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楊雄是我恩人!
開完會的吳長春臉上帶著商人慣有的讓人如沐春風(fēng)的微笑離開了會議地。
同他一起離開的十三行掌柜們的臉上也帶著微笑,離開了會議地,與進(jìn)來時候的愁眉苦臉有天壤之別。
一個個顯得精神抖擻的。
市場上來往的行人,在這些掌柜的眼中,似乎變成了一只只肥美的羔羊。
做生意最怕的是沒有目標(biāo),現(xiàn)在族長給出了明確的目標(biāo),生意就還能繼續(xù)做下去。
生意,在云氏家族中占據(jù)的比例其實不太大,盡管,云氏直接控制的商號很多,每年能賺很多錢,在云氏家族的地位依舊不高。
每每家族有大事發(fā)生,第一個被犧牲的必然是生意。
從老祖宗,到族長,再到兩位主母的一件非常的統(tǒng)一,那就是,商業(yè),生意這東西是可以拿來交換的,這讓吳長春等人對自己在云氏的地位頗為失望。
不過,他們也很理解,在云氏龐大的產(chǎn)業(yè)中,商業(yè),生意什么的確實不登大雅之堂。
云氏幾個主人中,族長是天底下最會做生意的人,當(dāng)年隨便幾兩銀子的投資,到現(xiàn)在,每年都能生出幾百上千萬的利潤來。
就這,還是在族長不聞不問的情況下。
如果族長沒有成為皇帝,即便是僅僅依靠做生意,也應(yīng)該能成大明的無冕之王。
如今,云氏在廣州的商行全部都成了窮光蛋!
而且是人盡皆知的窮光蛋。
如果別的商行冠上這個名字之后,一般只剩下關(guān)張大吉這么一條路。
可就是因為有皇家的背景,十三行的賒欠生意依舊能夠有條不紊的做下去。
沒錯,就是賒欠。
從供貨的那里賒欠,而且態(tài)度惡劣無比。
很奇怪,即便是態(tài)度惡劣的去賒欠人家的貨物,偏偏還有很多人愿意賒欠給他們,大家都知道他們手里的錢被錢皇后一封手令就給壓榨的干干凈凈,以至于連進(jìn)貨的錢都沒有了。
十三行目前的生意其實還不錯,只不過,十三行的掌柜覺得自己要是在這時候不向錢皇后哭號兩嗓子,今年年底再來這么一下子該怎么呢?
遙親王在遙州弄了那么大的一塊地,這些掌柜的已經(jīng)絕望的明白了一件事,自己這些人,此生只能成為錢皇后的羔羊,眼看著她一點點的從自己這些人身上薅羊毛,最后用這些羊毛,給碩大無朋的遙州織造一件羊毛內(nèi)衣……
這是他們注定了的命運(yùn)。
這一次,也就是族長看他們可憐,給了他們一個機(jī)會。
“我是來買香料的。”
楊雄的弟弟楊洲來到廣州最大的一家香料行,施施然的坐在一張椅子上瞅著坐在一張?zhí)梢紊蠒裉柕暮驼乒竦馈?
廣州這個地方一年四季炎熱,也就是在入冬時分才稍微涼爽一些,不過,一連下了四天雨之后,就有些冷了,今天太陽難得露頭,和掌柜就想曬曬身上的霉氣。
伙計見大掌柜的準(zhǔn)備起身招待客人,就連忙端著茶水湊到楊洲身邊道:“不知公子想要什么香料,不是小的夸口,只要在小店,公子就能找到您要的所有香料。”
楊洲接過茶碗喝了一口茶水道:“但凡是香料,都給我來一百斤。”
伙計奇怪的看了看楊洲,就把目光落在掌柜的臉上,見掌柜的輕輕點點頭,就笑道:“好教公子得知,這香料的數(shù)量太多了。
您要是每樣都要一百斤,數(shù)量會很大。”
楊洲瞟了伙計一眼道:“說說看。”
伙計笑道:“咱大明內(nèi)地有的,姜蔥蒜,花椒,八角,辣椒,這些香料想必公子是不要的。”
楊洲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伙計道:“你要是不想要臉,就把這些香料一樣給我裝一百斤。”
伙計陪笑道:“這自然是不成的,咱們商行只有南洋香料,比如,月桂,肉桂,丁香,胡椒,眾香子,香莢蘭豆,肉豆蔻,百里香等等……”
楊洲似乎也不挑撿,彈彈手指道:“一樣一百斤,給我裝好。”
伙計再次一臉難色的看向和掌柜。
和掌柜來到楊洲身邊施禮道:“公子如此購買香料,請恕小老兒不能將香料賣與公子,如果公子還想要香料,請去別家,別家的香料也不錯,有公子這樣的貴客登門,他們一定很喜歡。”
楊洲第一次正眼看著和掌柜道:“怎么,有錢都不掙?”
和掌柜笑瞇瞇的道:“小店與別家不同,還真的不怎么看重賺錢這種事。”
楊洲冷笑道:“有何不同?”
和掌柜笑道:“公子來小店是為了購買我皇家招牌的,可不是來賣香料的,香料有價,我皇家招牌無價,所以不賣給公子。”
楊洲繼續(xù)冷笑道:“看來你是知道了。”
和掌柜道:“陛下如今正在大開海禁,希望有能力者可以下海,為我大明搶奪一份大大的海疆,可是你,像公子這樣的世家公子,明明只要下海,就能獲得爵位,以及封地,卻偏偏不下海,為了應(yīng)付陛下,隨便來我皇家店鋪隨意購買一點香料,就當(dāng)自己已經(jīng)下海了。
敢問公子,這就是你們這些世家子對陛下的忠謹(jǐn)之心?”
楊洲不屑的揮揮手道:“就你這樣的家奴,也敢跟我楊氏談忠謹(jǐn)之心,我大哥楊雄在我藍(lán)田皇朝位列高官,為藍(lán)田皇朝立下過汗馬功勞。
我楊氏只是不愿意下海而已,如何能讓你這等人隨意置喙?”
和掌柜呆滯片刻,然后朝楊洲深深一禮道:“原來是楊雄大人的家人,老夫眼瞎,還請恕罪,快快來人,送楊公子上船。”
楊洲愣了一下道:“我何時說過我要出海了?”
和掌柜深深地看著楊洲道:“小老兒在漢中就是在楊雄大人麾下聽命,多蒙楊雄大人高看一眼,這才在退役之后進(jìn)入了云氏商行。
有恩不報非人哉。
現(xiàn)在于公子有一場潑天富貴就在眼前,小老兒如何能坐視公子白白錯過。”
楊洲疑惑的看著和掌柜道:“我只是奉我兄長之命,來廣州購買兩萬枚銀元的香料,然后就回關(guān)中,至于什么潑天的富貴與我楊氏無關(guān)。”
和掌柜笑道:“與公子有關(guān)。”
楊洲指指自己的鼻子道:“與我有關(guān)?”
和掌柜道:“你楊氏出仕大明的人,只有你兄長一人吧?”
楊洲的眼球轉(zhuǎn)動一下避開和掌柜的視線,無所謂的道:“那又如何,楊氏講究耕讀傳家。”
和掌柜道:“這兩萬枚銀元應(yīng)該是你兄長的畢生積蓄吧?”
楊洲有些不耐煩的道:“我說過,楊氏講究清平樂道,耕讀傳家。”
和掌柜嘆口氣道:“公子還是上船去南洋看看吧,關(guān)中百姓勤勞,一年到頭勞作不得清閑,卻收入有限,即便是大族如你楊氏者,現(xiàn)在也不過中平而已。
一家之地不得過千,千畝之地又如何能維持一個大族呢?
土地改革之后,你楊氏土地歸入了個人,不再算作族產(chǎn)……沒有族產(chǎn),楊氏族人紛紛離心離德,昔日興盛的楊氏不再。
公子就沒有想過這是為什么嗎?”
楊洲咬牙道:“陛下施行土地改革之目的便在清除世家。”
種掌柜玩味的指指大海的方向道:“海上不限制……”
楊洲霍然轉(zhuǎn)頭看向海上,胸膛劇烈的起伏,耳邊又傳來種掌柜低沉的聲音。
“南洋的荒島上有四時不敗之花,有食用不盡的果實,有數(shù)之不盡的香料,有砍伐不盡的檀木,莊稼落地生根,不用理睬就能成熟,錫土就在地表,火爐就能熔煉。
這般土地以你楊氏的能力唾手可得。
如此,你楊氏子弟就能用所有的時間來讀書,而不是一邊讀書,一邊還要考慮如何種莊稼。
楊雄大人的威勢已成,只是按照藍(lán)田律法,他注定了只能榮耀個人。
楊公子,楊雄大人游宦多年,位列高位,他帶給了你楊氏什么呢?
很多年來,我都在為楊雄大人鳴不平,憑什么一個勞苦功高的人,就一定要被一套律法給牽絆住呢?
這樣做苦了楊雄大人一人,富裕了天下許多人。
很多年后,楊雄大人或許會走在田間,飲著劣酒,驅(qū)趕著耕牛,高風(fēng)亮節(jié)如高士,逍遙自在如陶潛……可是,你楊氏呢?
兩萬枚銀元,購置香料不過一千斤,在關(guān)中發(fā)賣,能獲利兩千個銀元……這就是公子來廣州的全部目的?
堂堂楊氏公子,不遠(yuǎn)萬里來廣州就為了賺取兩千個銀元?
而這兩萬枚銀元公子如果交付小老兒,小老兒就能為公子雇傭一艘船,十個水手,購置二十個南洋奴隸,再加上公子,以及公子的從人。
你們就能在南洋占據(jù)一座沒有人煙的富庶海島,開啟你楊氏的海外領(lǐng)地,只要有了海島,并且開始開發(fā),公子就能申請爵位,聽說,最低等的爵位都是——男爵。”
楊洲喘著粗氣對種掌柜道:“我能信任你嗎?”
種掌柜道:“方才,如果老夫愿意,在公子離開本店之后,就會與旁人設(shè)下圈套,用假香料騙走公子的兩萬個銀元,且不會留下任何后患。
某家,此次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報恩!
公子,兩萬個銀元,跟楊氏的未來相比,有可比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