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豐膳樓外本應(yīng)是一片寂靜,但今日卻是熱鬧非常。
百姓們熙熙攘攘在圍在路邊,看著岳望縣這平靜的小城鮮少能看見的一番熱鬧景象。這么多兵士保護(hù)的人物一定是大人物,那黑色馬車中人一定非富即貴。
先是兩名奪目男子下了車,而后是傾城女子,再然后是……蘇漣漪!
前面三人,百姓們不認(rèn)識,但蘇漣漪他們卻是認(rèn)識的,此時都忍不住交頭接耳一片騷動,蘇漣漪為何和這些富貴逼人的俊男靚女在一起?看,那如月般得男子是手牽手將蘇漣漪迎下馬車,這……
蘇漣漪不是有夫君嗎?平日里也是極為自愛的,為何今日卻這般輕浮?
哼,平日里不是不輕浮,只不過還沒找到值得輕浮的人,這蘇漣漪呀,眼界高呢。
蘇漣漪不是和李家二公子有一腿嗎?
呸,那李家二公子能和面前這位男子比?二公子也是個俊美男子,但也少了點勁兒。
——有好有壞,議論紛紛。
蘇漣漪被飛峋拉著下了車,到了地面便松開了口,即便對放是她喜歡的人,也不習(xí)慣大街上拉拉扯扯,何況……現(xiàn)在她心思根本不在你儂我儂上。總覺得心中怪怪的。
而這“奇怪”的源頭,便是夏初螢,總覺得今日她做這決定不是隨口提提,而是別有用心,但其用意在什么地方?不解!
感覺到身上兩道目光,順著第一道望去,是云飛峋,他冷峻的眸子此時柔和無比,專注地看著自己心愛女子,仿佛這世間,除了這名女子,其他便全無價值可看一般。
漣漪被他看得有一些心虛,心中暗罵,這廝平日面皮薄,今天怎么就這般肉麻?
還有一道視線,她順著望了過去,竟是李玉堂。一身白衣如雪,李玉堂本應(yīng)是孤傲的才是,他從前那般自傲哪去了?他從前那般不屑哪去了?這雙眼中滿滿憂郁的男子又是誰?
蘇漣漪的心忍不住緊了下,很是愧疚,深深嘆了口氣后,便回給李玉堂一個坦蕩的眼神。從李玉堂對她動情時,她便隱隱感覺到了,并非覺得李玉堂人不好,但感情這種事,也有一種先來后到,已經(jīng)有人率先走入心房,那隨后出現(xiàn)的人,也便是有緣無分了。
漣漪微心中祈禱,從前的李玉堂如何,她不去管,如今的李玉堂也算是好人,真希望在他未來的人生道路上,有一名屬于他的好女子正在默默等待。
不過話說回來,初螢為何突然要到這豐膳樓吃飯?雖然是縣令吳長安邀請在先,但以初螢的身份和個性,若是不愿,絲毫不用給他臉面。
趕忙看向前方,當(dāng)看到時,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么?”飛峋問。
漣漪輕輕伸手一指前方,云飛峋也看了過去。
原來,云飛揚(yáng)和夏初螢不進(jìn)酒樓的原因是有人堵在了門口,那人不是別人,正視這豐膳樓的少東家,艾爺。
只見,一身肥肉的艾爺一幅天要塌下來的表情,死死堵在門口,不讓兩人入內(nèi),旁邊的掌柜和店小二都嚇壞了、急壞了,但艾爺又是他們少東家,沒法上手。
“初螢小姐,你……你就不考慮下我嗎?我雖然長得不如他好看,但我保證以后一定對你好,而且,這男的油光水滑的,搞不好是貪戀你美色,會嫌棄你的兒子的,我不嫌棄,我可喜歡孩子了。”那艾爺聲色俱下,說得十分誠懇可憐。
漣漪無奈地嘆氣搖頭。
云飛峋不解,這是怎么回事?
初螢也忍不住笑了,話語中帶著戲謔,“放心,他不會嫌棄的。”軟糯的聲音,卻有一種少見的溫柔。
云飛揚(yáng)一下便明白過來,俊臉頓時黑了,上前兩步,“無知的蠢貨,初螢也是你叫的?你可知她的身份如何?我又是什么身份?”
肥胖的艾爺只覺得一股冰冷的殺氣襲了上來,驚悚地看了一眼那俊美男子駭人的氣質(zhì),下意識地想如同球一般圓潤地滾開,但想到初螢,又強(qiáng)逼著自己繼續(xù)堵在門口,“她……她……就是初螢小姐,你又是干什么的?你……你又知我是誰嗎?哼。”
蘇漣漪趕忙上前,不能再看熱鬧了,那云飛揚(yáng)一看便是個脾氣大不好惹的,艾爺千萬別引火燒身。“艾爺,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我們鸞國的長公主,金玉公主。而這位便是駙馬,人稱金鵬大將軍的云飛揚(yáng)、云將軍,快快給公主見禮。”
初螢便就是這樣笑意盈盈地看著那肥胖的艾爺。
別說艾爺愣住,一旁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這是什么情況?公主?金玉公主?
可憐的小老百姓,一輩子都沒見過這種大人物,在他們眼中,縣令吳大人就已經(jīng)很大了。
吳長安的馬車一直跟著這大部隊,這隊伍人多隊長,馬車在隊伍末尾停下后,他人則是趕忙從車上下來,努力撥開人群向前擠了過去。
無奈人太多,擠過去花費(fèi)了不少時間,當(dāng)吳長安到的時候,蘇漣漪的話音剛落,而眾人也都驚訝著。
那吳長安趕場抻了脖子高聲叫道,“還不為金玉公主和駙馬爺見禮?”
眾人這才醒悟,先是豐膳樓的店小二們都噗通跪下,而后是一旁的百姓們也都紛紛跪了下來,齊呼公主千歲。
蘇漣漪越來越納悶,難道這就是初螢想要的效果?如果想耀武揚(yáng)威,何須在這小縣城,以夏初螢的身份,無論在哪里,接受跪拜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瀟爺震驚,而后默默跪了下來,發(fā)現(xiàn)身旁的李玉堂還直愣愣站著,趕緊伸手將他強(qiáng)拽著跪下,再一回頭看向艾爺,瀟小耽有了一種想暈倒的沖動。
只見那肥胖的艾爺仍舊堵在酒樓的門口,也不跪也不走,就這么看著初螢,那豆大的眼中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傷心。
云飛揚(yáng)冷冷一哼,“刁民,見到公主,還不下跪?”
艾爺?shù)淖靹恿藥紫拢蠊蛳拢皖^,再也不語。
上了豐膳樓,雅間,吳長安甚至都不吃飯,伺候著諸位貴人,云飛揚(yáng)是很少搭理他的,飛峋無奈,便隨便迎合幾聲,算是給了吳長安的面子。
夏初螢一直默默,因吃過早飯,此時便不再吃,隨意喝了一些熱茶。
漣漪很是擔(dān)憂地看著她,見她面容帶著微笑,但蘇漣漪卻覺得她心中所想定然不同于面上所表現(xiàn)的這般。
吃過了飯,幾人便回到了蘇府,云氏兄弟二人在前廳坐著,蘇漣漪則是陪著初螢回院子收拾東西,接熙瞳。
將丫鬟們都譴了出去,漣漪終于忍不住問,“初螢,你到底怎么了?為何今日你表現(xiàn)得如此奇怪?”
初螢懷抱著越來越重的熙瞳,苦笑了下,“漣漪,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整個過程,你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處?”
蘇漣漪如何能看不出?只不過逼著自己不去向那一方向想而已。
初螢不打算放過她,“來,說說嘛。”
蘇漣漪無奈,嘆了口氣,“云飛揚(yáng)將軍與我從前預(yù)想的有所不同,但某些方面卻又很是相同。不同的方面是其相貌,如此聲名遠(yuǎn)揚(yáng)的將軍,我以為是那種身材魁梧猙獰,去未想到如此儒雅俊美。而從前想到的地方,應(yīng)該是其……心冷吧。”
初螢笑著點頭,又坐回了床沿,“是啊,今日見到他第一眼,我突然想笑,笑自己從前的幼稚和天真,從前我以為,我在他心中會是不同的,他雖然左擁右抱,但心中是有我的,但今日,我算是徹徹底底看清楚了,他心中不僅沒有我,也沒有任何人。”
蘇漣漪低頭不語,不想在初螢傷口撒鹽,卻又不知如何安慰。
初螢繼續(xù)道,“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想不起來,會想到我?呵呵,如今的我,早過了幻想的年紀(jì)了。”
漣漪心中暗暗嘆氣,卻又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去拯救初螢。狗改不了吃屎,她不相信可以改變云飛揚(yáng),何況那人一看便是極為自負(fù)固執(zhí)的人。她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不然她一定會勸初螢和離。
她就是這么干脆決絕的人,若是愛,請深愛;若是不愛,請離開。 шωш ?Tтka n ?¢ ○
“你還不解,為何今日我非去豐膳樓吧?”初螢道。
漣漪點了點頭。
初螢想到今日所發(fā)生的一切,笑了笑,“是為了艾爺吧,從前心儀于我的名貴公子諸多,但那些名門公子對我的喜歡是否純粹,我不知。但艾爺卻不同,他雖不靠譜,但卻是今生第一個那么努力追求我的人,不因為我是公主,甚至還不顧我已是育有一子的寡婦,呵呵,我去豐膳樓,就是為了給他一個交代,斷了他的心思。”
漣漪忍不住有感而發(fā),“是啊,艾爺雖腦子簡單了些,性格懶惰了些,但人是好人。”
初螢抬起頭,眸中閃爍,“漣漪,這一年,你徹底改變了我。一年前的我,認(rèn)為有崇高的地位,無上的權(quán)勢便是幸福。但如今卻認(rèn)為,金錢、權(quán)勢是錦上添花的東西,真正的幸福不外乎是于喜歡的人,過喜歡的日子。”
蘇漣漪想了一想,忍不住解釋道,“其實并非我改變你,而是生活的真諦便是如此,是你在蘇家村親眼所見,與我無關(guān)。”頓了一下,又道,“卻不知,這樣的改變對你,是好是壞。”
初螢笑著搖頭,“走吧,是福不是禍,也許我回到京中,慢慢找到從前生活的樂趣,變了回去呢。”
……
金玉公主回京,馬上便在岳望縣傳了開來,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誰能想到,蘇漣漪身側(cè)的小寡婦竟然就是鸞國長公主——金玉公主,而蘇漣漪那不見蹤影的夫君,竟然是鸞國一品武將,人稱赤虬大元帥云忠孝的二兒子,剛剛大捷的東征軍主帥。
從前便覺得蘇漣漪已經(jīng)夠奇了,如今覺得這蘇漣漪簡直奇上又奇,蘇漣漪的經(jīng)歷比那戲臺上更為夸張,怎么就能和公主一起生活?怎么就莫名其妙嫁給了將軍?
因為前來迎接公主的隊伍人數(shù)眾多,雖初螢提議在岳望縣呆上三日,讓漣漪先處理生意上的事,但漣漪想到那么多人還需安營扎寨,很是麻煩,便拒絕了。
將酒廠、酒鋪、妝品廠和制鐵廠的四個管事緊急召喚了來,安排了接下來得工作。好在,這一日雖來得突然,但蘇漣漪早有準(zhǔn)備,四大管事也算是有條不紊。
蘇老爹那邊也沒時間解釋了,只叫酒廠管事先和蘇老爹打了招呼,等回頭漣漪回來再說。
召集四名管事,是在一側(cè)偏廳,蘇漣漪這么做,實在是因仙姬貌美,怕被那云飛揚(yáng)看了去,到時候添了麻煩,又讓初螢傷心。
交代完了之后,四大管事離開。
漣漪本想去和歐陽老先生打了招呼,再去看看貓兒,但如今轉(zhuǎn)你那一想又作罷,等回來再說把。她安排了鄭榮生回頭將事情大概與歐陽老先生說了,具體的,還是等她回來再解釋。
將一切安排妥當(dāng)后,已是三個時辰之后了。
今日,岳望縣百姓無一在家中,都齊齊擠在街上,看這平日里根本見不到盛況,那整齊的軍隊,精神的兵士,華貴的馬車。
四人上了云飛揚(yáng)那巨型黑色猛虎浮雕馬車,車簾緊閉,馬車啟動,一側(cè)有兵士們整齊的腳步聲,而外隱隱能聽見嘈雜的議論聲。
其他三人也許等得急了,但蘇漣漪這三個時辰真是忙了一身汗,如今總算可以休息,有一些頭暈?zāi)垦#蝗幌肫穑缟胚€未用。
車內(nèi)很大,但也是一個空間,初螢抱著熙瞳和云飛揚(yáng)坐在馬車左側(cè),而漣漪和飛峋則是坐在了馬車右側(cè)。雖不算擠,但也有一些尷尬。
熙瞳乖巧,很少苦鬧,現(xiàn)在更是哄了哄便睡了去,初螢未帶一名丫鬟,親自抱著熙瞳,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一杯熱茶從一旁被人端了來,漣漪收回了擔(dān)憂地視線,順著那修長有力的手臂看去,是云飛峋。
云飛峋根本看不出蘇漣漪在擔(dān)心什么,或者說,此時他的眼中只在擔(dān)心這蘇漣漪一人。“中午應(yīng)該還沒吃飯吧,這里有些茶和茶點,等稍晚一些,大軍安營扎寨,我?guī)湍闳ゴ蛞恍┮拔叮俊?
蘇漣漪看著云飛峋,他又將那絡(luò)腮胡刮了去,恢復(fù)了年輕的容顏,身上也不是從前那般穿著粗布衣服,而是做工精良合身的軟甲長袍,如今這貴氣逼人,和從前那鄉(xiāng)下漢子截然不同。
“怎么了?”飛峋輕聲問。
漣漪笑著搖頭,“你沒變,真好。”
云飛峋失笑,“我從來都是如此,為何要變?”
初螢?zāi)苈牫鰸i漪的意思,云飛揚(yáng)不解,看了過來。
“蘇白呢?”蘇漣漪問,其實剛見面就想問,卻因種種事一直憋著沒問。
“他在京中養(yǎng)傷。”飛峋答。
蘇漣漪剛剛接過茶杯,嚇了一跳,差點將那茶杯弄灑,“蘇白他受傷了?傷的重不重?”她早就料到飛峋不會允許蘇白沖上前陣,卻沒想到還是受傷。
云飛峋面露窘色,“抱歉,我沒照顧好他。我將他安排到了軍醫(yī)營,照顧傷號,本以為能躲避危險,但開戰(zhàn)后我便沒時間顧忌他,他竟沖上前去將傷員一個個背回,不料,竟被對方弓箭射中。”
云飛峋的聲音滿是內(nèi)疚和尷尬,漣漪將蘇白托付給他,他竟辜負(fù)了漣漪。
蘇漣漪愣了下,根本想不到平日里好吃懶做的弟弟,竟能做出這種英勇之事,她本以為蘇白是貪生怕死的,而強(qiáng)硬留在軍營也是為了不做“逃兵”,損了面子。如今才知,蘇白是真心想上陣殺敵,保家衛(wèi)國。
云飛峋忐忑,怕漣漪責(zé)怪他。
漣漪捧著茶碗,輕輕喝了一口,潤了下喉嚨,而后調(diào)整了情緒,微微一笑,“蘇白他做的好,保家衛(wèi)國方是好男兒,受些傷又算什么?有句話不是說得好嗎?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云飛揚(yáng)之前聽飛峋說過這蘇漣漪弟弟在軍中之事,若是按照平日,姐姐聽說弟弟受傷,少不得花容失色、落下淚來,但這蘇漣漪卻僅僅驚訝了一番,而后便說出這樣極為英氣之語。
這蘇漣漪,有一些意思。
云飛峋見漣漪沒生氣,提著的心也終于緩緩放了下來,“對,漣漪說的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皇上得知此事后,對蘇白很是另眼相看,還說往后,若是這蘇白爭氣有一些學(xué)問,定然重用。”
漣漪也忍不住提弟弟高興,“若蘇白真有報效國家之心,我也是支持的。”
而后兩人便小聲聊了起來,云飛峋將蘇漣漪走后所發(fā)生的事為她講,而漣漪認(rèn)真聽著,時不時還評點個幾句,更是毫不吝惜贊揚(yáng),雖就那么一兩句,也將云飛峋哄到了天上。
馬車內(nèi),兩個還未成婚之人聊得熱切,難舍難分,而那真正的一家三口,氣氛卻很是尷尬,靜默不語。
因隊伍人多,縣城道路狹窄,前進(jìn)的速度很慢,過了好一會,馬車才緩緩出了縣城大門。
此時圍觀的所有百姓都紛紛議論,這蘇漣漪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以后過的不再是百姓的平凡日子了,也不用日日奔波。只不過百姓們根本不懂,蘇漣漪未來遇到的困難要比現(xiàn)在要大上許多。
馬車出了縣城門便停了下來,蘇漣漪正不解,卻聽說要換乘公主的皇家大輦。漣漪出了馬車向前望去,狠狠吃了一驚,因為,隨著飛峋等人進(jìn)入縣城的人已經(jīng)幾百,就算是明知縣城外還有兵士守候,卻怎么也沒想過,有上千人之多。
一千多人浩浩蕩蕩,加之有一千多匹駿馬,放眼一望,烏壓壓一片。
在烏壓壓的人群前方,有一只金色碩大馬車,說馬車已不足以形容。其為半圓形,如同一只移動的蒙古包一般,直徑大概丈余,由十匹駿馬拉著,威風(fēng)凜凜,又豪華奢侈。
“走吧,我們換乘我的輦車。”初螢對漣漪說話的聲音還是溫柔,未變。
從前蘇漣漪便幻想過皇家生活,在現(xiàn)代也看過什么閱兵式之類的大型場面,但如今近距離的參與其中才能真切體會到其中震撼,根本不是用言語所表達(dá)。
云飛揚(yáng)囂張嗎?權(quán)勢大嗎?但在這豪華的皇家輦車面前,他那巨型馬車也立刻成了背景襯托。再囂張哪有皇家人囂張?再高調(diào)哪有皇家人高調(diào)?
“我們倆坐一個輦車?”話說,小別勝新婚,蘇漣漪本以為初螢與云飛揚(yáng)相見會別有一番蕩氣回腸的景象,但事實上,卻如此平淡。
初螢笑著,“因我不想帶蘇府的丫鬟來,怕自己照料不了熙瞳,便只能麻煩漣漪了。”
蘇漣漪趕忙解釋,“你誤會了,不是我不想照料,而是將軍……”
“走吧,熙瞳晚間會想你的。”初螢溫柔地打斷了她的話,自己率先走向了輦車。
漣漪無奈,想著一會多少也得勸勸初螢,這日子若是必須得過,便要調(diào)整下心態(tài),將就著過。
云飛峋本來是極為激動的,想到哥哥和公主在輦車,他與漣漪在馬車,便開心雀躍。他喜歡和蘇漣漪在一起的時光,珍惜每一分每一刻,總覺得有說不完的話一般。
當(dāng)漣漪走進(jìn),看到了云飛峋那極力按捺心中狂熱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那個……一會我與公主在輦車中,我得照顧熙瞳。”
云飛峋愣了下,而后面色不好,表情僵硬,壓低了聲音,“讓我哥照顧不是更好?他是孩子父親。”真是棒打鴛鴦,他等這一天已經(jīng)很久了,千萬別……
漣漪無奈,“初螢的樣子,好像不太想和你哥哥在一起,我也沒辦法。”也是壓低了聲音。
云飛峋急得都想跺腳,“要不然我派人去蘇府接兩名丫鬟回來伺候公主?”
漣漪嘆氣,“初螢的意思,不想將蘇府丫鬟帶入京城。”
云飛峋快哭了,“那怎么辦?我這日盼夜盼,難道一路上,你都要和公主在一起?”明明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卻被人硬生生分開,這種感覺真心不好。
“還能怎么辦?我去了。”漣漪抬眼,看見云飛揚(yáng)策馬在前,低頭和初螢說了什么,而后面色不悅地回了來。
飛峋也看到了,心中不解,哥哥嫂嫂平日里相處雖不算怎么恩愛,但也算相敬如賓,為何這一次相見如此生疏?哥哥未變,變的是公主,公主好像在故意排斥哥哥。
漣漪轉(zhuǎn)身,追著初螢快步離去,云飛峋看著那抹纖長的身影,心中憋悶得緊。
蘇漣漪與騎在馬上的云飛揚(yáng)擦肩而過,禮貌性地對其微笑點了下頭,而后迅速轉(zhuǎn)移視線,快步到了輦車,上了去,鉆入那明黃色耀目的輦車之中。
云飛揚(yáng)騎著馬來到飛峋身旁,“你是騎馬還是坐馬車?”
飛峋痛苦地看了一眼自己兄長,嘆氣,“騎馬。”反正漣漪也不理他,他自己在馬車?yán)锔墒裁矗咳羰球T馬還能離她近一些,若是她有什么需要,他也能第一時間趕到。
云飛峋跨上自己那匹純黑色四蹄踏云駿馬,策馬來到那皇家大輦左右不說,只說這大輦之中,漣漪入了輦車,看向周圍擺設(shè)裝飾暗暗驚嘆。
這輦車在外看,已是奢侈無比,但入了內(nèi)才知曉,沒有最奢侈只有更奢侈。腳下的地毯,是漣漪從前并未見過的柔軟毛毯,比之現(xiàn)代的精工毛毯更為舒適,花樣繁麗、做工精致。
大輦的四周,是包金的墻壁,金低,銀花,浮雕著珍奇花鳥。花鳥之上,棚頂,是碧天,定睛一看,是用藍(lán)色與銀色絲線修成的刺繡,其精美自是不用累述。
輦車內(nèi)無座,除了靠近門口有一只小桌外,輦車深處是可躺可坐一種類似于現(xiàn)代榻榻米樣的東西,讓人驚艷的是,其上鋪著的是雪白毛皮,不知是狐貍還是什么動物,那毛皮無一絲雜色,看著便柔軟舒適。
初螢已將系統(tǒng)放在了那毛皮上,任由起笨拙地爬著。
“還未吃飯吧?臨走時我特意讓廚房準(zhǔn)備一些點心。”說著,掏出一個小包,如同獻(xiàn)寶一樣遞了過來。
漣漪確實餓了,接了過來,在小桌前坐下,就著茶水吃了一些。
“你為何不愿將蘇府的丫鬟帶入京城,那兩名丫鬟不是一直伺候得很好嗎?”漣漪一邊吃著,一邊問。
“她們熟知我們在岳望縣的生活,雖我們并未做錯什么,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帶著他們很容易被敵人利用,落了把柄。”初螢道。
漣漪多少能理解其意思,“你……不想和云飛揚(yáng)親近嗎?云將軍雖然自負(fù)驕傲,但我能看出,他剛剛還是很想與你一同在輦車中的。”如果沒看過,剛剛兩人的交談,是初螢拒絕了云飛揚(yáng),后者臉上多少帶了一些憤怒。
“不想。”初螢回答,很干脆。
漣漪嘆氣,吃了兩口,便吃不下了,掏出帕子在擦了擦嘴角,“初螢,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事已至此,無法回頭,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是盡量爭取改變他,而不是這么消極抵抗,這么下去,他還是那般游離花間,你卻要孤苦一人。”
初螢低頭不語。
漣漪見她不再說話,就知道她不想繼續(xù)這話題,心疼地不想再繼續(xù)下去折磨她。“你睡一會吧。”
初螢乖巧地點了點頭,“你陪我。”
蘇漣漪失笑,“當(dāng)然。”
而后,在初螢便懷抱著熙瞳,在那柔軟的皮毛榻上睡了去,漣漪為其將一側(cè)的錦被打開,蓋好。自己則是靠在一旁,守著。
隊伍早就開始了行進(jìn),這大型輦車已車體沉重,行進(jìn)起來平穩(wěn)無比,不會是皇家大輦,厚重得車壁不知用什么什么材質(zhì),竟然很是隔音,饒是外界有再大的聲音,但在車內(nèi)也有一種別樣的安靜。
初螢?zāi)缸铀チ耍K漣漪卻絲毫沒有睡意,絞盡腦汁,在想如何幫初螢走過這個難關(guān),如何讓云飛揚(yáng)改邪歸正,即便是做不到一夫一妻,也要將大半的愛分給初螢。
但無論如何想,都覺得一籌莫展,越想越是煩躁。
突然,一旁墻壁有一種奇怪聲音,好像敲門一般。
起初,漣漪并非察覺,時間長了,那人鍥而不舍地在敲,她才意識到,這不是車輦何處零件碰撞之聲,而是有人“敲門”。
打斷了思緒,漣漪轉(zhuǎn)過身,小心去看這如同藝術(shù)品一般的墻壁,離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墻壁有一道小小的細(xì)紋,而有一只仙鶴的眼睛是凸起的。
漣漪伸手去觸碰仙鶴的眼睛,發(fā)現(xiàn)竟是活動的,可以扭轉(zhuǎn)。扭轉(zhuǎn)過后,小窗子打開了。
蘇漣漪驚訝,這大輦做工真是精巧,原本她以為這車上無窗,原來窗子設(shè)計得很是隱蔽,若不是外面那敲窗之人,她都沒發(fā)現(xiàn)這窗子。
向外一望,哭笑不得,原來這鍥而不舍敲窗的不是別人,正是云飛峋。
只見他一身純黑軟甲,服帖在修長健碩的身材之上,身后是同色系披風(fēng),胯下是純黑色戰(zhàn)馬。云飛峋就這么騎著馬,不快不慢,與皇家大輦保持著同速。
蘇漣漪怕吵醒了睡下的初螢,用口型去問他——干什么?
云飛峋也用口型回答——我想你!
漣漪白了他一眼,心中卻是甜蜜,正欲關(guān)上窗戶,但窗外那廝卻將手臂伸了進(jìn)來,一把捏住她的柔荑,我在手心中,小心把玩。
漣漪臉一下子紅了,這云飛峋幾日不見,臉皮怎么這般厚了,想說話卻又怕吵醒初螢,趕忙探了頭過去,急急小聲道,“你這個登徒子。”
話還未說完,只見那本就離窗口不遠(yuǎn)的俊榮,突然放大,那廝迅雷不及掩耳,竟也伸過頭來吻了她的唇。
蘇漣漪頓時瞠目結(jié)舌,而云飛峋偷到了香,又迅速回身,臉上是一片無辜地認(rèn)真,就好像剛剛突然偷吻的不是他,另有其人一般。
漣漪一時間不知是應(yīng)該生氣還是好笑,不再搭理她,正欲關(guān)窗子,但外面那人急了,將大手一下子伸了進(jìn)來,阻止她關(guān)上窗子。
“漣漪,就這樣開著吧,一路上讓看著你也好。”熟悉的男音壓低,帶著一種調(diào)皮的哀求。
那么一個身材魁梧健碩的男子,一個身懷武藝可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此時竟放下了身段,苦苦哀求,足以讓任何一名鐵石心腸的女子心軟,何況蘇漣漪本就是心軟之人。
漣漪嘆了口氣,不敢去想剛剛那一吻多少人看了見,稍微探頭過去,卻又小心保持距離,生怕這廝又過來親,“還是關(guān)上吧,就算一路邪風(fēng)不把我吹的鼻歪嘴斜,也要顧及到初螢和熙瞳,春日風(fēng)硬,若是他們母子著涼,到時候我會自責(zé)。”
“那你出來,和我一起騎馬好嗎?若是你不會騎,我?guī)е恪!币幌氲侥軐⑻K漣漪攬在懷中,共乘一騎,云飛峋心頭又蕩漾開來。
蘇漣漪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一陣子你是不是吃多了豬頭肉?”
飛峋不解,“沒有,豬頭肉怎么了?”
“若不是吃多了豬頭肉,臉皮怎么突然這般厚?”蘇漣漪無語,眾目睽睽之下兩人抱在一起騎在一匹馬上,她這個現(xiàn)代人想想都有一些臉紅心跳,這個“古代人”這么就這么坦然?
云飛峋無奈,“哦,知道了。”說著,便準(zhǔn)備將手伸出去,讓漣漪關(guān)窗。
但朝思暮想的女子就在眼前,就算不能親熱親熱,也得聊聊天,以解相思之苦吧?云飛峋很是不甘心,只能在那大手離開窗子的瞬間,摸了一把漣漪那柔嫩的俏臉蛋。
蘇漣漪哭笑不得,帶他將手拿出去的瞬間,趕忙將窗子關(guān)上,將仙鶴眼睛——那個小機(jī)關(guān)擰上,將厚臉皮的那廝關(guān)在窗外。
開窗關(guān)窗,這么短短的幾分鐘,但蘇漣漪的心情卻大為變化。
開窗之前,她滿是對初螢的擔(dān)心;關(guān)窗之后,她又滿是自己幸福生活的開心。雖然自己的前途坎坷,但最起碼兩人是相愛的,又想到初螢,看著其美麗甜美的睡眼,她也是滿頭糾結(jié)、一籌莫展。
夜晚來臨,隊伍因著急趕路,并未刻意找小城停歇,而是在半路上安營扎寨。
熙瞳還小,不到一周歲,屎尿都在尿布上解決,雖然蘇漣漪已經(jīng)為其帶了整整一包的尿布,但也怕不夠用,臟了的不敢扔,只能找地方清洗。
她先是將臟尿布用包袱包好,而后出了大輦的門,剛一打開門,立刻有人迎了上來。“有什么事要吩咐?”
漣漪一愣,原來如同小狗腿一般沖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云飛峋。而本來同行在旁伺候的兵士被硬生生擠兌在了一邊,無辜地看向蘇漣漪,那眼神好像在說——不是我不盡責(zé),是飛峋將軍硬把我擠走。
漣漪轉(zhuǎn)身關(guān)了門,怕車內(nèi)母子著涼。“飛峋,你可知這附近有沒有小河?”
飛峋看了一眼漣漪手上之物,便猜到了大概,“有,剛剛路過了一條小河,我?guī)氵^去把。”
“好。”漣漪下了輦車。
飛峋壓低了聲音,“這個可是熙瞳的尿布?”
漣漪微笑,“幾日未見,聰明了。”
云飛峋根本不在意蘇漣漪對他的隱隱戲弄,“帶的不夠,不夠換了?”
漣漪回道,“暫時是夠的,但還是要以防萬一,此時也不趕路,還是洗洗,以備急需罷。”
“其實不用你親自動手,交給兵士去做就好。”雖是春季了,但夜晚河水冰涼刺骨,他怎么舍得她那白嫩小手受那苦?何況還是這種污穢之物。
漣漪笑著搖頭,“這也不是什么好工作,哪好意思勞煩他人?我自己做就好,帶我去吧。”
正說著,有一男子一身青色錦緞長袍,長袍上隱隱可見刺繡暗紋,繡著威猛蒼鷹,那人年紀(jì)雖不大,氣場卻逼人,隨著他的到來,一旁兵士們都打起了精神,這人正是金鵬大將軍云飛揚(yáng)。
“怎么了?”云飛揚(yáng)問,低頭看著蘇漣漪手上的小包袱。
漣漪忍不住道,“是熙瞳臟了的尿布,需要人來洗,不知云將軍是否為自己兒子洗一下?”
云飛揚(yáng)一愣,“隨便叫個人去洗就是。”
云飛峋怕蘇漣漪抱不平,趕忙道,“哥,放心吧,我和漣漪去就行了。”
蘇漣漪嘆氣,確實,人家的家務(wù)事,她有什么權(quán)利置喙?柔下聲來,“是啊,孩童的尿布要極為清潔,還是自家人洗的放心。”不想再同云飛揚(yáng)說話,轉(zhuǎn)頭,“飛峋,我們走吧。”
云飛峋面上還是那般,但心頭早就喜氣洋洋,伸手不顧骯臟,將那小包袱搶了下來,一伸手捏住漣漪的柔荑,也不顧她的反對,“走,我騎馬帶你。”早就想兩人共乘一騎,將心愛女子攬在懷中,而后騎著愛馬,別提多高興了。
漣漪掙扎不得,好在天色不早,周圍人也沒多少注意到他們的,便由他去了。
到了拴馬的地方,飛峋現(xiàn)實將那包袱系在了馬鞍上,而后腳踩馬鐙,長腿一邁,跨上馬去,而后微微俯身,伸出修長的手臂,“把手給我。”
夜空月彎,繁星點點,春風(fēng)迎面,別有一種浪漫。
黑馬騎士,風(fēng)度俊逸,伸手邀請,足以讓任何一女子心動砰然。
漣漪抬眼看著云飛峋,黑色掩蓋了他有些坑洼的皮膚,只有那深邃的輪廓和熱情的眼,竟比那云飛揚(yáng)更為俊美瀟灑。
蘇漣漪微微一笑,向前幾步,越過了他的馬,無視他的手,在馬群中挑了一匹白馬,解了繩子,在云飛峋不解的目光中,一個縱身跳上馬車,穩(wěn)穩(wěn)落在了馬背上。
那白馬現(xiàn)實抗拒了兩下,只見蘇漣漪熟練地調(diào)整拽了兩下韁繩,那白馬便服帖起來。
騎著白馬在前方空場小跑一圈,而后轉(zhuǎn)了回來,勒馬止步。
馬背上,纖長的女子笑意盈盈,“走吧,小河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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