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連聲呼喝,殺了幾個帶部眾如無頭蒼蠅般亂跑的頭目,在他積威之下,驚慌到極點,四下亂竄的軍士不敢再跑,他的親衛(wèi)最先成軍,大炮未停,三千人已列隊。
也先不愧是能征慣戰(zhàn)的統(tǒng)帥,雖然不了解大炮的特點,但憑本能,還是很快在炮彈最少的區(qū)域列隊,最后三千親衛(wèi)布下防線,而各部落首領(lǐng)除了沒有誤中炮彈沒被炸死之外,也開始呼喝起來。
他們跟隨也先南征北戰(zhàn),一統(tǒng)蒙古,戰(zhàn)斗經(jīng)驗不可謂不豐富,敵人夜襲,肯定不會就這樣打幾炮完事,而是會趁亂收割他們的性命。
五軍營在顧淳的率領(lǐng)下,早早列隊,只是雙方距離過近,地勢又過于平坦,沒有在瓦剌營旁邊埋伏,宋誠一聲令下,六千名五軍營軍士飛馬而出,直沖敵軍營帳。
宋誠手持長槍。他腦子里殘存的記憶,是這具身體的主人自小苦練槍法,到他這里,拿著長槍,能不能耍出槍法,上戰(zhàn)場能不能戰(zhàn),他真的沒有把握,可眼下營中能戰(zhàn)的大將,張輔身受重傷,三大營提督盡皆為國捐軀,高級將領(lǐng)盡沒。這么多天過去,沒有回營,人人都知道,肯定是死了。
讓顧淳出戰(zhàn),自己躲在后面?這不是宋誠的性格,好兄弟并肩作戰(zhàn)才是王道。
到架設(shè)大炮的土墻附近,宋誠和顧淳各率三千人,分別從兩面包抄,宋誠率軍抄左營,顧淳率軍抄右營,馬蹄聲中向瓦剌營殺去。
火光中殺出一隊滿面烏黑的瓦剌軍,正是也先的親衛(wèi),也先一馬當(dāng)先,朝宋誠沖來。他恨不得生啖宋誠的肉,這會兒見了宋誠,大吼一聲,馬刀帶著呼呼風(fēng)聲,直劈下來。
好兇狠!宋誠下意識抬槍一擋,兩條手臂酸麻得幾乎抬不起來。要讓馬刀劈下,半個上身就沒了。宋誠咬牙頂住,可單薄的身體還是被壓得一點點佝僂下去。
主將交上手,雙方的軍士也殺在一起,一方要為同袍報仇,一方被轟得狼狽萬分,心中怒火萬丈。這一殺上,喊殺聲震天價響。
宋誠力弱,虎口震裂流血,還是頂不住,也先的馬刀越來越沉重,長槍幾乎快壓到頭頂了。也先獰笑道:“小了,老子先剁掉你一條左臂,再剁掉你一條右臂,慢慢收拾你,方出老子心中一口惡氣。”
他稱霸蒙古,又殺得二十萬明軍精銳沒有還手之力,只有被屠殺的份,可遇上宋誠這小子,卻處處受戲弄,處處受氣,你小子總算落在老子手里了,老子不出胸中惡氣,枉為瓦剌太師,枉稱要恢復(fù)祖上榮光,恢復(fù)大元帝國。
宋誠拼盡全力抵擋,哪里有余力和他做口舌之爭?
“哈哈哈。”也先卻是行有余力,大笑聲中沒有受傷的左臂用力一壓,馬刀的刀鋒又低了兩寸,只差一寸壓到宋誠的頭盔。
要不是被這小子設(shè)計埋伏弓箭手,傷了右臂,早把這小子的手臂剁掉了。也先忱惜了一下,左手臂又加把勁,他可不想一刀砍掉宋誠的腦袋,那樣太便宜他了。
宋誠兩只手臂早就麻木,汗水滲進眼睛,也先的絡(luò)腮胡子就在頭頂,他幾乎能聞到從不刷牙的也先嘴里噴出的口水臭不可聞。
馬刀又近半寸,只差一點點就壓到宋誠頭盔上的紅櫻絡(luò)。也先道:“小子,認(rèn)命吧!”再壓下去就真把這小子砍死了,他要慢慢整治他呢,哪能讓他死得這么痛快?正想抽出馬刀,突然身后劇痛,一柄單刀劈開他的皮甲,入肉兩寸。
“是誰?”他吼得震天價響,真是太可惡了,這小子就是奸詐啊,他應(yīng)該顧著點身后才是。也先大吼,撥馬轉(zhuǎn)身,只見身后一個明軍雙眼噴火,掄起大刀又要劈下。
也先轉(zhuǎn)身,宋誠壓力陡失,還沒顧得上喘氣,見谷子劈了也先一刀,被也先追得在陣中亂竄,趕緊拍馬追了上去。他雙手虎口震裂,鮮血如注,這時也顧不得了,雙方軍士戰(zhàn)成一團,火光又明滅不定,用火銃勢必會誤傷己方軍士,宋誠摘下弓箭,不顧虎口震痛,也顧不上準(zhǔn)頭,只憑記憶中的方法射去。
也先怒吼連連,一個小卒也敢偷襲,而且得手,這是要氣死他的節(jié)奏嗎?這人一定是奸詐的小子安排好的,一定是對方的大將,一定是的!
他不顧后腰血流如注,馬刀舞成一團銀光,把谷子裹在中間。
谷子閉了閉眼,他就要死在這里,要去和黃泉的兄弟團聚了,能救公子,他死得不冤,希望公子能逃此一厄。
可是,呼呼風(fēng)聲怎么消失了?谷子睜開眼睛,只見也先肩膀扎著一枝箭,撥馬狂奔回去,再一看,他這是奔著自家公子去啊。谷子頓時怒了,你咋揪著俺家公子不放呢!刀一揮,追了上去。
宋誠拼盡全力射出一箭,雙臂連弓都拿不住了,哪有力氣應(yīng)付氣勢洶洶的也先?當(dāng)此危急之際,斜刺里沖出一人,正是樊忠,擋住也先,廝殺起來,一時間戰(zhàn)馬四蹄翻飛,戰(zhàn)成一團。
“公子。”谷子策馬奔過去,火光下見宋誠雙手鮮血淋漓,不由大驚失聲。
宋誠道:“沒事。”
流這么多血,怎么沒事?谷子心揪成一團,道:“怎么辦?”血要流干了。
身著厚重的鎧甲,又在戰(zhàn)場上,哪里能包扎?宋誠不理谷子,勒馬在一旁觀戰(zhàn),樊忠和也先大戰(zhàn)五十回合不分勝負(fù),可明軍不如瓦剌軍兇狠,明顯落于下風(fēng),必須盡快解決也先。
宋誠吩咐谷子:“放箭!”
谷子勉強拉開弓,也沒個準(zhǔn)頭,左一箭右一箭,一箭又一箭,箭箭落在也先身側(cè),偏偏又沒有射中,氣得也先眼珠子都紅了,他是瓦剌太師,實權(quán)第一的人物,什么時候被人這樣調(diào)、戲過?
“姓宋的小子,老子不宰你誓不為人!”不殺這小子,他咽不下這口氣。
宋誠道:“你先勝過我?guī)は麓髮⒃僬f吧。樊將軍,把他宰了。”
樊忠并沒封將軍,聽宋誠這樣稱呼,心口激蕩,大聲應(yīng)道:“是。宋公子請在一旁掠陣,待標(biāo)下宰了這韃子。”
“哇哇哇,氣死我了!”也先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