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教皇的登基大典,妖精與iris的聯(lián)袂獻唱果然聲動全球。所有媒體都爭相報道妖精這位身份高貴的少年,宗.教界人士更是從中品味出妖精的獻唱對于教廷未來的發(fā)展方向的影響——也許從這一刻起,羅馬教廷終于徹底脫離了世俗權力的羈絆,教皇的產(chǎn)生再不用經(jīng)過那幾個國家王室的首肯。
娛樂界則更在乎妖精的聲音,有高手竟然一聽就聯(lián)想到若干年前維也納少年合唱團里隱藏著的那個絕世的妖精一般的嗓音。
如此這般下來,整個登基大典的主角,仿佛倒不是新教皇本人,而換做了妖精。
一切都進行得很完美。大典之后的招待酒會上,iris面色緋紅,親自端了杯酒送到妖精手上來,“路德維希殿下,太謝謝你今晚的幫襯。有幾個轉(zhuǎn)音,我其實都已經(jīng)唱不上去,外人就算沒聽出來,我自己心里卻是有數(shù)的——是殿下您主動降了音,犧牲了您高音最華美的部分,只為了能讓我跟上……”
“沒事。”妖精只客氣地笑,淡然與iris保持距離。
iris今晚是太高興,面上紅暈滿頰,眼中更是如夢似幻。妖精的眼睛看不見,周遭的人卻看出iris怕是已經(jīng)醉了。iris還在努力將手中的酒杯伸向妖精,仿佛執(zhí)拗想要與妖精共飲一杯。
可是妖精卻仿佛毫不在意今晚的一切,并且因為看不見iris遞過來的酒杯,索性就繼續(xù)當做不知道一般,半點回應也無。iris就身子都搖晃起來,仿佛已是不勝酒力。
iris一個腳步踉蹌,整個身子忽然向妖精倒下來;妖精下意識伸手去扶——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iris忽然從長裙里猛然抽出一柄匕首,狠狠刺向妖精!
“天,她在做什么!”有人恰好看見,卻已經(jīng)來不及阻攔。
妖精眼睛看不見,縱然耳朵聽音極準,卻終究反應遲滯了一步。他躲閃之下,匕首雖然萬幸沒有直接刺入他的腹部,卻沿著左肋歇著刺進去,直沒刀柄!
血鮮紅灼燙地就流出來,妖精用力按住傷口——他疼,可是這疼卻不在傷口上,而是在心上。他知道得罪了龐提安、若望叔侄,他早晚要受到報復,所以回來后一直多加小心;可是對于iris,他終究還是放松了警惕。
只因為iris也是女孩子,而且她跟angel在一起合作過。在妖精的防備里,只是想過也許iris會依照若望的命令而色you他,以此來傷害angel……卻沒想到iris竟然會在她最最看重的登基大典表演之后,這樣直接地挺刀刺來!
他不怕死,他只是怕就這樣死在這里,就這樣——都來不及回到angel身邊……
“快來人啊!快報警,啊不,也許該先叫救護車!”
整個教皇宮內(nèi)都亂成一團,在場的紅衣主教、貴族們,除了驚慌地喊叫和躲閃,沒幾個能真的幫得上忙。妖精捂著傷口,想要找見赫勒先生和他的侍從——可是奈何他看不見,在滿大廳的驚叫聲中,他的耳朵也受到了嚴重的干擾……
血,就那么滾燙地不停不停流下去,沿著他的指縫,滴答落在地板上。妖精已經(jīng)站立不穩(wěn),可是他卻還是用力按緊了傷口,拼了命地朝前方匍匐爬去——救救他,拜托。至少讓他回到angel身邊去,再看一眼他心愛的姑娘……
現(xiàn)場仿佛一幕電影,場景中有動有靜:動的是周遭雜亂的人群,靜的是那剛剛闖下大禍的iris。她依舊保持著方才將匕首刺中妖精那一瞬間的動作,雙手前伸,依舊仿佛抓握住刀柄;她忽然有些分不清此時自己是在夢中抑或是現(xiàn)實——耳朵里有一個命令不停不停地重復:“再沖上去,奪過匕首,殺了他,殺了他!”
可是iris卻不能動。因為有另外一個聲音也一直在她耳畔盤旋:那是剛剛與妖精合唱之時他的嗓音,卻也是很多年前她還在鄉(xiāng)間牧鵝時候,于田野間聽見過的一個聲音——那時候她小,不知該如何形容那宛如天籟的嗓音,她只能癡癡地聽,然后在心里告訴自己:這樣美好的嗓音,一定就是天使吧?
如聆天音,那種感覺讓小小的她也覺得喉嚨好癢,也想在那片浩瀚天空之下放聲歌唱。獻歌給上帝,獻歌給這個世間所有美好的一切……后來她才知道,那聲音來自田野中的一座古堡。而那個聲音,則是古堡的少主人,也就是后來的妖精。
如果說那個催促她繼續(xù)殺人的聲音來自撒旦,而那天籟一般的歌聲則是來自天堂。神與魔在她的耳邊纏斗不休,她便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選擇。便只能驚慌失措地垂首,望著那個在地板上拼了命爬行的尊貴少年——他一身藍色絲絨盛裝全都染滿了血,他紫羅蘭色的眼瞳映著血色讓人驚恐——然后看他朝她緩緩抬眸,用不容置疑的嗓音命令,“iris,救我!以紫色之名,你必須救我!”
“iris,你的名字是鳶尾花。當你出生的時候,窗外開滿了大片紫色的鳶尾花……孩子,你是紫色的……”iris耳邊仿佛回蕩起老祖父當年的語聲。
紫色,是美麗又神秘的,可是在歐洲大陸的宗教信仰中,卻又往往帶有一點邪惡的特色。于是她也是從小被村鄰用猶疑的目光盯著的。當她第一次站在高臺上歌唱,便有村鄰驚愕,說一個這樣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發(fā)出這樣高亢響亮的聲音來?于是村里的牧師就說,也許是有邪靈托了她的嗓子來歌唱……
那種疼痛,那種被冤枉的委屈,她從不曾忘。所以后來不得不委身給若望,其實不是需要他幫她站上高峰,而只是想要托庇在他宗教身份的羽翼之下……今天乍然聽見路德維希殿下這樣的命令,她便只覺她身子內(nèi)有一部分沉睡已久的,忽然醒了過來。
“讓開,讓開啊!快叫救護車,快啊!”
整個大廳的躁動驟然停止下來,所有人都驚愕望著,剛剛那個親手刀刺了路德維希殿下的女子,忽然拼了命一般將滿身染血的路德維希殿下架在肩上,不顧一切地向外沖去!
一直被若望叔侄設法給擋在外頭的赫勒先生和哈布斯堡家族的侍從終于沖了進來,赫勒先生過來從iris手中接過妖精。經(jīng)歷過歲月的老人深沉望了iris一眼,“殿下就交給我吧。小姐,也請你保護好自己。”
iris這一刻終于落下淚來,妖精的血粘稠地流了她滿掌心。她累到虛脫,目送妖精的背影離開,iris忽然又揚起高音朝著妖精的背影,“我聽猗猗叫過你‘妖精’,我也知道好多人都說你的眼睛是惡魔之瞳——可是殿下我要讓你知道,其實在我心里,你從來就不是妖精,你是——真正的天使!”
只有真正的天使,才能用純美的歌聲賦予了一個鄉(xiāng)間少女以美麗的夢想,并且用那聲音鼓勵她不斷成長……只有真正的天使,才會在她方才那神魔交戰(zhàn)的一刻,喚醒她迷路了的靈魂。
只喲真正的天使,才會毫無芥蒂地想剛剛執(zhí)著刀刺傷他的兇手,信賴地伸出求助的手——即便他的眼睛盲了,可是他心靈的眼睛卻如此澄明。
妖精一行的身影終于消失在大門口,iris靠著墻壁滑坐下來。警察已經(jīng)到了,她回首遙望袖手旁觀的貴族們,看那人群里若望一雙灰色的眼睛,凄冷又無情地盯著她——她明白,這個時候沒人會幫她。
若望不過只是將她當做一個工具,替他殺人的工具。
iris笑了,起身迎向警察。她今生再無所求,唯獨希望如果還能有出獄的那一天,要到妖精面前去,說一聲,“以紫色之名,殿下,希望你一定要一生平安、幸福。天使還要將光明傳遞給人間,所以請你自己千萬不要永遠留在黑暗的世界里。千萬。”
醫(yī)院,緊張的搶救。
妖精仿佛聽得見輸進他身子里的血,一滴一滴流入他的血管的聲音。他能仰頭看向手術臺上的無影燈,他卻也能從半空中俯瞰見躺在手術臺上的自己。
他今生無憾。雖然孤單無依,又背負了家族的詛咒,可是他卻也早已學會了不怨天尤人。唯一的遺憾是:angel,我終究沒能親眼看見你美麗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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