡,小腦袋還不時地蹭著她的肩頭。
“也是,我也不和五表姐客氣了,婆婆還等著呢,你們一到便可以開席了!”
石柔說著便挽了季明惠的手向里走去,季重蓮帶著孩子跟了上去。
梁家的宅子不算大,三進的宅院,每一進有正房五間,左右廂房各兩間再挨著了個倒座房,聽說內院的后面又蓋了座跨院連著個后花園,眾人過了抄手游廊,穿過中堂,再進了一道垂花門便到了內院。
石柔的婆婆梁太太是個微胖的中年女子,看著年紀也就與季明惠一般,只是眼角多笑紋,為人很是和氣,穿著一身寶石青織銀絲牡丹團花褙子,看著倒真是圓圓滾滾的很是富泰。
梁太太先與季明惠笑著見了禮,這才轉向了季重蓮,“這位便是裴夫人吧,我還說柔兒的好樣貌是隨了她母親的,沒想到季家的姑娘個個都長得標志!”
季重蓮笑著向梁太太見了禮,“伯母也別這般見外,我是您的晚輩,便喚我一聲重蓮吧!”
梁太太也不是個矯情的人,當下便喚了一聲,“好,好,重蓮!”
又夸贊了幾個孩子一番,把準備好的見面禮給送了。
石柔這才拍了拍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季重蓮,“只為了來接你們,倒是將幾個表侄的見面禮給落屋里了,我這就讓人去取!”說著已是轉身吩咐丫環去取。
季重蓮笑著搖了搖頭,又讓琉璃將自己準備好的云紋金絲荷包遞給了耀哥兒的奶娘,笑著對梁太太道:“離京前特意在靈隱寺請師傅開過光的玉牌,上面刻了耀哥兒的生辰八字,保佑耀哥兒健康成長,無病無災地過一生。”
梁太太笑著看了季重蓮一眼,“你倒是有心了。”
等著丫環從屋里取來了東西,石柔這才給幾個孩子掛在了腰間,轉頭對季重蓮道:“是我親手縫的幾個香包,里面放了些驅蚊的艾草還有金銀銅錢,就是討個吉利,五表姐可別嫌棄!”
季重蓮笑著拉起了石柔,“你有這份心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嫌棄?”
眾人又說笑了一陣,梁太太這才讓人擺了席,一頓飯倒是還吃得融洽。
飯后由奶娘看著幾個孩子去了炕頭上玩,大人們便在一旁閑聊。
石柔拉了季重蓮的手到一旁說話,“聽說郡主也跟著一同回了丹陽,今日怎么沒過來?”
“宇哥兒帶著她到處逛去了,只怕眼下也不在丹陽,倒是離開時咱們會一道走。”
季重蓮如實說道,石柔一陣惋惜,“早就聽說貴妃娘娘天姿國色,料想郡主也是姝顏無雙,沒想到這次仍然沒見著,若不是我大著肚子,去年也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了。”
“那還不容易,”季重蓮笑著嗔了石柔一眼,牽了她的手道:“你與咱們一道走就是,回娘家住上幾天,包管能瞧見他們小倆口,怎么說也是親戚總要混個臉熟,不然以后在大街上碰到都不認識。”
石柔有些為難,“若是我走,那耀哥兒一定也跟著我,他祖母又舍不得他,一天不見著都念得慌,再說相公三天也要回家一次,我,我……”
季重蓮笑著打趣道:“敢情這是舍不得表妹夫,還拿我們耀哥兒做伐子!”
石柔臉紅地推了季重蓮一把,滿臉的嬌嗔,“表姐你說到哪里去了!”
季重蓮看了季明惠那方一眼,又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夫妻恩愛是好事,姑母可還等著三年抱兩呢!”
一番話說得石柔又紅了臉,轉而說了其他,“五表姐,前段日子我在平陽竟是見到了二表姐。”
“喔?”
季重蓮眉頭一挑,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水。
季海棠是從上京城離開有一段日子了,她一直想走季重蓮的路子與宮中的貴人搭上線,無奈季重蓮一直不接招,之后敏福郡主也漸漸疏遠了她,眼見不能成事還耗費了許多時日,季海棠這才帶著茵姐兒灰溜溜地離開了上京城,只是知會了季重蓮一聲,臨別時連面也沒見著。
“我看二表姐一臉憔悴,倒沒有從前見著的那份光鮮,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石柔一臉不解的模樣,“我與她在茶樓里坐了一會兒,她也是急沖沖地走了,興許是郡王府里有什么事吧!”
“那你可見著茵姐兒了?”
茵姐兒的懂事和乖巧挺讓人心疼的,即使季重蓮如今不太喜歡季海棠,私心里也希望茵姐兒能夠過得好,至少別在她娘的陰影里過一輩子。
石柔想了想,又搖頭道:“倒是沒見著,就二表姐一人,還帶了兩個丫環婆子,我看她輕車從簡,坐的那輛馬車也沒有打上郡王府的標志。”
“回頭我給二姐寫封信去,探探她的口氣再說。”
季重蓮微微皺眉,難不成真是出了什么事?
“這樣也好,”石柔點了點頭,委婉道:“雖然二表姐如今性子有些變了,但想著從前你們那么好,都是姐妹,能幫襯的就幫襯一把吧,想來她在郡王府也不容易。”
季重蓮點了點頭,心中不由嘆了一聲。
是啊,季海棠表面是風光了,可她的身份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個妾室,妾室的地位如何,妾室孩子的命運又會怎么樣,那的確是充滿了無數風險與變數的。
就連季海棠爬上了世子側妃的位置,也不知道是經歷過多少看不見的廝殺與搶奪,或許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才慢慢地造就了她如今的性子。
季重蓮他們一行在梁家住了兩天,倒是也見到了石柔的夫君,一個看上去很憨厚淳樸的男子,五官上算不得出挑,可看向石柔的目光倒是很溫柔,是個會心疼人的。
季重蓮在一旁對著季明惠暗暗點了點頭,意思是這個表妹夫過關了。
季明惠這才滿意地翹唇一笑。
------題外話------
手中還有票票的妹子們請投,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