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成峰趕到家中,見張云母子兩人正在興高采烈地向餐桌上排放已經做好的豐盛晚餐,他對張云一陣埋怨,大老遠的把他從外市叫回來,就是為了吃一頓晚飯嗎。家中一切平安,并沒有什么變故,而且顯然母子兩人還是情緒高漲,紀成峰的懸了一路的心也放了下來。
張云并沒有在意紀成峰一直板著的臭臉,仿佛和紀小云商量好了,并沒有直接告訴他,急急忙忙將他召回來的原因。而是直到三人坐上餐桌,三人才開始了正式的交流。
紀成峰畢竟是國家高級干部,看兩人表情,也猜出來了,兩人肯定是有喜事要向他公布,他雖然沒有好臉色,但心中也有期待,更是樂見他最親的兩個人在他的面前裝神弄鬼,為了進一步增加喜劇效果,他做出了不情不愿的樣子,等著兩人將包袱抖開時,再表現出被震撼了表情。
一家三口各懷心事,營造出神秘氣氛,到也是情趣盎然。
紀小云打開他的狐朋狗友送給他的一瓶92年的拉菲,然后鄭重其事地在三人面前的高腳杯中倒上酒,端起酒杯敬向紀成峰。
“爸,這些年來兒子一直沒有長進,讓你操心了。明天,兒子就要去省委秘書二處工作,并且還是任副處長。所以今天兒子向你們二老保證,一定不給你們丟臉,干出成績來。爸、媽,干了這一杯。”
張云端著酒杯,微笑著看兒子在和老公耍活寶。而老公卻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滿臉的驚喜表情。
“就你?當副處長。還是省委秘書處?你沒發燒吧?”
紀成峰驚喜交加,他萬沒有想到兒子能有這樣的機遇,雖然他嘴上諷刺加挖苦,但是心里已經相信了九分。兩母子將他從外市叫回來,不是為了開這種并不好笑的玩笑的。
“你腦子才發燒呢,我兒子怎么了?我兒子就不能當處長嗎?”
張云見不得老公對兒子陰陽怪氣的話,立即就不干了,開始和紀成峰頂上牛了。
“說說。是怎么回事?”
紀成峰沒搭理護犢子的張云,端起酒杯喝了下去,算是接受了紀小云干杯的提議。
紀小云將他今天中午參加陳宇星的飯局,遇到了省委書記張玉和奉京軍區司令員張武軍,以及在酒桌上陳宇星向張玉書記極力推薦他的事對紀成峰講了一遍。
“你是說陳宇星坐在主位上?”
紀成峰對酒桌上的規矩可是知之甚深,他整天穿梭于各類宴席之間,怎么能不明白這其中的條條道道。而紀小云所描述的情況。讓他一時也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聽紀小云說過,這個陳副區長是“星空制藥”陳寧董事長的公子。但是只憑這一點,這兩位軍政兩界的大佬不會買賬。而這個陳副區長也不會如此不懂規矩。
“是的。”
“他為什么推薦你,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仔細說說。”
紀小云開始從黃琮貴帶著他們。貿然闖入韓可馨的同學聚會房間講起,講到京城魏家公子魏唯禮勾結鐘鳴圖謀陳家“星空制藥”股份,他將這個消息暗中通告給了陳宇星,得到了陳宇星對他的好感。他又講到了從“星空制藥”院內出發的一個軍隊圍困市公安局,最后不了了之一事。
紀成峰聽紀小云竟然去擄魏家的虎須。不由驚得是冷汗直冒。魏家這個龐然大物不是什么人都可了撩撥的,好在他聽傳言魏家陸續有人被傳訊和逮捕。已經是樹倒猢猻散,威脅性減小了很多。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種巨人間的博弈,還是有多遠躲多遠為好。但是現在囑咐兒子已經晚了,如果他當時能夠預測到這個結果,他也會支持兒子這樣做,畢竟風險和機遇共存。兒子的冒失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結果,這是萬幸。
紀成峰對發生在奉京市公安局的軍警沖突事件也有耳聞,但和紀小云所描述的情況有很大差別,因為國家對此發布了禁令,又因為這件事有各級國安系統參與,所以也沒有人敢再深究真相。軍隊和公安的沖突時有發生,紀成峰也并沒有把這當回事。
紀小云又講到了,他偶然撞破黑.社會綁架韓可馨的陰謀,為了阻止綁匪的綁架行動,我駕車撞向綁匪的面包車,然后被綁匪報復槍擊的驚險故事。
張云也是頭一次聽紀小云講述這些密聞,即使看到兒子在她面前活蹦亂跳地和他們講話,也是嚇得她是兩腿發軟,渾身顫抖,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到是紀成峰很鎮靜,端著酒杯一口接一口的喝酒。
“你就這樣和他成了朋友?”
紀成峰不僅暗贊兒子好運,即躲過了厄運,又結交上了一個有巨大潛力的家族,救命之恩,他們不會不報。
“是的,當時我也沒有想那么多,就是感覺應該這么做,即使受傷了,能夠結交上陳哥,也是舍得的。其實陳哥對敵人很暴力,那些牽扯進綁架案的流氓團伙,已經被一網打盡,結局都會很悲慘,聽說還是市國安局出的面。
陳哥對朋友又極好,他有個叫程鵬的同學加兄弟,被他安排到了現在國內最火的‘依然永恒’軟件公司的總經理,這才幾個月的時間,身價已經是十幾個億了。還有這次他向張玉書記推薦我,爸,你不知道,他可是堂而皇之,就差向張玉書記直接要求提拔我了。”
“張玉書記怎么說?”
“張書記說‘那就讓小云到省委秘書處去干幾個月吧,秘書二處正缺一個副處長。提一級調動是很正常的事。過幾個月你愿意用他再把他調回市里。’”
張云聽紀小云轉述張玉書記的原話,也是感觸良深。大領導就是有大領導的氣魄,這種事說出來就如喝口水般容易。
紀成峰則是陷入沉思中。張玉書記能毫無顧忌的答應陳宇星的請求,說明張玉書記和陳宇星的關系絕不一般,并不是朋友倆字就可以解釋的。提一級調動,書記大人說得很輕松,具體辦事的人可是要跑斷腿。而質疑聲也不會少了,書記大人還是要承受一定壓力的。
而到秘書處干幾個月的說辭,說明這個工作只是個臨時性的,今后還會有變動。這次紀小云調到秘書處工作只是一次過渡,目的是將級別提起來。然后再調到其他地方工作,那么陳宇星為紀小云安排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張玉書記的話中已經明確指出來了,就是陳宇星還要使用紀小云,可是陳宇星只是一個常務副區長,正處級,即使使用紀小云也不會有什么好的去處吧?
紀成峰又把張玉書記的話默念了兩遍。他忽然發現了他一直疏忽了兩個字“市里”。張玉書記說的是“過幾個月,你愿意用他再把他調回市里”,是調回市里,而是不區里。張玉書記不會出現這種明顯的口誤,這說明了什?。
紀成峰想到這里一陣興奮,陳宇星可能還會高升。并且愿意帶著他的兒子一起過去,由此可見陳宇星對紀小云的重視程度。
“小云,陳宇星非尋常人,他可能會調到市里去工作,你要努力和他打好關系。明白嗎?”
“爸,我問了張玉書記。他說了讓我們保密,陳哥要調任奉京市市長,市委副書記。”
紀成峰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他已經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眼睛瞪得有銅鈴大,嘴也張的大大的,一時間,他竟然被這驚人的消息嚇呆了。
張云端著高腳杯的手一哆嗦,酒杯掉到了桌面上,發出清脆的“叮”的響聲,高檔的玻璃杯沒有碎,酒水卻撒了一桌子。張云手忙腳亂的找抹布,擦拭桌面。
在紀成峰回家前,張云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張玉書記對老公的欣賞上,為老公能在仕途上快馬加鞭感到興奮,并沒有去注意陳宇星如何,她只是把陳宇星當成了將老公推介給張玉書記的中間人。而紀小云也將這個重要信息忽略掉了,并沒有告訴母親。
“你確定嗎?”
紀成峰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到現在為止他還是不相信,紀小云所說的這一切是真實的,莫不是紀小云將酒桌上的玩笑話當真了。在華國的官場上,怎么可能有這種毫無顧慮的提拔干部的事情發生,這種如火箭般速度的升官方式,就似天方夜譚般地讓人感到離奇怪異。
“是張武軍司令員親口說的,應該不是信口開河吧,而張玉書記和陳哥都沒有反駁,他們是微笑著聽張司令說這些話的。”
紀成峰相信了,一個大軍區司令說的話可信度還是很高的,但他感覺到了事情的蹊蹺,這里面有太多的他看不懂的東西。這幾天官場上有個傳言,奉京市要單獨劃出來作為新式改革的特區,其改革力度將大于華國任何一個已經存在的經濟特區,并且奉京市不局限于經濟方面的改革,很可能會牽扯到政治領域和司法制度等多方面的改革。
“小云,跟緊這個陳宇星,奉京很有可能會設立特區,正是陳宇星需要親信和同盟的時候,你的前途在他的身上。”
紀成峰下了定義,他為兒子能有如此銳利的眼光感到欣慰。
“對了爸,張玉書記和張司令還稱呼陳宇星為陳將軍,為什么這樣稱呼他,我沒敢問。”
紀成峰又深思了幾分鐘,他將前幾天發生在奉京市公安局軍警沖突的事聯系在一起,心中豁然貫通,既然陳宇星可以指揮軍隊,那么他是將軍,就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他竟然還身兼軍職,這樣就更有利于奉京市的改革了。”
“老紀,你是說,傳言奉京要設立特區是真的?”
紀成峰點了點頭,他對張云道:
“小云如果能跟隨陳宇星,前途廣闊,雖然也有一定風險,但是,這是必須要承擔的。你在奉京市工作,也要積極配合他們,在宣傳口徑上,保持和陳宇星的一致,讓小云時常打聽一下陳宇星的想法,做到未雨綢繆,輿論先行,你會比我有前途的。”
張云和紀小云都嘿嘿地笑了起來。
紀小云道:
“媽,張玉書記知道你在市委宣傳部工作后,還對陳哥說過‘這是好事呀,有一個你信任的人,對你今后在市里的工作是非常有幫助的。”
“真這么說的,看來你媽也要再升一級了。”
三個人又喝了一杯酒,張云抑制不住興奮地道:
“老紀呀,剛才說的這些,還都不是將你從撫寧市叫回來的重點。小云,你和你爸說吧。”
“爸,在這次飯局上,張玉書記也提到了你,他對你的印象還不錯。”
紀小云將張玉書記的話,詳細地說給了紀成峰聽,紀成峰聽得是兩眼放光。
“爸,張書記最后說,有時間讓你到他哪去坐一坐。”
…
緊跟著紀小云到達“杏花村”的是候龍濤局長,紀小云和候龍濤見過一面,算是熟悉。而候龍濤也想到了今天這個場合,紀小云會受到邀請,陳宇星是個懂得感恩的人,紀小云為了他可以冒生命危險,他也不吝嗇為兄弟鋪路搭橋。因為陳宇星對紀小云照顧有加,連帶著候龍濤也對紀小云重視了起來,對紀小云非常的客氣。紀小云和候龍濤的級別相差較遠,并且他對候龍濤手中特權的敬畏,自然是客氣話連篇,兩人彼此尊重,到也相得益彰。
兩人剛坐下寒暄了幾句,苗壯就敲門走了進來。候龍濤和紀小去都沒有見過苗壯。在確認苗壯沒有走錯門后,三人坐下來,互相做了介紹。
這一介紹,苗壯著實是嚇了一跳,市公安局的局長他都沒見過幾次,更別說在一個房間中吃飯了,而今天卻見到了具有更大權力的國安局的局長,真是讓他受寵若驚。而另一個青年雖然年紀不大,卻也不容小覷,竟然是和省委大領導經常接觸的秘書處的副處長。
這里坐著的三個人,苗壯是對陳宇星了解最少的一個人。他只是知道陳宇星是“星空制藥”的少東,河.東區的常務副區長,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