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成沐源還是說了惹禍上身的話，只見遲晉延瞬間黑了臉，他盯著文婷熙，那樣子像是在說：你真的被人打了嗎？

文婷熙忽然間有種想要哭的衝動，她使勁兒的扭著手腕，但遲晉延卻不放開她，只是徑自道，“你妹打的她？”

成沐源道，“遲晉延，我就不該跟你廢這麼多的話，活該你怎樣！”

說罷，成沐源那邊，徑自掛斷了電話。

文婷熙從來沒有這麼迫切的覺得，掛斷電話，是如此美好的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遲晉延也緩緩鬆了手，文婷熙的手腕都被遲晉延捏的通紅，她收回手，然後生怕遲晉延再打回去一般，趕緊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靜謐的房間之中，只聽到遲晉延低沉到近乎壓抑的聲音道，“成沐源他妹妹打了你？”

文婷熙背對著遲晉延，幾秒之後，低聲回道，“沒有。”

遲晉延眼睛發直的看著某一處，許是某一個瞬間，他忽然翻身下牀，文婷熙嚇了一跳，見他走到一邊，作勢要穿上衣服的樣子，她眼睛一瞪，趕緊赤腳跑過去，攔著他道，“你幹什麼？”

遲晉延眼睛都紅了，他沉聲道，“走開。”

文婷熙嚇得渾身發抖，拉著遲晉延的手臂，她出聲道，“不是成欣潔打得我，不是她。”

遲晉延忽然厲聲道，“那是誰打得你？！”

文婷熙被遲晉延吼得渾身一僵，一直在眼眶打轉的眼淚，呀啪的一下子，掉了出來。

他的吼聲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是文婷熙，感覺到了。

她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遲晉延，紅脣輕啓，她出聲道，“你不用去找成欣潔，我不用你給我出頭。”

遲晉延抿著的脣瓣，像是一條直線，定定的回視著文婷熙，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這才低聲道，“那你要誰給你出頭？”

文婷熙的眼淚掉下來，強忍著鼻子處的酸澀，她不答反問道，“你憑什麼給我出頭？”

遲晉延似是沒想到文婷熙會如此說似的，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眉頭一蹙，壓抑著憤怒的聲音道，“怎麼……我連給你出頭的資格都沒有嗎？”

文婷熙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擡眼看著面前的遲晉延，她紅著眼睛，咬了下牙，然後道，“有些話，我一直很想說，但卻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頓了五秒鐘，文婷熙一字一句的道，“剛纔那一瞬間，我本來想說，到底是誰害得我變成今天這樣？當那些人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的時候，爲什麼你不在我身邊？但是轉念一想，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就像好多人罵我腳踩幾條船，這不是你造成的，是我……是我活該。你問我你是不是連給我出頭的資格都沒有，其實我想告訴你，我只是不想你在違心的時候，還要強忍著說出相信我的話來……這樣，我會比你還要難受。”

文婷熙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掉出來，她卻固執的瞪大眼睛，這一次，她要清楚的看到遲晉延臉上的表情。

這些話，壓在她心中太久太久了，久到生蛆，腐爛，然後逐漸侵蝕著她的五臟六腑，久而久之，她會覺得自己的內心，本就是如此的骯髒不堪。

遲晉延望著文婷熙的眼睛，曾經，他覺得她的眼睛，無論何時都是黑白分明的，而如今，不知從何開始，她的眼中，永遠都帶著哭過的紅色。

是他，沒有照顧好她，沒有保護好她，所以才讓她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

遲晉延緊抿的脣瓣，緩緩張開，他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莫名的，有種壓力在頂著，讓他說不出話來。

文婷熙看著遲晉延的樣子，心如刀割，她懂，他的欲言又止，說白了還是心底深處，帶著不能原諒與不能信任的理由。

她不怪他。

紅脣開啓，文婷熙出聲道，“今天我讓你聽成沐源的電話，只是想告訴你，其實我並不像你想的那麼骯髒，就算成沐源喜歡我，那也得問問我，喜不喜歡他，不是每一對有感情的男女，就都要不顧一切的在一起的，最起碼，我不是那種人。”

深吸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文婷熙突然覺得豁然開朗，她抹了把眼淚，然後道，“我不用你去替我出頭，事情過去就算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只希望你跟成沐源之間，不要再互相傾軋，我就覺得自己做錯的沒有那麼多了。”

說罷，她別開視線，幾秒之後，重新邁步往牀邊走去。

遲晉延在原地站了良久，身後的文婷熙，縮在被子中，一聲不吭。

當晚，他終究是沒有邁出主臥的房門，跟文婷熙躺在一張大牀上，兩人之間還隔著一人的距離，背靠背，夜涼如水，他們卻都沒有睡著。

文婷熙今天的一番話，不說解釋的通透，但也絕對勝過從前的一聲不吭，這已經是她的極限，因爲要她跟遲晉延說出跟遲招遠一模一樣的話，說她不喜歡成沐源，不喜歡蕭慕，也不會再跟付岑東怎麼樣，這樣的話，她是真的說不出。

不是矯情，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如果要用赤裸裸的撥開心臟，才能讓對方感覺到真實的話，那未免，太過可悲了。

背對著文婷熙的遲晉延，也是合不上眼睛，他也感覺得到，今晚的文婷熙，像是被壓抑到一個極致，所以才吐出了一些真心話，有好多個瞬間，他都想轉過頭去，哄哄她，不就是低個頭嘛，男人能屈能伸。

但不知道爲什麼，掙扎了一晚上，他終究是沒有回過身去。

轉眼睛，天色就轉亮了，遲晉延本就習慣早起，經過昨晚的事情，他又淺眠，所以早上六點剛過的時候，他就睜開了眼睛，因爲跟他同一張牀的文婷熙，輕輕地掀開被子，起了牀。

文婷熙換了身衣服，打開房門下樓，遲晉延有些詫異，文婷熙不開工的時候，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

隔了一會兒，他也掀開被子，起了牀，站在二樓往下看。

穿著一身白色家居服的文婷熙，正站在飯廳中，準備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