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本溪恨極了周正,還以爲(wèi)周正在想辦法賄賂陶冉,是以刻意提醒了這一句。
陶冉猛的轉(zhuǎn)頭,冷冷的看向他。
柳本溪被他看的心神一慌,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陶大人,怎麼了?”
陶冉臉角抽搐了一下,眼神有殺意,要不是這個柳本溪攛弄,他怎麼來惹這個周正!
陶冉眼神陰沉,轉(zhuǎn)向周正,聲音有些嘶啞的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周正淡淡道:“這些還不夠送你去死嗎?”
柳本溪聽著周正的話,心裡咯噔一聲,預(yù)感不好。
陶冉?jīng)]有了之前的從容,更沒有了殺意,臉角鼓動著,道:“崔呈麗是催堂官的親弟弟,你應(yīng)該知道。”
周正瞥了眼柳本溪,道:“我自然知道,不過我彈劾你,朝廷拿你,他還能保你?或者,你咬出他?”
陶冉眼角跳了跳,神色越發(fā)陰沉。
崔呈麗是崔呈秀的親弟弟,即便陶冉被判了死刑也不會咬出他,不然他全家都得陪葬!
柳本溪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情,看著陶冉的神色,驚慌的欲言又止。
陶冉彷彿已經(jīng)沒有看到他,表情陰沉變幻,盯著周正道:“你想怎麼樣?”
周正一指柳本溪,道:“送他進(jìn)大牢,別讓他再出來了。”
柳本溪臉色大變,看著陶冉道:“陶大人,你別被周徵雲(yún)嚇到,我們有催堂官做靠山,怕他做什麼!只要抓回去,還不是任我們?nèi)嗄螅磺卸伎梢詳[平!”
陶冉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話,看著周正沉聲道:“好,帶走!”
陶冉話音一落,刑部衙役衝上來,直接架住了柳本溪,就要拖走。
柳本溪驚恐無比,大聲道:“陶大人,你不能被周正嚇到,他都是嚇唬你的,我我是見過催大人的人,你不能抓我……”
陶冉置若罔聞,目光緊緊盯著周正,道:“還有什麼條件?”
周正道:“戶部洪起用,漕運(yùn)的趙赫勤,工部的秦禮,你抓回刑部關(guān)押兩晚,後天後交給我。”
陶冉不認(rèn)識這三人,但周正讓他抓,顯然品級不會太高,眼底的陰沉如實質(zhì),道:“還有嗎?”
周正回頭看了眼周記,道:“夥計們受到了驚嚇,你賣個一萬兩的貨,我好給他們加點(diǎn)工錢。”
一萬兩!
他買這個郎中才花五千兩!
陶冉眼角跳了跳,臉角鐵青,咬碎了牙,道:“這樣就兩清了?”
周正微笑,道:“嗯,你的事我就當(dāng)做不知道,也不會彈劾你。”
陶冉看著周正,哪裡敢放鬆半點(diǎn),道:“我能知道你從哪裡知道這些的嗎?”
“你得罪不起的人。”周正道。
陶冉立刻就想到了都察院的二曹,崔呈秀讓他來抓週正,無非也是要用周正做文章,拉曹思誠,曹於汴下水。
陶冉嘴角抽了下,似乎想要苦笑,聲音嘶啞的道:“我知道了,你要的人,我待會兒就抓回去,後天交給你帶回都察院。銀子今晚我讓人給你送來。”
周正眉頭微動,知道陶冉誤會了,也不解釋,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陶冉?jīng)]有再說,深深的看了一眼周正,轉(zhuǎn)身離開。
柳本溪早就被拖走了,其他的刑部衙役自然跟著他離開。
而剩下的都察院衙役面面相窺,不知道該怎麼辦,站在原地都看向周正。
周正沉吟片刻,擺手道:“回去後如實說,沒有其他事了。”
“謝大人。”領(lǐng)頭的衙役連忙道。他們可不敢得罪周正,見周正擺手,急匆匆掉頭走了。
週記門口的夥計還好,這樣的場景上演不是第一次了,他們對周正這個東家有信心。倒是寇槐壹等書生,看的是目瞪口呆,來勢洶洶的都察院,刑部幾十個人,就這樣被周正打發(fā)了?
寇槐壹,張賀儀等人忽然心神一緊,他們以前還是小看這個東家了。這位東家,不愧是上過朝堂,出使過建虜?shù)娜耍e手投足就化解了危機(jī)。
周正看著都察院的衙役走了,心想,二曹,崔呈秀很快就會知道,二曹必然憤怒,崔呈秀肯定也不甘心,不知道這些大人物接下來會怎麼過招。
周正轉(zhuǎn)過頭,見所有人都看著他,道:“沒事了,回去做事吧。”
劉六轍彷彿突然醒過來,連忙轉(zhuǎn)身道:“看什麼看,還不都去做事。”
週記主要是劉六轍在管,還是有一定威信的,夥計們聽著,都陪著笑,轉(zhuǎn)身去做事,手腳越發(fā)的麻利。
寇槐壹等人笑容有些僵,笑著轉(zhuǎn)身進(jìn)後院。
倒是張賀儀神情激動,搓著手看著走進(jìn)來的周正,諾諾的道:“那個,東家,我的事……”
周正看著他,心想還挺急,道:“已經(jīng)辦妥了,走兩天程序,再等等。”
張賀儀大喜,擡手道:“謝東家!張賀儀絕不敢忘記東家今日大恩!”
周正被他突來的大禮嚇了一跳,扶他起來,道:“舉手之勞,不用這樣大禮。”
張賀儀起來,臉色通紅的道:“要的要的,東家今後有什麼差遣,我張賀儀絕不敢有二話!”
周正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上了二樓。
週記的夥計忙碌,幾個書生在後院卻是竊竊私語,不時擡頭看一眼二樓。
他們原本只以爲(wèi)周正是普通的清貴子第,哪怕做些事情也是因緣際會,至於朝堂上無非是一腔熱血,換做是他們也可以。
但是今天周正揮手間退走刑部,都察院的氣度,絕對不是他們可比的!
張賀儀迅速加入到了竊竊私語中,但話裡話外都是對周正的堅定維護(hù),容不得別人對周正一絲不敬。
在這幾個讀書人低聲私語的時候,如周正所料的那樣,沒多久,官場中就暗潮洶涌。
週記發(fā)生的事情,誰都不會認(rèn)爲(wèi)是一件偶然,分明是二曹與崔呈秀爭鬥的一個試探,一個開始。
二曹的憤怒迅速體現(xiàn)出來,都察院臨下班前,一口氣剔除了大小官員三十多人,全都是與崔呈秀有關(guān)的。
而崔呈秀也不示弱,崔呈麗出面,當(dāng)晚宴請了其中十多人,並準(zhǔn)備安排到工部,爭鋒相對的意味十分明顯。
周正聽到消息,是暗自搖頭。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內(nèi)鬥,一點(diǎn)大局看不到。
第二天一大早,周正一家正在吃飯,門房匆匆過來,遞過一張拜帖,道:“老爺,門外有人送來一張拜帖,是來見二少爺?shù)摹!?
周正一怔,接過來一看,臉色微變,與周清荔道:“是王之臣王大人。”
周清荔神情也一動,王之臣現(xiàn)在督師薊遼,可比兵部尚書威風(fēng)。
“我們露個面,你們聊。”周清荔與周正道。
周正嗯了一聲,起身出去相迎。
周家三父子都來了,王之臣笑著道:“一大早,我是不是打擾了?”
周清荔臉上黝黑,帶著微笑道:“王大人說笑了,請。”
王之臣沒有了不久前離京的頹喪,有種意氣風(fēng)發(fā)之態(tài),笑著看著周家三父子,走進(jìn)周府。
又客套一番,周正請王之臣來到一處涼亭。
王之臣喝了口茶,笑容滿面的看著周正,道:“是不是很意外?”
周正道:“是,大人這是剛到京吧?”
王之臣道:“昨天夜裡到的,當(dāng)初你去送我,今日我怎麼也得來一趟。”
周正沒有料到,王之臣這去而復(fù)返會這麼快,還成爲(wèi)薊遼的督師,可比當(dāng)初的袁崇煥威風(fēng),是真正的邊疆大帥!
“大人客氣了。”周正道。
王之臣看著周正,暗自點(diǎn)頭,沒有繞彎子,道:“你昨天的事情我聽說了一些,我的那個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現(xiàn)在走,還能避開這些是非。而且我在遼東,你在永平府,我還能照顧你一二。”
永平府與山海關(guān),薊州緊挨著,是北方南下的必經(jīng)之路。
周正沒想到王之臣這麼開門見山,沉吟一陣,道:“學(xué)生確實認(rèn)真考慮過,不過,還得再等等。”
“再等等?”
王之臣有些疑惑,道:“你在等什麼?”
周正看著王之臣,片刻,道:“大人應(yīng)該見過皇上了吧?有些傳言,皇上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王之臣臉色驟變,道:“什麼傳言?我昨夜見過皇上,皇上的精神,胃口都很好,吃了兩個饅頭,怎麼會撐不了多久?”
周正無法與王之臣解釋太多,道:“大人此去遼東,倒是可以避開一些。”
王之臣看著周正的臉,一點(diǎn)沒有玩笑之色。這種事,哪來的玩笑!
王之臣神色漸漸肅重起來,周正可不是隨便胡言之人,沒有確鑿的把握,不會說這種話!
如果天啓真的有不測,那對大明來說將是一件無比重大的事件!
王之臣腦海裡一時間閃過無數(shù)念頭,想著朝局,想著大明面對的困境,想著可能繼位的人以及帶來的變化……
王之臣的神色漸漸凝重,眉頭緊鎖,心裡翻江倒海。
好半天,王之臣擡起頭,看著周正道:“嗯,再看看。”
周正知道他這句話裡藏著太多的含義,無法多問,道:“大人對遼東打算怎麼做?”
周正知道崇禎上臺後袁崇煥會再去遼東,卻不知道王之臣後來是怎麼樣的。
“固本培元。”王之臣言簡意賅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